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嘉若在扶了萧梁躺下之后,便神色自若地贴着他躺了下来。
这样还不够。
她又挪了挪身子,将脸贴上他的胸膛,伸出手,搂住了他的腰。
萧梁的上身除了几条白布,就什么都没穿了;更可怕的是,林嘉若也只穿了一件中衣,隔着薄薄的中衣,他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她的体温不断传来;最最可怕的是,她还紧紧地搂着他的腰,柔软的小手就这么贴在他的后腰上!
“阿、阿若……你、你在干什么?”萧梁僵硬着身子,手举在半空中,不敢动弹。
林嘉若看了看他的手,恍然大悟,原来是自己忘记解释了:“大哥哥,你这样光着身子睡觉是不行的,实在没办法了,你将就一下,抱着我睡吧!”
见他还是不肯将手落下,想了想,又道:“虽说我们不是亲兄妹,但你不是说待我跟亲妹妹一样吗?事急从权,我们只要问心无愧就好了!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萧梁的手终于缓缓下落,将要碰到怀里的人时,又停住了。
“大哥哥……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冻死吧……”林嘉若泪汪汪地看着他。
萧梁扯了扯嘴角,道:“你去把衣服穿上!”
林嘉若低头看了看,原来是衣服穿少了,大哥哥才不愿意抱啊!
套上两件小袄后,萧梁果然脸色好多了,也没有再推辞。
林嘉若窝在萧梁怀里睡得很是安稳,直到被人吵醒。
醒来时,她仍在萧梁怀里,却已经不在草堆上躺着了。
“萧梁在此!”她听到他如此说道,语气从容明朗,朦胧抬头,见他面色淡漠地望着窗外。
窗外火跃影动,似乎站了许多人,其中一个声音在向这边喊着话。
“醒了?”萧梁低头道,神色温柔至极。
外面的人还在说着什么,他却丝毫没有注意,只一心一意看着她。
“赵秉义来了,人应该不少——”他看着她,眸光恋恋,语声依依,“别怕,我定护你至最后一刻!”
话音未落,已有箭矢穿墙而入,钉在草堆上,瞬间燃起熊熊之火。
“弓箭!”林嘉若叫了一声。
萧梁腾挪躲避之际,取了她的弓箭在手,从屋顶窜了出来。
这一出现,便成了靶子,箭矢如雨而来;萧梁伸手捞了一把,权作兵器,用来击落飞来的箭。
在这样的攻势中,林嘉若根本无法出手。
两人且战且退,直到躲到一株大树之后,才勉强得了片刻喘息。
萧梁拔下身上中的两箭,目光盯着赵秉义的方向,低声道:“弓借我!”
林嘉若沉默地把弓交到他手上,萧梁回头看她,饱含依恋:“等会儿你留在这里,待我射杀了赵秉义——”他突然不再说下去,而是怔怔地看着她。
她抿着双唇,一双清澈美丽的大眼睛无惧无畏地望着他,十二岁的小少女,纤细而娇美。
他如何能保证自己射杀赵秉义之后,剩下的人会放过她?
“萧梁!”赵秉义的声音远远传来,带着胜券在握的悠闲,甚至还隐隐含笑,“只要你交出麒麟兵符,今天我就放你一马!”
萧梁静静地望着她,持弓的手缓缓放下。
宁王府牺牲了五百亲卫,将兵符送到了荣安长公主手中;荣安长公主牺牲了一生的幸福,护住了兵符。
因为兵符,云林寺无辜遭难;因为兵符,杭州军千人遭屠。
他曾想过,即便是死,也不能让这兵符落入萧道成手中。
但是他放下弓后,却觉得心中一片平静,掌心抚上她的发顶,冲她微微一笑,偏过头,便要应下赵秉义——
“赵秉义——”突然一声清脆的高喊打破了深夜的寂静。
萧梁大惊。
林嘉若目光远眺,神色冷静,高声道:“你可知是谁救了燕怀?是谁害得你功败垂成?是谁害得你如今一无所有?”
远方一片沉默。
萧梁惊疑不定地看着她。
赵秉义背叛燕怀、窃取神武营之事,他也知道,但后来燕怀如何逃脱就是个谜了。
众所周知的是,代州大战中,燕怀废了他一只眼,后来至朔州,又废了他一只手。
再后来,行军元帅成了谢宣晦,再后来是袁准、林时生,总之,再没有赵秉义什么事了;他虽然还活着,却也跟废人差不多了。
如果是有人救了燕怀,那这个人在赵秉义心目中,只怕比燕怀还重要。
只是,阿若怎么会知道这些?
林嘉若没有回应他的眼神,她正一瞬不瞬地望着火光最盛的方向。
那里正传来赵秉义冰冷的声音:“你是谁?”
林嘉若拉下萧梁的手,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便要抬脚走出去;不料萧梁一把抓住她的手,先一步走了出去,将她带在了身后。
林嘉若被他紧紧牵着手,站在无数引弦待发的弓箭手前方,大声回答:“我是辅国大将军林时生的嫡长女!”
“林时生?”弓箭阵之后,有人重复了一遍,轻笑道,“不怪爬那么快,连这都知道!”
林嘉若捏着手心,道:“我若告诉你这个人,你能不能放过我们?”
赵秉义道:“他交出麒麟兵符,我也能放过你们。”
“你只说今日放过我们,却没说不继续追杀!”林嘉若道。
赵秉义哈哈笑了,道:“好!你交上麒麟兵符,再告诉我此人是谁,我便放过你们,绝不再追杀!”
“你说话算话?”林嘉若追问道。
赵秉义不以为然道:“我以剩下的一只眼睛起誓!”
“好!”林嘉若一口应下。
按照赵秉义的要求,萧梁留在原地,林嘉若带着兵符上前;相应的,赵秉义需撤下虎视眈眈的弓箭手,以示诚意。
商定之后,林嘉若转身看着萧梁。
这一场交易,完全是由林嘉若一人同赵秉义来往的,萧梁自始至终都没有插嘴;但是现在,需要他交出兵符。
林嘉若没有怀疑过他不肯交出兵符,刚才在树后,他的决定她已经看在眼里,只是后来她一番自作主张,面对他时就有些惴惴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