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正在议事,帐外有人禀报:“报将军,黑山轩辕冲在营外求见!”
顾白衣一番话,让秦逍心中愁烦一扫而空,正自欢喜,听得禀报,与顾白衣对视一眼,笑道:“大哥,看来黑山那边的状况比我们想的还要顺利。”向帐外道:“请他前来大帐!”
轩辕冲从黑山飞马而来,此时尚不到子时,单人匹马等在营门外。
抬目望去,只见到军营内营帐连绵,却井然有序,营帐的搭建极有章法,而且营内一队队兵士来回巡逻,戒备森严,塔楼上的守卫亦是如同标枪般站得笔直,瞭望四周,提防敌踪。
整个营内一片肃穆之气,绝非黑山众匪能够相提并论。
他心下感叹,这支龙锐军纪律严明,从军营的布局就能看出其中有精通兵略的将领存在,绝非一支无能之军。
“将军有请!”一名兵士前来,向轩辕冲抬手道:“请随我来!”
轩辕冲也是拱拱手,将马匹留在营门外,徒步跟在那兵士身后,前行之际,四周环顾,越看越是觉得营地的部署十分严谨,各营之间都留有宽敞的道路,一旦发现敌情,可以迅速通过这些道路集结,完全不会陷入混乱拥挤之中。
行到一处大帐前,却见到大帐外站着两人,当先一人身披甲胄,并无戴头盔,年纪不大,却英气逼人,轩辕冲立时便知道对方身份,毕竟上次也已经照过面,倒没想到这位少年将军竟然在帐外等候,加快步子,上前拱手行礼:“草民轩辕冲,拜见秦将军!”
“有客自远方来,不亦说乎。”秦逍却已经上前来,握住轩辕冲手腕:“二当家,咱们又见面了。虽然咱们只相距百来里路,不过这些日子我可是一直期盼能与你再见。来,帐内有热茶,天寒地冻,先进去喝茶。”回身向轩辕冲介绍道:“这是游骑将军顾将军!”
顾白衣含笑点头,轩辕冲倒是没想到秦逍如此热情,想要行礼,已经被秦逍拉着进入了大帐之内。
“秦将军,草民大罪,请将军降罪!”等秦逍刚坐下,轩辕冲后退两步,单膝跪倒在地,拱手道:“草民聚众黑山,啸聚成匪,大逆不道,罪该万死。今日前来,愿献上项上人头,只求将军怜悯,能够放过黑山的其他人!”
秦逍和顾白衣对视一眼,含笑道:“二当家固然有罪,却也有功。”取出上次那封密信,递到轩辕冲面前,道:“仅这一封信,就可以让二当家将功赎罪!”
轩辕冲抬头看了一眼,见到密信,怔了一下,随即叹道:“果然有人事先向将军泄露军情,只是这封信却并非草民派人所送,谈不上什么将功赎罪。”
“不是二当家派人送来?”秦逍诧异道。
轩辕冲点头道:“黑山军夜袭将军,事先山上兵马调动,草民确实也看出一些端倪,但置身事外,并没有卷入其中。送出这封信的是另有其人!”
秦逍道:“二当
家先起来说话。”收起密信,亲自给轩辕冲倒了一杯热茶递过去,轩辕冲犹豫一下,还是双手接过。
“据我们探知,黑山出现了一些变故。”顾白衣在旁微笑问道:“二当家能否告知究竟发生何事?”
轩辕冲简明扼要道:“内人被害,在下愤而出手,斩杀了周鸿基。沈玄感带人控制黑水寨,目下黑山五寨,有四寨已经在我们的控制之中,白木寨杜子通龟缩山上,尚无法控制。”
“二当家这次前来,自然是看明白,你们如果继续待在山上,并无前途,甚至会陷入绝境。”顾白衣道:“所以这次你是过来为黑山找一条出路。”
轩辕冲点头道:“确实如此。”看向秦逍,道:“山上有众多的妇孺老幼,而且许多弟兄当初上山,也是迫不得已。将军或许有所了解,辽东军在东北四郡盘剥百姓,视百姓如草芥,无数百姓被他们压迫惨死。我们啸聚黑山,也只是为了能有一条活路。”
“二当家自然也知道,你们黑山被辽东军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欲除之而后快。”秦逍凝视轩辕冲,微笑道:“据我了解,黑山能够支撑到今日,全因二当家能征善战,黑山众多头领之中,辽东军将二当家视为头号贼寇,据说他们还颁下悬赏令,谁要是能够将二当家送去都护府,赏金千两。”
轩辕冲闻言,哈哈笑道:“他们的悬赏令早在多年前就已经遍布东北,许多人都想取了草民的项上人头,但这颗人头至今还在项上。”
“龙锐军初到东北,很多地方还需要辽东军帮衬。”秦逍叹道:“不过辽东军似乎对我们有些误会,十分冷淡。今日二当家来的恰到好处,我令人将你逮捕,直接送交都护府,辽东军或许会因此改变对我们的态度。”
轩辕冲哈哈一笑,道:“在下今日既然敢单人匹马前来,就没有想过活着回去,这颗人头,将军若想要,现在就可以拿去。”
秦逍见轩辕冲面不改色,毫无畏惧,笑道:“二当家,你现在的样子,让我想到一个人!”
“何人?”
“我自己。”秦逍道:“我在苏州之时,单枪匹马闯入敌阵,威风凛凛,今日二当家竟然也有胆子单人匹马来我龙锐军营,这份胆气,让我想到了沭宁城下的自己。”
轩辕冲一怔,显然没有想到秦逍会这样说,但马上笑道:“将军的威名,天下皆知。”
“不说笑了。”秦逍笑道:“说正事吧。二当家想要什么条件?”
“将军的意思是?”
秦逍正色道:“二当家是黑山少有的明白人,自然清楚,黑山的出路只有一条,那就是受朝廷招安。我可以请奏朝廷招安黑山,但二当家肯定也有条件,所以我想知道你究竟会提出什么条件。”
“朝廷如何处置在下,在下绝无二言。”轩辕冲神情变得严肃起来,道:“在下只求朝廷能够赦免黑山其他人的罪,而
且能够妥善安置。黑山上下,只想过上太平日子,为此我们甚至可以迁徙到关内,只要朝廷能够给我们耕地,发放农具,我们情愿招安。”
秦逍颔首道:“你的条件并不多。不过为何要迁徙关内?”
“将军也知道,辽东军视黑山为骨中之刺,欲除之而后快,只要留在东北,即使受招安,他们也会想尽办法迫害。”轩辕冲正色道:“留在山上,齐心协力,还可勉强自保,一旦遣散回乡,各奔东西,辽东军正好分而迫害,若是如此,在下便是黑山的罪人,就算是死,也对不住他们。”再次单膝跪倒在地,诚恳道:“在下真心归附朝廷,也求将军能够救救黑山之众。”
秦逍伸手扶起,道:“二当家为了黑山众多百姓,敢单枪匹马前来军营,这样的胆识和行径,已经足以证明你的真诚。你放心,只要黑山上下诚心归附,我也定会向朝廷上折子,请朝廷招安黑山。不过如何安置,我另有打算,不知二当家是否愿意听一听?”
轩辕冲忙道:“请将军明示!”
“坐下说话。”秦逍示意轩辕冲坐下,这才道:“迁徙内地虽然是个法子,但远离故土,恐怕许多人心中不舍。”
轩辕冲叹了口气,一脸感慨,却没有说话。
“二当家可知龙锐军此番出关的目的何在?”秦逍凝视轩辕冲问道。
轩辕冲犹豫一下,才道:“贵军驻营草场,山上都以为是要攻打黑山,不过在下觉得应该是另有缘故。”
“不错。”秦逍道:“龙锐军要在东北练兵,以图日后能够有一支兵马收复西陵。圣人雄图大略,李陀谋反,在西陵自立为帝,这自然是大逆不道。圣人秣兵历马整军备战,自是要将大唐失去的土地夺回来。”
轩辕冲肃然道:“理所当然。想我大唐也曾威服四海,又怎能丢失疆土?收复西陵,那是势在必行。只可惜在下有罪之身,否则倒也愿意从军征战,为大唐夺回西陵。”
他语气慷慨,骨子里终究还是透着唐人的骄傲。
秦逍与顾白衣对视一眼,两人脸上都露出笑意,轩辕冲看在眼里,以为是自己所言不妥,有些尴尬,秦逍却已经笑道:“二当家有此志向,再好不过,你若愿意,等收复西陵之时,随军前往有何不可?”
“将军,您的意思是?”
“龙锐军需要招兵买马。”秦逍正色道:“不知山上的弟兄是否愿意投身从军,成为龙锐军的将士,若是如此,他们就是大唐的军人,家眷也就是军属,自然不必迁徙入关。辽东军如果再想迫害他们,也要问问龙锐军答不答应,不知道二当家意下如何?”
轩辕冲一时呆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半晌才道:“将军,您您说的是真的?在下若没听错,您的意思是,让黑山的弟兄投身从军,成为大唐的军兵?”只觉得匪夷所思,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