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逍不知道将军为何会选中自己收为义子,但却知道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他从记事的时候开始,便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虽然钟老头对他照顾的也算十分周到,但却从来没有享受到父爱和母爱。
虽然将军收子,也不是为了给予父爱,但自己至少在名义之上有了父亲。
如果是其他人想要收秦逍为义子,秦逍恐怕早就一个大耳巴子打过去,但黑羽将军却不同,这是秦逍发自内心敬重的人物,能收自己为义子,当真是求之不得。
秦逍心下其实也猜到,将军看中自己,应该是与韩雨农和孟子墨两人有极大的关系。
将军当然不可能是随意就收下一个义子,在此之前,一定是对自己有着极深的了解,而那一切,自然是从韩雨农和孟子墨口中知晓。
诚如将军所言,他相信的是韩雨农的眼光。
将军收子的打算,苏长雨事先显然一无所知,一时间满是诧异,嘴唇微动,正要说什么,秦逍察言观色,没等苏长雨说出口,猛地转身,单膝跪在地上,恭敬道:“秦逍拜见义父!”
苏长雨上次去白虎营,是想镇住白虎营将士,然后将他们调往沃野镇,但如意算盘却被秦逍破坏,失望离去。
孟子墨虽然说苏长雨心胸宽阔,不会计较,但秦逍却总觉得苏长雨未必就能善罢甘休,见他要开口,生怕他会阻拦将军收子,赶在他说话之前,抢拜在地。
苏长雨瞥了秦逍一眼,翻了个白眼。
将军笑道:“起来吧,咱们是军人,做事情干脆利落,不用那些虚头巴脑的仪式。我受了你这一拜,你以后就是我的第三个义子。”又道:“自今而后,长雨也就是你兄长,见过你兄长。”
秦逍转向苏长雨,拱手道:“秦逍见过二哥!”
苏长雨“嗯”了一声,不置可否。
“起来说话吧。”将军吩咐道,等秦逍起身,才道:“你虽然是我义子,但日后更要谨言慎行,更不可打着我的旗号在外胡作非为,否则立刻杖毙。”
秦逍心知将军能训练出一支骁勇善战的长生军,自然是军规森严,也绝不可能允许有人以他的名号在外狐假虎威。
“你记着,我们虽然被将军收为义子,但却依然要称呼将军,不要以义父称呼。”苏长雨很有经验:“这事情最好也不要被其他人知道。”
秦逍道:“多谢二哥指教。”
“最好也不要叫我二哥。”苏长雨依然是微仰着脖子。
将军扶着腰起身道:“有什么事?”
他的问话自然与苏长雨说的话没有任何关联。
“龟城那边有信来。”苏长雨取出一封信函,呈给将军:“是大哥派快马送过来,大哥吩咐送信的说,信函送到,要请将军立刻过目,十万火急。”
将军伸手接过信函,此时天色已晚,他径自向屋里走过去,苏长雨倒是很懂事,加快步子先进了屋里,过去将油灯点
上。
将军没让秦逍跟过去,也没让秦逍离开,秦逍犹豫一下,知道苏长雨所说的大哥只能是韩雨农,韩雨农派人送来信函,还说是十分火急,龟城那边自然是有事发生,他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想了一下,还是跟进屋里。
苏长雨见秦逍跟着进屋,微皱眉头,看了已经落座拆阅信笺的将军一眼,终究没有多说什么。
将军凑在灯火下扫了信笺几眼,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秦逍知道将军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别人眼中的大事在将军眼里恐怕屁都不是,能让将军脸色变得如此凝重,看来事情还真是不小。
“将军,出了何事?”苏长雨见将军皱眉,轻声问道。
将军抬起头,没有立刻回答,若有所思,沉吟片刻,才问道:“长义候府现在是什么状况?”
“这些时日长义候府已经在准备入关。”苏长雨道:“长义候临走之前,向都护府提出,让都护府派出户曹的官员跟着宇文家一起清点账目。长义候的意思,除了必要的搬迁之资,宇文家的产业都会捐献给朝廷,由都护府先清点查收。都护大人派了几名官员,如今正跟着宇文家一起清点产业,目前还只是在城中,宇文家的产业太大,除了城里的产业,还有许多的私田,此外矿山和马场都需要清点接收,最快也要在十二月底才能完成。”
将军微微颔首,想了一下,才道:“长义候在进京的路上,被伏击刺杀。”
秦逍和苏长雨都是赫然变色。
“将军,长义候被刺?”苏长雨急问道:“那他现在情况如何?”
“首级被取走了。”将军道:“有人发现了袭击现场,即刻报了官,雨农知晓过后,亲自派人到了案发现场,目前确定,现场除了长义候的随行侍从和他的无头尸首,还有附近发现了临时埋下的狼骑尸首。”虽然目光冷峻,但神情却是十分镇定:“从现场来看,是狼骑伏击了长义候。”
苏长雨皱眉道:“狼骑真是胆大包天,竟敢伏击帝国侯爵。”顿了顿,才道:“是否狼骑知道甄家父子是被宇文家所杀,才在进京的道路上设下埋伏,要为甄家父子报仇?”
秦逍心下震惊不已,听说宇文老侯爷已死,担心宇文承朝,问道:“将军,那宇文承朝情况如何?”
“现场并没有宇文承朝的尸首。”将军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宇文承朝应该躲过了伏击,但他现在的下落却无人知道。”
“宇文承朝如果死里逃生,应该是立刻返回奉甘府,向将军禀明此事。”秦逍皱起眉头:“现如今韩都尉的信函送到了,大公子却还没有回来,这中间出了什么事?”
苏长雨很意外地道:“秦逍说的不错,宇文承朝被伏击,他如果还活着,只会迅速回到奉甘府来找将军做主。但他并没有出现,也没有回到长义候府。”这时候意识到将军方才为何会询问宇文家的状况。
“因为宇文承朝以为是我派人指使狼骑在半道伏击。”将军叹了
口气,将手中的信函递给苏长雨,“都说宇文承朝在西陵世家弟子中算是最有头脑的一个,但事实看来并非如此。”
秦逍更是吃惊,苏长雨双手接过信笺,在灯下细看。
“雨农发现了被埋的狼骑尸首,和杜郡守一起调查狼骑那边,发现狼骑统领唐无痕不见踪迹。”将军道:“此外还查出了参与伏击的狼骑活口,这些人在唐无痕的带领下参与伏击之后,就与唐无痕分成两路,他们回到了营里,而唐无痕却押着宇文承朝另为一路,不过唐无痕这一路的下落也已经找到,他们也几乎都被射杀,唯独没有唐无痕和宇文承朝的尸首留下来。”
秦逍万没有想到会发生如此惨烈之事。
“唐无痕在龟城的家眷都突然失踪,不知下落。”将军又道:“唐无痕是生是死暂时不知,不过在龟城诸多地方,忽然有不少诉状张贴在大街小巷,而且杜鸿盛也收到了诉状。”
“诉状上说,唐无痕是受了黑羽夜鸦的指使,带领狼骑在半道上伏击长义候。”将军道:“夜鸦这样做,是想报十六年前西陵世家置身事外的血仇,只是夜鸦不便自己出手,利用狼骑借刀杀人,事后还要杀人灭口。”他语气平静,淡定无比:“诉状是以唐无痕的口吻所写,甚至还说,如果朝廷真的要彻查此案,他愿意出来作证。”
苏长雨迅速将信函看完,神情冷峻,道:“这些日子,夜鸦没有离开府城半步,唐无痕这是在诬陷。”
“但龟城的人们已经看到了诉状,而且很多人也许已经相信了诉状上的话。”将军平静道:“看来西陵的局势,比我想的还要复杂。”摸着粗须道:“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有人正在谋划不可告人的计划。”
苏长雨道:“唐无痕那一路人马几乎全军覆没,却偏偏走漏了唐无痕,让他死里逃生,这当然是故意让他活下去,借他之口,将长义候被害的矛头指向我们。”
“宇文承朝也变成了棋子。”将军若有所思:“或许所有的西陵世家也都将成为棋子。”
秦逍道:“将军,如果知道大公子的下落,我可以向他证明是有人假冒夜鸦,故意挑起西陵人对黑羽夜鸦的误会。”
“长义候被害,宇文承朝现在的心情我能理解。”将军叹道:“我只盼他不要被愤怒蒙蔽了双眼,越陷越深,到最后犯下不可挽回的错误。”想了想,才道:“你二人准备一下,尽快动身去樊郡。”
“樊郡?”苏长雨一怔。
将军肃然道:“有人要借此事动摇西陵世家之心,是谁在背后谋划,我们一时查不出来,他既然敢这样做,就做好了准备,不可能让我们在短时间内查出来。”之前还在院内浇水如同普通老头儿般的将军此时双目闪着精光,浑身上下不知不觉地发生着变化,就像睡醒过来的猛虎:“西陵三骑即刻整编,至少不能让其他人有调动他们的机会,你们带着白虎营,前往樊郡与樊骑合编一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