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4年9月5日,梅林港。
作为国内重要的内河港口、铁路转运枢纽,此时的梅林港码头上正是人声鼎沸的时候。身穿制服的铁道总局管理人员满头大汗地指挥着数量众多的货运轨道马车停靠在指定的位置,然后两百多名身穿崭新制服的山东移民戴着棉纱手套,将一箱箱沉重的物资从车上卸下来堆放在一边。几名军部的参谋将这些箱子打开,拿着单子一一对照,看有没有错漏。
这些都是要发往西边下伊河堡的物资,有崭新的32-丙型燧发步枪、有41年式钢制刺刀、有铁丝网、有手掷炸弹,甚至还有几门火炮,总之几乎全是作战物资。就在上个星期,军部已经正式下令在煤河乡将陆军第3连的预备役——本已被解散的陆军第103连再度重新组建起来。该连组建完毕后,将开往西边峡谷堡一带边驻守边训练,以全力保障该地的顺利开发以及途经的铁路的施工安全。
随着国内西部大开发战略的启动,梅林港的区位优势越发显现了出来。除了从北方工业区运输的机械及燃料外,所有从南方地区发送的武器、粮食、农具、牲畜和人口均要在梅林港转运,这使得这座兴建于三年多前的内湖港口城市的繁荣程度再上一个新的台阶。随着近几年持续不断的移民,这座新兴城市的人口截止昨日已经正式突破了两千五百人,如果再算上附近的丘伊堡、西北方新建的奇山堡等地区,这片伊河下游入湖口处一串新的城市带开始成型。
在这片以梅林港为区域核心的城市带中,工农业并举将是其最主要的经济形式。其中,梅林港将打造以南方车辆厂为核心的货运轨道马车的生产、设计、制造;同时,同样落户于梅林港的工程技术研究院车辆所将重点研发蒸汽机车,目前经过两年多的攻关,已经陆续攻克了传动系统、车钩缓冲装置、制动装置、压力弹簧减震系统等一系列的技术难题,接下来还要继续攻关轮对系统(包括轴箱、转向架、牵引装置等)、管式锅炉、轴承系统、大马力野蛮人-4型蒸汽机、道岔系统等等更多的技术难点。只有攻克了这些技术难题,东岸人才能摘取这朵娇艳的工业之花。
这些东西可不是一拍脑袋就能做出来的。说难听点,只要你没接触过早期的蒸汽机车设计,哪怕你从现代带来了再多的东西也是白搭。这玩意儿可比舰船上的蒸汽动力系统复杂多了,光一个简单的制动系统就涉及到材料、铸造、机加工、传动等多个技术环节,工业之花的名头不是白叫的。
目前,一些有了一定原始积累的穿越众已经在梅林港设立小型作坊,比如车厢厢体加工、防腐,比如减震弹簧的制作等等。他们财大气粗,直接向一机厂订购一些相对落后水力机床,然后招募工人开工。这样的资本优势是本时空移民们很难比拟的,要知道一套水力机床的价格最便宜的也要三百元,还要接受国家情报总局的严格监管,并缴纳高额的保证金。这可不是还没有完成原始资本积累的他们能够负担得起的。当然了,这些小厂也只能负担一些小部件的制造,以补充南方车辆厂本身加工能力的不足,不过整车制造以及一些技术含量较高、未来利润较为丰厚的零部件加工目前还是严格禁止私人资本进入的。
而位于梅林港以东不过七八公里处的丘伊港,则更多的是以畜牧业为主。当地的居民以落后的萨莫吉希亚人和新来的七百多名朝鲜人为主,他们放养牛群,饲养政府寄养的马匹,并兼做沿海地区的天然哨兵。另外再少量种些庄稼,每逢集市时将一些农副产品送到梅林港去出售,以赚取一些现金收入,典型的南方农村自然经济。
与丘伊堡不同的是,位于梅林港西北方二十多公里处的奇山堡则要比他们强上不少。至少这里的靠近河口的大片土地相对肥沃,用来种庄稼的话收成会相当不错。目前该堡已经先后有了上千名居民过去居住,从事农业种植、家禽饲养、捕鱼、船舶修理等工作,农业经济也占据着主体。
参谋们将检查完毕的货箱上的封条再度贴好,然后示意码头工人将这些货物通过蒸汽吊杆装上船只。而已经载满货物的船只,则在港务局工作人员的指挥下,鸣着汽笛,挨个驶出了被船只停得满满当当的梅林港码头,朝米林湖而去。货船穿梅林河进入米林湖,然后左拐进入伊河,一直朔水而上直抵下伊河堡码头。而到了下伊河堡后,大部分货物和人员都将下船,然后等待一些货运马车的到来将他们运到北面的峡谷堡。
峡谷堡位于后世库埃沃斯峡谷以东四五公里处,这里的小型地表径流很多,基本都是南面伊河的支流。土壤肥沃程度一般,森林也不多,不过战略位置却相当重要。从这里向北不到一百公里,便是后世乌拉圭的北方重镇——梅洛。梅洛地区西临内格罗河、北抵亚瓜龙河、东至米林湖,地理位置优越,开发条件较好。而更关键的是,打通了梅洛地区,然后顺着内格罗河向北,就进入了鸭子湖以西的丘陵地带的边缘,从而将国内南北方内陆地区通过地上交通联系了起来。
当然了,现在离开发梅洛地区还远着呢,第一步是先把峡谷堡这个向北延伸的第一个据点修建好。峡谷堡首批约三百名来自明国山东的移民早在几天前就已经抵达了,而在他们抵达前,五个排(55人)的骑兵已经携带着自己的装具抵达了峡谷堡工地,保护数百名南非劳务工修建铁路站等基础设施。
这三百名明国移民大部来自宁海州,几乎全是精壮年男子,因此干活效率较高。他们从货运马车上卸下了大量物资和工具,然后在几名东岸干部的指挥下开始修建临时居住木屋、厕所、澡堂等设施。如今东岸人对于拓荒垦荒不要太熟悉,因此他们已经总结出了一条行之有效的拓荒手册。每到一个地点只需要按照手册来操作就是了,先造哪个、后造哪个、要注意什么、要补充什么手册上都写得明明白白,已经形成一个流程了。
峡谷堡这个地方,除了一些小溪流和稀稀拉拉的几片树林外,便到处是长满了荒草的平原。附近也没有什么大型的危险动物,不过在西边的山里据说倒是有一些凶恶的查鲁亚村落的存在。他们受到西班牙传教士的庇护,并且还受到了一定程度的军事训练和物资资助。西班牙人也不傻,他们不可能对东岸人的西进行动没有丝毫警惕之心,虽然目前两国关系还算正常甚至可以说略微有些友好——因为荷兰人的关系,但这并不代表他们会放任东岸人在自己名义上的地盘上动作而无动于衷。
就像他们支援北方巴拉那传教区的那些瓜拉尼人对抗巴西的捕奴旗队一样,在东岸地区传教的耶稣会修士们也对武装查鲁亚人极为上心。他们在乌拉圭河以东、西岭以西的大片地区设施了好几个传教区,派遣了十几名修士过来,一面传播信仰,教导查鲁亚人种植庄稼、饲养牲畜;一面则通过从拉普拉塔地区弄来的武器如火绳枪、长矛等装备武装这些野蛮人,并挑唆他们与东岸人对抗。
这些传教士们对于自行任命了东岸大主教、并且极力压制天主教发展的东岸政府极为痛恨,因此面对东岸人咄咄逼人的西进态势,他们开始向查鲁亚人污蔑东岸人侵占了他们的土地——或许这真的算不上是污蔑,然后号召这些生性凶狠的查鲁亚人坚持抵抗,不要被东岸人的军队吓倒,也不要向东岸人屈膝投降——因为东岸人会把他们都送到南非。
查鲁亚人的抵抗意志是极为顽强的,但问题是他们的人数过于稀少。历史上整个乌拉圭的查鲁亚土著可能还不足一万人,或许只有六七千人,而且还分散在面积堪比中国广东全省的广大区域内。虽然内格罗河流域的土著密度相对来说会高一些,但也高不到哪儿去,毕竟基数就那么大。因此,为了给东岸人造成更大的麻烦,以遏制他们西进的勃勃野心,耶稣会的修士们一边通过西班牙王国上层的关系,尝试说服西印度院的官员们出面阻止东岸人的越界屯垦行动;一边也通过一些商人组织在拉普拉塔宣扬东岸的“富庶”,很是吸引了一些苦哈哈的高乔马匪前去“发财”。
而随着下伊河堡北方峡谷堡的设立,双方之间的冲突在8月下旬时达到了高峰。为此,骑兵营不得不再次抽调了数十名骑兵北上,以稳定那里的局势。8月的最后一天,全副武装的陆军第103连240名官兵也抵达了峡谷堡,担任连长的龙旭中尉在听取了一些汇报后,决意对西面山里的查鲁亚人开展侦查,以准备接下来对其进行一番军事打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