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窈宁扯了扯唇角,冷冷问道:“那裴瑾瑜,你准备怎么办?直接留家里吗?裴家没人上门?”
“裴家的人来过了。”林时生叹道,“瑾瑜受伤太重,有些怕人,我和裴家的人商量过了,先让她留我们家住一阵,正好有薛大夫在……对外就说是阿若留的——”
“我不要!”林嘉若断然拒绝。
“阿若!”林时生正要发怒,一看林嘉若的眼里又开始聚集泪水,立即认怂了,“好好好,就说是阿兰留的!”
“裴瑾瑜,宰相之女,性情又温婉,从未听说她与谁有过不合——”徐窈宁百思不得其解,“究竟是谁,这样的狠毒大胆,非要毁了她?”
林时生摇了摇头,痛恨道:“那人还知道以我的名义……若是让我知道是谁——”
“宜阳公主!”林嘉若突然叫道,眼神古怪地看着林时生,“那天,裴七和你说的话,宜阳公主也听到了……”
当天下午,林时生便进了一趟宫,回来后,脸色阴沉得连林嘉若也不敢靠近。
裴瑾瑜的事没有传开,京城里依旧到处在办喜事。
裴家沉默着,林时生沉默着,宜阳公主那边也是一片沉默。
裴瑾瑜留在林家的第七天,终于有人找上了门。
这天,是魏九娘过聘礼的日子,林嘉若和林嘉荃都去了魏家,回来时,正看到甘明珏登门拜访。
林嘉荃是个特别守礼的人,同甘明珏打过招呼后,就避走了,留下林嘉若招呼着甘明珏进门。
“甘表哥来找大伯父吗?”林嘉若随口问道。
甘明珏摇了摇头,语气沉重地说:“我是想来求见裴姑娘!”
林嘉若愣在了原地,看着甘明珏往前走去。
甘明珏后知后觉地停了脚步,见她没有跟上来,便理解地说:“你自管去吧,我还要去拜见姑母呢!”
“等等!”林嘉若喊住了他,咬了咬下唇,道,“你跟我来!”
甘明珏跟着她走了两步,便觉得不对了:“这不是去三叔的书房吗?”
林嘉若“嗯”了一声。
“我有要紧事要见裴姑娘,还是改天来拜访三叔吧?”甘明珏尴尬地说。
“裴姑娘不在大姐姐那儿!”林嘉若头也不回地走在前面。
甘明珏心中一惊,紧步跟了上去。
书房门口守着两个人,正随意说着话,看到林嘉若带着甘明珏过来,两人都变了脸色。
这两人,甘明珏都认得,一个是林时生的长随洗墨,一个是裴瑾瑜的贴身丫鬟银烛。
贴身伺候的人守在门口,主子自然就是在门内了。
甘明珏握紧拳头,再也迈不动步子。
林嘉若走在前面,没有发觉他的异样,自顾自上前问话:“我爹今天下午不当值?”
洗墨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甘明珏,回答道:“今儿值夜班……”
林嘉若回头,才发现甘明珏没跟上,便抬手招呼:“进来吧,裴姑娘在这里!”
银烛大急:“四姑娘!”拿身子挡在了门口。
林嘉若眯了眯眼,道:“银烛姑娘,这里是我们林家!”
银烛急忙向洗墨使眼色,洗墨犹犹豫豫地上前劝道:“四姑娘,将军吩咐过,没有他的同意,谁也不许进去……”
林嘉若紧了紧拳头,心中蓦然生出一丝恨意。
“那就烦请进去通报一声——”甘明珏上前一步,站在林嘉若身边,语气平平地说,“甘明珏,求见裴七姑娘!”
洗墨挣扎地看了林嘉若一眼,推了推银烛,示意她进去通报。
银烛跑了进去,又跑了出来,道:“将军请甘大人进去——”小心翼翼地瞄了林嘉若一眼,“将军让四姑娘回去……”
甘明珏进去了,林嘉若却仍站在门外,双唇抿得发白,一脸倔强。
过了一会儿,甘明珏出来了,身形摇摇欲坠。
林嘉若没有闹着要进去,而是跟着甘明珏一起离开了。
两人走到了门口,甘明珏才哑声道:“我就不打扰姑母了,你也回去吧……”
林嘉若沉默了片刻,问道:“裴姑娘怎么样了?”
她其实想问的不是这个,但这几天被拒绝得怕了,想问的也不敢问了。
甘明珏也沉默了片刻,低声道:“她会好的……”只要有那人陪着,心里的伤终有一天会康复。
“会影响你们的婚期吗?”林嘉若小心翼翼地问。
甘明珏情不自禁抬眸看了她一眼。
在他的印象里,林嘉若一直都还是个小女孩,可刚刚那一问,不自觉地带出了一丝婉转迂回。
仿佛就在他进去出来的那段时间,她便悄悄地长大了。
他怜惜地摸了摸她的发顶,轻叹道:“三天前,裴家派人来甘家,商议退婚事宜……我求见裴七姑娘,只是想求个明白……如今,我已经明白了——”
复杂的目光落在林嘉若脸上,道:“我与裴七姑娘,今生怕是无缘了!”
方才,在林时生的书房内,他的未婚妻气若游丝地躺在另一个男人的怀里,含泪诉说着自己的不幸遭遇。
她说,我清白已失,不配再为甘家妇。
她说,公子前途无量,岂能为我所拖累。
但他知道,这些都不是她的心里话。
在他走出房门的一刹那,听到男人柔声安慰:“瑾瑜,我不许你用别人犯的罪来为难自己,你在我心里,永远是冰清玉洁的……”
那就这样吧……
甘明珏苦笑一声,拱手告别而去。
林嘉若失魂落魄地回到三房。
徐窈宁将她拉到怀里,摸了摸她的脸,关切地问:“怎么了?不会又被你爹骂了吧?”
林嘉若摇了摇头,轻声问:“娘,裴姑娘还要在我们家住多久?”
话问出口,便被不安和愧疚给淹没了。
裴瑾瑜不但受了伤,似乎还受了很大的惊吓,她是不是不该不耐烦她住家里?
可是……可是为什么她不回自己家去?
稚嫩的眉宇间,竟被折磨出些许皱痕,徐窈宁看得揪心不已,紧紧地搂她在怀,狠声道:“便是她裴瑾瑜受了天大的伤害,也不能叫你平白受委屈!简直鸠占鹊巢!你爹的糊涂毛病又犯了!她要是不走,我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