凌晨五点零五分。
“嗡嗡!”
随着一阵引擎声轰鸣,古保民已经驾驶着那台残破的面包车,在顺下了高速,速度极快的向约定地点赶去。
……
与此同时,皇顶山脚。
“吱嘎!”
随着一台出租车缓缓停滞,杨东和邋遢中年下车之后,出租车打着转向灯离开,杨东也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嗡嗡!”
一分钟后,一台没挂牌子的越野车从旁边的山路驶出,停在了二人身边。
“咣当!”
车门敞开后,带着白手套和鞋套、鸭舌帽的罗汉推门走到车下,将车钥匙递给了杨东身边的邋遢中年。
“不知道该说什么,本想祝你平安,但你如果平安了,对我来说,似乎不是什么好事。”杨东见邋遢中年接过了车钥匙,递过去了一支烟。
“或许这个世界上,真小人也挺有意思的。”邋遢中年结果杨东的烟,点燃之后坐进了车内:“谢春羽。”
“什么?”杨东一愣。
“我叫谢春羽,人生一世,草木一秋,即便要走,总也得留下个名字。”邋遢中年话音落,拧动钥匙门将车启动,消失在了密林当中。
“东子,你觉得这个人,能把事办妥吗?”罗汉看着远去的越野车,扭头向杨东问了一句。
“会的。”杨东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为什么?”罗汉似乎没看出杨东的底气来自于哪里。
“因为杀一个求死的人,很容易。”
“你觉得古保民会求死吗?”在罗汉看来,古保民即便垂死,也该挣扎。
“他既然来,就做好了这个心理准备。”杨东看了一眼已经披满霞光的连绵山脉,率先向下山的路迈步走去:“走吧。”
“不等结果了?”
“小傲和小悦到位了吗?”
“他们早就到了。”
“让他们盯着吧。”
……
半小时后,朝阳攀升,山路上已经彻底没有了杨东的踪影。
“嗡嗡!”
引擎声泛起,古保民驾驶着破面包车,卷着烟尘冲上了山路,直奔上山的道路驶去。
半山腰的树林中,谢春羽坐在敞开车窗的越野车内,听见外面传出的引擎,他动作轻缓的拿起了位于副驾驶的帆布包,敞开后,在里面掏出了一把漆面斑驳的双管私改猎,这把枪虽然破旧,不过从散发出来的枪油味道来看,平时也是被精心保养的。
“咔嚓!”
谢春羽按下枪柄后部的击发锤掰开枪身后,将两发拇指粗的单发螺纹铅弹压进了枪筒内,随后用力一甩,枪身重新被铰链固定。
子弹上膛后,谢春羽隔着车窗居高临下的看见沿山路行驶上来的面包车,在调整安全带的同时,伸手拧动了钥匙门。
“嗡嗡!”
越野车一声咆哮,轮胎卷起的石子在周边的树木上打出了一阵闷响,越野车也宛若离弦之箭一般的窜出了丛林。
“吱嘎!”
正在驾驶面包车山坡的古保民看见猛然从侧方窜出来的越野车,本能点了一脚刹车。
“哐!”
越野车速度不减,轰然向面包车撞了上去,撞击产生的巨大热量让面包车的副驾驶一层瞬间变形,陷进去了一个巨大的凹坑。
“咣咣!”
古保民坐在面包车内,还没等搞清楚状况,秒包车就直接翻了个底朝天,贴着地面滑行了三米多远,随后重重的跌落在了路边的荒沟里。
“咣当!”
撞击过后,谢春羽解开安全带,拎着私改猎迈步站到了车下,先是伸手擦了一下被气囊闷出来的鼻血,随后大步向侧翻的面包车走去。
“嘭嘭!”
与此同时,翻在路边沟的面包车内也连续传出了踹门的声音。
“咣当!”
五秒钟后,面包车的车门被踹开,随后满脸是血的古保民顺着车门,十分狼狈的爬出了车外,此刻古保民的左臂已经在撞击中断裂了,以一个怪异的角度扭曲着,等他看见身前双手端枪的谢春羽之后,右手猛然奔着后腰摸了过去。
“吭!”
一声炸响泛起,空气中充满了硝烟的味道,一时间,林中的走兽飞鸟被枪声震惊,林中满是窸窸窣窣的声响。
“啊”
古保民被谢春羽一枪崩在右肩位置,整只手臂齐根断裂,剜心般的强烈痛感让古保民牙关紧咬,几近昏厥。
“你不该摸枪,这样我还能给你个痛快。”谢春羽说话间,端着还有一发子弹的私改猎,继续向前迈步。
伤口的痛苦让古保民脸色刷白,短短数秒内,头发已经被汗水打湿,看见逐步向自己逼近,宛若杀神一般的谢春羽,古保民失去血色的嘴唇蠕动了几下:“杨、杨东呢!”
“把眼睛闭上吧,挣扎的时间越长,你越难受。”谢春羽没有回应,微微躬身,把枪口顶在了古保民的额头上。
“他明明答应跟我见一面的!”古保民看着占据了一半视线的枪管,努力让自己保持着镇定:“我跟杨东之前没必要拼个你死我活,你联系他,让我跟他聊聊,行吗!你告诉他,只要同意跟我见面,我会加倍弥补三合公司的损失,我们没必要这样,否则我一死,他也完了!”
“他完不了,因为这件事,会在我身上结束。”谢春羽停顿了一下,看着地上被鲜血积出来的血泊,呼了口气:“那个姓杨的让我直接做了你,不过他还说,如果你跟我提起要补偿他的损失,就再给你多带一句话,他说三合公司可以垮,但是他弟弟身死的血债,只能用血来偿还。”
“呵呵。”古保民听见这话,惨白的脸上泛起了一个无助的笑容:“你告诉他,我死了,就别再搞我儿子了!”
“吭!”
刚刚恢复幽静的山林中,又是一声巨响激荡。
……
一小时后。
“嗡嗡!”
一台前脸已经撞变形的越野车在街道上的车流中不断穿行,最终拐进了顺市局的大院内,规整的停在了车位内。
“咣当!”
车门敞开后,溅了满身血点子的谢春羽背着那个破旧的帆布包,迈步向市局大厅内走去。
市局门前,奥德赛车内。
“小悦,你看看是他不?”张傲看见谢春羽从车上下来,扭头向副驾驶的张傲问了一句。
“不知道。”刘悦之前也没见过谢春羽,所以摇了摇头继续道:“不过东哥不是说了吗,只要这台车来到市局,而且下车的人只有一个,事就算办完了。”
“完了就好,完了就好。”张傲听见这话,身体后仰,靠在了座椅上:“古保民没了,豆豆的在天英灵,终于能闭眼了。”
“嗡嗡!”
刘悦听见这话,没有应声,将车启动之后,在市局门前调了个头,逐渐消失在了街头。
市局门卫室内。
“你说什么,你杀人了?”在门卫室执勤的辅警听完谢春羽的话,又看了看他身上的血点子,以及问道充斥鼻腔的血腥味之后,仍然有些不太确定的问了一句。
“对,我自首。”谢春羽说话间,把背后的帆布包放在了桌子上,顿时露出了一截枪管:“这是作案工具!”
“咔哒!”
辅警看见帆布包里的私改猎,动作迅速的抄起桌上的甩棍,抻直以后指向了谢春羽:“你别动!马上爆头蹲下,快!”
“你别紧张,我真是来自首的。”谢春羽一笑,以一个十分标准的姿势抱头蹲在了地上。
“你蹲好了,别乱动!”辅警指着谢春羽大喝一声,随后拿起了桌上的对讲机,声音有些尖锐的开口:“卜支队!卜支队!楼下有个杀人犯,带着一支枪来自首了!”
一分钟后。
谢春羽被两名警察按在地上,双手在后腰的位置戴着手铐。
“你刚刚说,你今天早上杀了人?”一名身着制服的警察问了一句。
“嗯,尸体还在皇顶山的山路上扔着。”
“小王,通知刑警,马上去现场,小赵,把人带到审讯室去!”带队警察快速做完部署以后,看着被人从地上拽起来的谢春羽:“为什么杀人?”
“仇杀!这个人是大的,名叫古保民,他得罪过我。”谢春羽的眼神仍旧一如既往的空洞无神:“你们也不用审我了,我得了急性白血病,上星期看的医生,他说我最多还能十五天,现在算起来,我能活过这个星期,就算烧高香了。”
“你患有绝症?”带队人听见这话,眼神瞬间变得犀利无比:“你今天杀人,真的是为了自己吗?”
“我没有家人,没有朋友,二十一岁进监狱,今年才被放出来,自从进监狱开始到今天,我都没用过手机,出狱之后也没补过身份证和户口本,社会轨迹完全没有,我干古保民,就是因为我时日无多,完全是因为个人恩怨而进行的仇杀。”谢春羽的情绪稳健,斩钉截铁的回应道。
……
十分钟后,谢春羽被警察带进了审讯室,面对所有的问题,他只承认自己跟古保民之间是仇杀,除此之外,对于所有问题绝口不提,而警方也迅速对谢春羽的社会关系进行了摸查,得到的结果也跟谢春羽的供述相符,他自从出狱之后,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完全调取不到任何的活动轨迹。
……
另外一边,杨东回到酒店之后,并没有睡觉,而是将自己反锁在卫生间,泡在了放满冷水的浴缸里,让冰凉彻骨的水温压制着心中的万千思绪。
自从杨东得知谢春羽的病情之后,心中已经笃定,古保民这件事确实会就此终止,已经跟自己已经没有瓜葛了,但古保民的死,似乎也在预示着,杨东已经彻彻底底的走向了不归的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