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八章止戈一剑
老者看着青年人离去的背影,洒然一笑说道:“你个老不羞!”
整座青云殿便再次陷入了沉寂,大约过了盏茶的功夫,一名中年人穿着一身银色道袍出现在殿外,拱手而立。
“何事?”
欧冶长风自然察觉到了他的踪迹,出言问道。
银泡中年人沉声道:“掌门师兄,刚刚护山大阵传出一阵波动涟漪,应该是有什么人……或者什么东西闯进了大阵,可奇怪的是,竟然没有触发阵法反噬。”
说到这里,他自己都觉得有些活不过去,显然是哪里出了问题,于是说道一半就止住了话头。
老者坐在大殿中,无奈苦笑道:“知道了,这件事不用管了,你回去吧。”
银袍男子皱了皱眉头,不过转瞬也释然,既然掌门都说不用管了,他自然也不用去瞎操心,略一拱手,便退了下去。
其实这事情也没什么,这霄缘书院的院长本就是云霄宗气宗第一人,其实力自然毋庸置疑,更何况这青云派的护山大阵,自然也算是云霄宗“遗珠”,所以对他没有造成反噬。
倒不是说这阵法多么厉害,真能达到自动识别的能力,而是其本身就有生门与死门之分。阵法之道必须讲求天衍大道,凡事必然留一线,而作为云霄宗老牌强者的青年,闯阵之时也算熟门熟路。
……
白猿抬手摸了一下嘴边的鲜血,虽然姬申扶之前硬抗了自己两棍,已经受了不轻的内伤,可一众侠者境围着他大,老者就算全盛时期也熬不住这种战斗,正所谓双拳难敌四手,猛虎难战群狼。更何况,姬申扶他也不是这群群狼的狼首,而是一头更加雄壮的猛虎。
姬申扶连死阴沉,不过还是出声劝解道:“你这老儿还真是执拗,你觉得你能撑多长时间?”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旁的碑林轰隆一声爆裂开来,一道雄壮的身影,被砸进废墟之中,鲜血沿着他的额头,直接流淌到了地上。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之前一直不肯走,在碑林刻字的牛二,此前与两名侠者境武者对战,几十个回合下来,汉子再也坚持不住,硬拼一记“蛮牛死顶”,却被对手直接硬钢之下败下阵来,此时躺在破碎的石碑中,生死不知。
而一旁的赵云铭显然也撑不住多长时间了。
白猿摇了摇头,淡然道:“今日老头子就是为了隐仁死战,只不过你们想要劝降俘虏,确实没有可能!”
“哼!冥顽不灵!那就都去死吧!”姬申扶显然也失去了耐性,之前在演武场他就遇到了一次拼死抵抗,那是一群实力低微的壮丁从事。此时在长老会虽然对手只有这三人,可还是一副拼死抵抗的架势。
姬申扶始终想不明白,这群人为何会如此选择,哪怕林恒山已经身死,依然如此拥戴此方势力,就算为此付出生命!
“水龙衍封环!”
一道由内劲真元汇聚而成的水流,将赵云铭团团包裹,形成一个巨大的水球,秦凯与巴图一戟一剑,直接印在了这水球之上。
“破军追魂戟!”
“圣光十字斩!”
赵云铭自身实力境界并不高,只有侠者登堂境巅峰,相比秦凯实力上还要差一筹,与巴图相仿。哪怕这水衍真龙吟,算是赵家水龙吟的进阶版,这衍封环的防御能力,也不是没上限的增加。
要知道,赵云铭所面对的不止这两人的合击,还有一旁的耿盺、刘栋,也跟了过来。
噗!
这水球直接炸裂,随之而来的,这高瘦中年汉子的身影也出现在人眼前。
只见秦凯的漆黑大戟,被他一只手握在手里,戟刃已经刺进了赵云铭的右胸。而巴图的那一柄来自西域诸国的刺剑,也深深洞穿了其小腹。
白猿余光瞥见了这一幕,心中一沉,合身扑向赵云铭那边。姬申扶哪怕早有防备,但是面对这位破风侠者的全速冲击,除非姬郡宰撇开周围一众手下,与对方硬拼一记,否则想要留下他是基本没可能。
老者横棍一扫,将这四人一举扫飞,一把扶住了已经站不稳的赵云铭。
“芦,芦大哥……小弟可能要先走一步了!”赵云铭脸色苍白无比,但是语气确实异常坚定。
“赵家兄弟,我护送你杀出去,隐仁,隐仁不能没有你!饷榜更少不了你啊!”白猿看着气若游丝的高瘦中年汉子,心中微沉。他清楚,刚才那四人的攻击,已经断绝了他的生机,能够强撑到现在,很是不容易了。
“我们都老了,路是将军选的,我这辈子始终坚信一点,将军选的路,我都信的!虽然这次……”
“噗!”赵云铭吐出一口鲜血,白猿作为炼体武者清楚,这是脏腑之血,这口血吐出来,人基本快要完了。
“这,这一次,我也看不准,但是,要,要相信将军的……”
最终这句话,赵云铭还是没有说完,便没了气息。只是最后这句话,白猿清楚,他抬手将对方瞪大的双眼合死,而后将尸身放在地上,手中长棍一转,将刚刚偷袭向自己的攻击弹开。
而后一个腾身,杀入人群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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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的长老会,已然断壁残垣,一只只火把插满了这五进五出的巨大庭院。
胡青争扭动着自己庞大的身躯,走到了姬申扶的跟前,沉声道:“大人,整个庭院搜过了,没有发现什么地牢,也没有发现姬人屠大人。”
就在半个时辰前,众人在姬申扶的带领下,终于杀死了那个名叫白猿的老者。经此一战,原本十多人精锐侠者武装队伍,再次锐减到十人之下。
四名半步侠者境武者战死,三名侠者境武者重伤,一名侠者境武者战死,至于轻伤,几乎所有人都有,当然,除了姬申扶。
破风侠者一旦选择了拼命,其恐怖的实力与威慑力竟然强悍如斯!此番围剿,要不是姬申扶选择在此压阵,很有可能伤亡会更大。而且最让众人难以承受的是,在最后关头,老者甚至燃烧了血脉之力,一举杀死了一名侠者,正是六守将之一的耿盺。
姬申扶听到这壮硕汉子的汇报,脸色仿佛能滴出水来,他咬牙切齿道:“长老会没有,那就一个屋子一个屋子地找!再不行就放火烧!崛起三尺,我也要吧人屠找回来!”
很快一众人便分头去探寻姬人屠的下落,很快村中各处就窜出了火苗,此时已然是深夜,随着着火的房屋不断加多,隐仁镇很快便陷入了火海之中。
……
在隐仁镇北面山坡,一块巨石上,站着两人。他们身穿漆黑大氅,大氅上绣着金色漩涡纹饰,正是罗云宗的内门长老,欧阳桓溪与柳白猿。
看着眼前已经陷入火海的隐仁镇,两人目光平静,仿佛这一其就应该发生一般。
“竟然事先让那些百姓撤离了!这个林恒山一步一谋划,当真是越了解,越觉得此人的厉害之处。”身材高壮的欧阳桓溪喃喃道。
“我刚才已经到周围探查了,大都是一些老友妇孺,还有一些势之境、芒之境的护卫。”柳白猿喃喃说道,声音很是清冷。
“护卫?不是青年?”欧阳桓溪疑惑问道。
柳白猿摇了摇头,接着说道:“没关系,现在找不到,就慢慢找!无论怎样,先把这些隐仁残余送走吧!”
“我们直接出手?不好吧,咱们可是发过誓言的,以自身武道!”高壮汉子显然有些发憷,立刻出言提醒道。
柳白猿嘿然一笑,解释道:“不需要咱们出手,姬申扶相出一个好主意!”
“你的意思是?”
“放火!”
……
枫叶林中的隐仁镇营寨,此时汇聚了最少十只小队,他们都是从镇上逃出来的,这些人都是一些寻常百姓,自然做不来熬夜的事,可营地中还是需要有人驻守才可以,这个重点自然也就落到了几名护卫铁衣的身上。
一众百姓才刚刚睡下,北面的天空映出一片赤红。
“那是什么?难道是村子,走水了?!”当有一名隐仁百姓发现北面村中的异常,没过多久,便有更多的人骚动起来。
这时,一名护卫铁衣站了出来,正是护卫铁衣队长,张岩石。
他先是出言安抚了躁动的百姓,然后派一名身上灵活的汉子,登上不远处的山梁,远眺隐仁那边的情况。
没过多久便得到回报,确实是隐仁失火走水了。而且看那火势极为迅猛,应该是人为纵火。
听到这话,张岩石心中一沉,他清楚赵云铭与白猿留在了长老会。此时隐仁深陷火海,自然也就说明了,那两人不是被俘虏,就是已然命丧黄泉!
赵云铭与白猿虽然算不上家族长辈,但一直以来张岩石也深受两人教诲,尤其是白猿乃是芦花花的爷爷,这么论起来,他也应该称一声爷爷。而赵云铭,自己在壮丁从事、护卫铁衣多年,承接的饷榜任务也不少,自然也是认识的。
“您二老,走好!岩石定会完成任务!”说着,他伸手向隐仁镇的方向施了一礼。
就在这时,有一名护卫铁衣突然低吼道:“怎么会这样?为何咱们南面也有爆发了山火?!”
如果说之前发现隐仁镇陷入火海,让一众百姓陷入了骚动,那么此时发现自己背后再次爆发了山火,百姓们肯定陷入了恐慌。
很快这处隐仁营地中,就有不少人向外跑去,他们有的往东有的往西,哪怕护卫铁衣上前阻拦,能够冷静下来的人很少。
张岩石同样束手无策,凡是领兵在外,最是害怕营啸。而今日带领一众老友妇孺,说训练有素就更谈不上的,所以这会儿突然失去了控制,任凭张岩石如何阻拦劝解,都无济于事。
青年清楚,此时四散而逃,反而是最蠢的方法,但却最为稳妥。毕竟跟着自己的指挥硬闯火场,也不一定能突围而出,很有可能反客为主,把众人带进沟里去了。反而不如四散而逃,虽说绝不可能所有人都突围成功,但此法稳妥在于,一定会有人突围而出的。
……
就在此时,位于这处隐仁营地南面近百里处,欧阳恒溪看着眼前这片浩瀚火海,足有近十里宽的火焰燃烧带,正不断向北,向隐仁营地推进而去。
“我倒是要看看,这隐仁陷入无边火海,还有没有那么高的风骨!”
只是他的话音还没落,汉子的身影突然消失在原地,下一瞬出现在一处小土丘上。他半眯着眼眸,盯着身后的密林,缓声道:“阁下是谁?何不光明磊落现身一见!”
“啧啧,罗云宗果然是厉害,如此年轻就进入大侠境,这让老头子我有些没法见人啊!”一道懒散的声音,从密林中传来,紧接着一道身影出现在场间的一棵大树上。
这老者,穿着一件褐色短衫,留着两撇八字胡,整个人干瘦矮小,大大眼睛精瘦的脸型,让人一眼看去,就像一只成了精的大老鼠!
“阁下是谁?既然知道我是罗云宗的人,奉劝你一句,不要插手此事,免得有不必要的麻烦!”欧阳桓溪冷声说道。
他能感觉到,眼前这个长得“奇形怪状”的老者,实力十分强悍,要么身怀异宝阻断神魂感知,要么就是对方实力强于自己。
“啧啧,罗云宗?好吓人啊!可惜了,你老冶子我,这辈子什么都不突出,就是这脾气……”
说到这儿,老者的身影已然消失在原地。
欧阳桓溪眉头一缩,一个闪身向一侧躲去,就在他离开脚下这块巨石时,一道凛冽的剑光直斩而下,带着磅礴剑意!
哪怕这位罗云宗的内门长老提前躲开了剑光加身,但那磅礴的剑意,还是让他受了一些内伤。
而那块巨石,也毫无悬念地化作了齑粉!
一条足有三丈宽的小径,伴随这一剑斩出直奔那处火海。
剑意磅礴!火海翻腾!
原本浩瀚的火海,竟被硬生生斩出了一条小径,绵延十几里!
这条剑道小径四周依然是山火狂舞,却没有一丝火苗再在这条剑道上复燃,仿佛这山中火焰之力,被这一剑的剑意硬生生压了下去。
一滴滴冷汗在欧阳桓溪的额头渗出,他强忍着翻涌的气血,沉声道:“阁下到底是谁?留下姓名!”
老者缓缓收起那前伸的右手手指,淡然说道:“云霄宗余孽,欧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