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盛一号船长室正在召开一场事关重大的会议。
萧百浪用高音喇叭反复说明,再加上众多服务员和保安们奔赴各个船舱进行的针对性的解释,很快船上所有乘客们临时推举出了七名代表,组成了临时自救委员会。
船长萧百浪;黑脸大汉、转业军官彭志成;某市委办主任马乾祖;现役海军士官王启年;建筑包工头邵树德;某民营钢厂车间主任马甲;中学教师刘为民组成了七名临时委员。委员会采取**********的原则,暂不设委员长,每一项决议都由委员会集体讨论表决,简单多数即可通过。
委员们一边啃着饼干、喝着矿泉水,一边讨论各个事项。
“多余的话就不说了,咱们直接进入正题。目前船上导航设备没有信号,海事卫星电话、手机等通讯设备也一概没有信号。”萧百浪抬眼看了看众人,皱眉慢条斯理道,“船上设备一切完好,此次搁浅没有对船体造成多大损伤。只是柴油有些不足,无法支持再次远航。”
“目前情况不明,这些柴油是我们的战略物资,不到关键时刻决不能动用。”中学教师刘为民翻了翻自己面前的笔记本,“作为分管物资储备的委员,我对运盛一号货轮目前的装载物资进行了一下统计。经清点,计有:高精度狩猎弩及配件300套;山地自行车500辆;各式服装2500件,鞋10000余双;面粉2000袋,大米2500袋,、大豆200袋,食用油500箱,味精、加碘矿盐合计700余箱,各式果酱、咸鱼、肉罐头600余箱,酒类100余箱;不锈钢厨具、炊具、餐具500套,瓷器餐具1000套,铝制旧式军用水壶3000个;铁锹、铁镐各500把,不锈钢水管1200根,另有一些五金工具、水泥、建材和钢筋之类的物资暂时无法统计。”
“物资暂时还算充裕。”海军士官王启年一副万幸的模样。可不是么,要是大家空手穿到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这几百号人吃饭问题怎么解决,说不得现在已经再次开船跑路寻找有人烟的地方了。“目前我们必须确定了下一步的行动方针,即如何展开自救。我认为不管我们目前的处境如何,我们都要尽快在岸上设立临时居住点。船舱可没法长住,船上的淡水也快耗尽了。这么多人挤在一起,早晚会出事情。”
“咳……”在之前印第安人袭击事件中表现出色的彭志成清了清嗓子,圆珠笔在纸上写写画画,“运盛一号所有乘客船员加起来共计568人,其中男性399人,女性169人,年龄60岁以上42人,16岁以下29人。有过军事经验的退伍军人和民兵一共15人,再加上一些保安,一旦大家下船,安全护卫方面怕是有些力不从心。”
“嗯,这点我同意。”前建筑包工头邵树德点了点头,这些四体不勤、自由散漫的现代人在野外比起那些野蛮印第安人来说还真是弱爆了。“鉴于目前的情况,我建议挑选精干人员,上岸搜索、绘图,但是入夜前必须返回。我们将依据搜索队带回的情报做出决定,大家贸然集体下船,万一遭受袭击,产生伤亡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是的,目前情况还不明朗,一切小心为上。今天那伙印第安人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为什么会与我们发生冲突?他们还会不会再来?他们的部落在哪里?这些都必须搞清楚。”马乾祖弹了弹烟灰,侃侃而谈:“同志们,我听说印第安人是很好战的,而且睚眦必报。此事事关我们的安危,我建议给搜索队配备高精度狩猎弩、山地自行车,对附近进行一番细致的调查。”
“我赞成大家的意见。先派人侦查,摸清情况后再做进一步行动。事不宜迟,现在时间还早,搜索队可以做准备了。一两句话就能交待清楚的事情,开了半天后才弄明白,赶紧吧。”马甲不理众人的侧目,干脆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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搜索队挑选了10名有军事经验的退伍军人,外加9名自愿报名的年轻人,由彭志成带队,沿着河流向内地进发。出发前彭志成给大家简单培训了下狩猎弩的使用,使用这玩意儿并不需要什么技术,只要有力气就足够了。刘为民给大家送来了二十套船舱中某剧组托运的蓝色清末新军制服,理由是统一制服比较精神,也能给大家以安全感和荣誉感。
搜索队出发后,其他人也不能无所事事地干等着。
王启年带着几名保安乘救生艇登上了那几艘搁浅的驳船和拖船。这艘牌照为“X拖1537”的拖船船主姓张,和几名亲戚一起往长江下游电厂运煤,四艘驳船装载了近5000吨电煤,外加1000多吨废钢。
王启年郑重向他们宣布了临时自救委员会的征用令,船主也不傻,昨天到现在发生的事都看在眼里,很爽快地同意了王启年的要求,算是正式入了伙。令人欣喜的事,拖船船舱内竟然还有一些蔬菜种籽,此外还有不少渔网和钓具以及两只被铁链锁住正在狂吠的狼青犬。
蔬菜种籽意味着什么,王启年很清楚。如今虽然粮食暂时不用愁,但是作为中国人,吃不到绿叶蔬菜可是一件令人难以忍受的事情。一旦他们决定上岸定居(这在王启年看来是必然的事情),这些蔬菜种籽种植收获后将会极大地丰富他们的餐桌。
“收队!”王启年一挥手,将装着蔬菜种籽的塑料袋小心地抱在怀里,返回了货轮。
“码头应该建在这里。右边一座小山,正好建个灯塔,唔,或者建个炮台。”邵树德站在甲板上,拿着个笔记本写写画画。“至于生活区嘛,目前首要任务是建造简易木屋,还有食堂、公共厕所、澡堂。另外还得建几个大型仓库,这么多物资都得妥善保存起来。对了,最好还要挖几个井或者建一个蓄水池。这里、这里、还有这里,都要建瞭望哨,整个区域外围也要建围墙,至少要建个木栅栏。呃,小钱,你在听我说么?你拿尺子对着太阳在忙啥呢?”
邵树德一把揪住拿着木尺和圆珠笔正写写算算的钱浩,钱浩抬头笑道:“邵哥,我在算我们所处的经纬度呢。嗯,我算了下,我们大概处在南纬33度,西经57度的样子。这个区域应该是南美洲的……”
“乌拉圭。”旁边一名倚在栏杆上抽烟的中年人接口道:“准确地说,是处于乌拉圭的东部大西洋沿岸。今天是10月7号,乌拉圭的春天,气候适宜。即使处于小冰河时期,夜间温度最低也有两三度。就是不知道现在是什么年代,啊,忘了介绍自己,我叫高摩,人称知心大叔,图书馆管理员,喜欢研究历史和地理。”
高摩身材还算高大,大概一米七八的样子,带着一副金丝眼镜,脸色有些苍白,头发也乱糟糟的,看起来似乎是个不修边幅的人。
“邵树德,小包工头。这是钱浩,我老乡,还是一名在校大学生。”邵树德伸出手,和高摩握了握。
“现代社会的乌拉圭人口三百多万,只有极少的印第安人,而且早就融入主流社会,过起了现代生活。像我们遇到的这种印第安人,只会出现在欧洲殖民者大量涌入之前。”高摩笑了笑,吐出一口烟圈,分析道,“你再看看河对岸,是大片的原始松树林。据我所知,现代社会的乌拉圭大量引入了桉树等外来树种,进行人工育林赚钱,这样的原始森林几乎已经看不到了。再看看这边,土地如此肥沃,气候如此适宜,日照如此充足,竟然还是大片大片的荒野,完全没有一点人类活动的迹象,是不是很不可思议?”
“我们不会穿越到两千年前了吧?”钱浩傻乎乎地问道。
“那倒不至于。”高摩笑了笑,“据王铁锤说,那些印第安人是一见到他们就露出了攻击迹象。据我了解,印第安人其实还算是比较友善的,只要你不和他们结仇,他们一般不会主动攻击你。从王铁锤的遭遇来看,这拨印第安人多半是在什么人手上吃过亏,然后误以为王铁锤他们也是那群人,进而开始攻击。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也许这群印第安人特别好战呢,这都是说不准的事。”
“乌拉圭的印第安人和谁有仇?”邵树德问道。其实他心中已经隐隐有答案了,还能和谁有仇?欧洲殖民者呗。
“葡萄牙的捕奴队。”高摩笃定道,“历史上17世纪的时候,葡萄牙人在乌拉圭河东岸沿海建立了许多小型的贸易点,和西班牙拉普拉塔总督区的布宜诺斯艾利斯城进行走私交易。当然了,除了走私之外,他们另一宗商业活动就是深入乌拉圭内地捕掠印第安人。是的,就是商业活动,他们将捕获的印第安人贩卖至圣保罗,那里挤满了满世界求购奴隶的葡萄牙种植园主。”
“所以呢……”邵树德有些不确定。
“所以我们现在大概处在16世纪末或17世纪上半叶。因为到了17世纪下半叶西班牙和葡萄牙在乌拉圭的争夺将会激烈起来,你会看到无数的葡萄牙人从圣保罗蜂拥而至,西班牙人也从拉普拉塔地区推进到乌拉圭河东岸,印第安人被捕杀一空,或者远远地藏起来。当然了,以上这些只是我的猜测。”
“很残酷。”邵树德摇头叹息,“我们也要做好准备,那些葡萄牙捕奴队的人渣一样不会放过我们的,在他们眼里我们和印第安人并太有多大的区别。”
钱浩张大了嘴巴,似乎还没有消化这些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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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搜索队回来了。
拖船船主老张带着儿子和侄儿,划着小船,将彭志成一干人运上了货轮。
彭志成一上船就直奔船长室,很快,所有委员们都赶过来聚齐了。
“老彭,快说说情况吧。”萧百浪也顾不得客套了,第一个问道。
彭志成走到桌边,狠狠喝了一大杯水,然后才轻轻点了点头,再次摊开了他的笔记本。“我们大致沿着这条河上溯,走了差不多十来公里,抵达了一个湖泊。中途除了一些树林以外,就是连绵不绝的荒草甸子。嗯,这条河总长度估计超过二十公里,河道上游略窄,水流较缓,直通湖泊。对了,那个湖泊是个咸水湖,这条河的河水自然也是咸的,无法作为我们的饮用和生活用水来源。河南岸是大片的原始森林,目测有多条水量充沛的淡水溪。北岸草原上也有一些小河,水量一般,但供我们几百人使用的话是绰绰有余了。附近没有什么大型猛兽,也没有人类活动的迹象。”
“湖泊面积如何?渔业资源怎么样?”刘为民很关心这个问题。
“由于时间紧迫,我们还没来得及对湖泊进行调查,我们甚至连它的全貌也不清楚。不过我很肯定这是内陆湖泊,而不是内海海湾。因为这个湖泊是个半咸水湖,和海水的味道完全不一样。渔业资源很丰富,肉眼就能看到许多鱼群,我认为这是一个天然的宝库,上苍的恩赐。”彭志成拿笔在笔记本狠狠点了几下,黑脸也有些泛红,激动道。
“没有碰到印第安人吗?”马乾祖梳了个大背头,看起来油亮油亮的。他考虑问题比较全面,一直对那帮来袭击的印第安人耿耿于怀,觉得应该设法先解决这个问题。
“没有。”彭志成摇了摇头,“早上那批印第安人逃进了河对岸的森林里,也许他们在那里有据点,或者他们的部落老巢就在那里。”
“那么如果我们下船进行建设的话,肯定要去河对岸伐木的,到时候安全怎么保证?”邵树德早就规划了大片建筑,而这些都需要河对岸的木材。
“实在不行先从外围搞起,咱们多派些人手,多注意安全,应该没问题。那又不是什么密林,有什么动静不难提前发现。”王启年思索道。
“那就这么办吧。”马甲大声道,他早不耐烦了,“待在这船舱里,闷也闷死了。事不宜迟,一会就用高音喇叭通知大家,顺便再多征集征集意见,明天一早就开工。”
“成!就这么办!”众人很快达成了一致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