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轲对自己的能力看得很清楚,而且一个人的精力有限,不可能面面俱到,哪怕能,也需要耗费常人所无法想象的时间精力,相较于最后的成果来讲,投入成本太高,得不偿失。
现在来了一个孟浑,这意味着他可以从繁杂琐碎的事物中脱身,有更多的时间去研读书籍。
柳氏虽然不算顶尖士族,然而各类藏书却相当丰富,那些书简是曾经的徐轲无法想象的。
以前一卷书简,他都能真爱若宝,如饥似渴地反复研读琢磨。
如今面对一整座“宝库”,他却要耗费那么多精力去做自己并不擅长的事情,他能不心痛?
现在好了,孟浑接手一部分事物,徐轲开心还来不及呢,自然也不在意自家郎君的打趣。
只是……徐轲内心仍旧有些疑惑,自家郎君什么时候将孟浑拿下的?
虽然他知道这人忽悠蛊惑人的本事很强,但孟浑也是见过世面的,为何如此好拐?
趁着孟浑去安顿几个弟兄,姜芃姬偏首瞧了一眼徐轲,没好气地开口。
“干嘛用瞧人贩子的眼光瞧我?”
徐轲感叹道,“郎君说服人的本事,岂是那些人贩子能比得上的?这才过了多久,这位孟浑都尉竟然被郎君三两下就收服了……真是,兵贵神速,快得不给轲反应时间。”
作为账房,他也需要时间去做安排好么?
孟浑作为“总教头”,住的地方肯定要宽敞,给不了多好,最基本的清净整洁还是要的。
之前那一批买来的家丁已经分为几伍,彼此间有了熟悉的小圈子。
此时突然空降孟浑带来的几个下属,若是处理不好了,部曲众人彼生出嫌隙了怎么办?
不说这些,徐轲总要派人给他们准备被褥衣裳,厨房晚膳也该给空降的几人备上吧?
来得这么突然,也不提前通知一声,他蓦地有种自己是管家婆的错觉。
话说,哪家的账房会管这么多乱七八糟的琐事?
姜芃姬听得嘴角一抽,徐轲这话说的,好像她把孟浑怎么着了一样。
“这大概是上天的缘分吧,就好比我能遇见孝舆一般,合该也碰上孟浑啊。”
这下轮到徐轲沉默了,哪怕已经过去不短时间,但是……他还没忘记那天发生的细节呢!
无语地看了一眼姜芃姬,徐轲与她低声说,“既然孟教头归顺,那么那个孟悢岂不是……”
“是啊,竹简书信已经拿到了。”姜芃姬蓦地扬起唇,“那个孟悢……呵呵,也亏得他投胎的时候眼睛尖,否则的话,依照他那个脑子,真不知道能不能活着长大!”
智商感人!
能生出这样低智商的儿子,还将儿子养成这样废物的模样,孟悢的父母也是够拼的。
徐轲问,“不知道要了多少粮食?”
“五百多石吧……孟悢自己填的,不过我觉得这个数字太少了,能够几个人吃?”
姜芃姬嗤了一声,她又不是乞丐,几百石粮食就想打发了,这样也太小瞧就她了。
徐轲也说,“五百多石,的确还少了一些,反正孟氏也不差粮食,我们便要个两千石就好。更别说运送粮食的队伍从孟郡出发到河间,路上耗费米粮也是一个巨大的数字……”
两人谈话之间,将原本定下的五百石米粮增长到了两千石,简直嚣张得欠揍。
“只是,郎君打算如何将这书信送到孟氏手里?”
徐轲提笔用不惯用的左手书写一份“绑匪”的勒索信,内容言明孟悢在自己手里,想要赎人就按照信件内容照做,以米粮换人,不接受金银贿赂,务必在收到信件X天内将米粮送到。
当然,绑匪这个锅,直接甩孟浑头上了,反正已经跟老东家决裂,再决裂狠一些也行的。
姜芃姬闻言,不甚在意地轻笑两声,说道,“这个问题又有何难?我们不用派人将书信千里迢迢送到孟郡孟府,只需要将这东西放在那间赌坊的柴房就行。”
徐轲提笔的左手差点把毛笔丢出去,他家郎君怎么能这么能耐呢?
对方什么都知道,总感觉自己的脑子有些多余,不开心。
“郎君为何如此笃定?”
“孟悢是将扈从甩掉之后才混入河间郡的,换而言之,那些扈从在寻人的时候,走弯路的可能性十分高,收到孟悢被关赌坊的消息,再赶到河间郡的时间极有可能稍微晚一两天……更加重要的是,昨夜并没有看到孟悢扈从的痕迹,我猜测,最迟今明两晚应该会到。”
管他是迟一天还是迟两天三天,这并不是重点,重点是那几个扈从赶到河间之后,第一站肯定是去赌坊柴房,搜寻孟悢踪迹,如此一来,他们自然会看到两份明显的书简。
“那些扈从要是知道孟悢已经死了,怕孟氏追究,自然不敢将书信传回去,说不定就地分散,逃命天涯。可要是不确定孟悢有没有死呢?那么结果就全然不一样了。”
姜芃姬悠悠然地继续说,“等他们看到绑匪放的勒索信,他们会认为绑匪有利可图,在没有满足贪婪之前,孟悢还是活着的。这样一来,他们肯定会拼了命,用最快的速度将两份书简送回沧州孟郡,以免耽误时间,让孟悢多受罪,将人救回来之后,兴许还能立下大功。”
孟悢死了和活着,意义截然不同。
若他死了,孟氏才不管是孟悢自己作死甩开扈从,肯定会要扈从赔命。
若他活着,孟氏哪怕清算扈从看管不力的罪名,但顾念孟悢的行为,也会对扈从加倍补偿。
说白了,姜芃姬就是算计那几个扈从拼了老命将两份书简安全送到孟氏手上而已。
徐轲:“……”
姜芃姬见生无可恋的表情,顿时忍俊不禁,没好气地笑道,“我知道你为什么问的那么详细,是不是很期待我疑惑反问你,然后你再洋洋洒洒来一段同样的内容……对吧?”
郎君,看穿不说穿,咱们之间还是可以有友谊的,现在……友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