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乱法阵的作用很特殊,如果在游戏中,即施加「战意折磨」和「扰乱心智」两种debuff,前者让处于战斗状态的玩家获得易伤buff,并快速降低非战斗状态下玩家的生命值。而后者,就是干扰判断并降低感知了。
表现在实际中时,它可以催生并助长负面情绪,一方面流失体力,一方面将负面情绪转化为体力,即让易怒者察觉不到虚弱,而心平气和的人则会沦为手无缚鸡之力的靶子,任人宰割。
对罗夏团的人来说,他们在晚宴上的心情非常忐忑,大都小心翼翼,而且时刻被金碧辉煌的大厅和可口的食物吸引,没什么功夫愤怒,但其他贵族就不一样了,他们大都怀着各种小心思来此,自然更容易受到影响。
暴动的开端来自于一对本就互相看不顺眼的男爵,两人都拥有一块大公赠送的土地,并且都天真地以为这次晚宴对方不会出现,自己能获得对手那块地。于是仇人见面后都心情郁闷,各自笑里藏刀虚与委蛇地客套半天,碍于大公的面子不得不按压着火气,就像两座不断积攒压力的火山。
在迷乱法阵的作用下,两座火山提前达到了临界点,随着一次侍者不小心泼洒酒水而喷发。一个人认为自己被设计侮辱,抄起侍者的托盘砸在对方脑门上,另一人则反手一酒杯砸过来,血花在脑门上绽放。
开瓢的伤口如同喷薄的火山口,鲜血也如同岩浆,炽热而浓郁。
在血的刺激下,两人手段愈发暴力,浓郁的血腥味渐渐萦绕,在法阵的刺激下,上前来劝架的人都有一瞬间的迷乱。
比这更可怕的是,有了血腥的刺激,众人心中的暴戾、怨恨、躁动、嫉妒……种种阴暗的情绪都被一只无形的手揪着提了起来,很快便各自撕下伪装,瞅准看不顺眼的对手,相互扭打在一起。
但凡察觉到不妥的人都因为法阵失去了力量,随后被愤怒的人痛扁。这股怨气使他们再度获得力量,于是双方就此纠缠不清,没有个结束。
彻底撕下伪装后,人最丑陋、罪恶、原始的一面显露出来,并在法阵的刺激下不断加深,情绪愈发扭曲……
看似光滑的松木地板,实则留有一道道微不可查的缝隙,血迹在上面四散流淌,渗进其中,继而渗进松木地板的黑色纹路里。
黑色愈发深邃,渐渐染上了暗红色的光晕,向上晕染开,金碧辉煌的大厅慢慢笼罩在一层若有若无的红光中。
惨叫声此起彼伏,大厅渐渐沦为地狱般的存在。
……
“迪佩尔先生,我们的计划就要成功了吗?”
庄园的书房里,一面光幕面前,大公激动的搓着手。
“我们就要收集够这些东西,让你成为无所不能的法师了吗?你会像说好的那样赐予我寿命吗?”
光幕上是厮打在一起的人群,以及空中不断聚合的黑色气团。就如沐言所见,眼下透过光幕,气团中氤氲的黑色肉眼可见。
幕僚正在他身后踱步,时不时瞥一眼,却始终眉头紧锁。
“迪佩尔先生?”大公忍不住又问。
“别吵,我在思考问题。”
“抱,抱歉……”大公非常惶恐,小心翼翼地问:“您在担心什么?是哪里出了问题吗?”
“问题……你还没注意到哪里出了问题吗!?”约翰顿时怒不可遏,“愚蠢!你没发现这里面少了好几个人吗?”
“少人?”大公微愣,紧接着反应过来,“你是说那些佣兵?哦……他们或许受不了这样正式的场合,打算去外面透透气。不出意外的话,他们现在应该浑身无力瘫倒在过道里吧……这无关痛痒,我让卫兵去处理他们就是了……”
“关键是那个法师!如果卫兵能处理,早就来报告他的失踪了!那群废物有什么用!”
幕僚愤愤道,双手撑在桌上,目光凝重地望着光幕。他只恨眼前的监控水晶是低档货色,无法看到过去的影像,没能捕捉到沐言是如何消失的。
从晚宴一开始他就始终盯着对方,可现在人却没了……
“不行,我要去地下看看,那是最重要的一环,不容有失!”
“迪,迪佩尔大人,等,等等我!”
大公忙挪动身躯追了上去。
两人离开书房,沿着螺旋阶梯一路向下,穿过来到厨房,抵达地窖,最后正对着一面被烟雾熏黑的砖墙。
黑渍后面似乎暗藏着繁复的花纹,还印着两个指纹都清晰可见的巴掌。两人各自将手印上去,砖石窸窸窣窣挪动,推开门,是一面结界。
一穿过结界,浓郁的血腥味就扑面而来,与此同时地下还隐约传出强有力的心跳声。
砰砰,砰砰
一如当初鬼村中心那座,却远比那个要更快,更有力,更强劲。
听到声音,约翰心下稍安。
“您听,没有出任何问题,迪佩尔大人!”大公媚笑道,像个成色十足的狗腿子。
约翰厌恶地看了他一眼,要不是对方提供了助力,态度也算恭敬,就冲这令人作呕的谄媚脸色,都想将他做掉。
穿过漫长的甬道,两人来到地下室。
作为最隐秘的地下室,这里或许是整个甜心庄园最贵的一间屋子。它的面积有会客厅的一半,地板却是一整块褪魔石雕刻而成。
只有一块,并没有任何拼接的痕迹。
即使在珈蓝也找不到这么大一块完好无损的褪魔石,唯一一块只有它四分之一大小的,镶嵌在珈蓝学院的传送室里。珈蓝通往洛坎各地的超远距离传送阵就汇聚在那上面,议会家族手中的传送石也是它的边角料铸造的。
眼下这块石头也一样,只是上面的魔纹绘制相当拙劣,毫不客气地说,简直是白白糟蹋了这么一件稀世珍宝。
传送阵之上是四根粗木搭建的支架,架子中心悬挂着一颗心脏,比鬼村那颗大一圈,但几乎一模一样。
透过半透明薄膜,可以看到里面躺着两个人,法萝尔和艾琳,各自赤裸着身体,完好无损。
这一幕虽然令人放心,可看到心脏面前站着的身影时,约翰的心脏仿佛被人狠狠揪了一把。
他感觉有些不太对劲。
“来了?”沐言笑着转身,“我等你们一个多小时了。”
夏布利大公愣了一瞬,转身就要跑,可眨眼间出口就被一堵冰墙塞住了。
“公爵大人,我这个面子不能不给吧。”
“是……不能,不能不给……”
公爵倒是识时务,谄笑着转身回来。
“坐吧。”
一把椅子飘过来,公爵顺势规规矩矩地坐上去。
“至于你呢,”沐言看向幕僚先生,“我希望你能老实点。毕竟你是主谋,而且又是个死过一次的家伙,自然比活人更机灵,更阴险,更狡猾,手段也更毒辣。”
“你认识我?”
幕僚先生冷冷盯着他,像一条怨毒的蛇。
“当然,我当然认识你……”沐言笑道:“约翰·迪佩尔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