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问问我为什么身为联盟统领的女儿,却不动用联盟明面上的势力,摧毁这个污秽的地方,杀死那个恶徒?”
芙蕾语气愈加低沉,若非赵旭看出她紧身衣之下的肌肉力道饱满,爆发力十足,否则都差点以为她随时会倒下。
“这么说,这座妓院本身也是联盟的地下结构之一了?”赵旭语带讽刺道。
“没错,应该说是这一片。”
这时芙蕾连带彷徨望着赵旭,“仲夏,我可以相信你么?”
“从你一开始邀请我到这里,你不是内心已经做了选择了么?”赵旭回答。
“我们玩家,和亚瑟的牵扯最少,只要我不曾在奥鲁出现过,你就不用担心我不是某一位大人物的暗子。”
“而现在我的位置,让你也不用担心我接下来会被收买。”
赵旭简单几句,便指了出来芙蕾特意来找他的初衷。
整个偌大的“奥鲁城”,芙蕾可以驱使的人千千万,但是想要找人来击杀一位已经洗白到近乎“明面”上的大人物,那可以找到的方式,就真的屈指可数。
错过眼前的仲夏,可能她就再也等不到。
比较随着时间的推移,“玩家”也开始和亚瑟的联系加深着,此时不少贵族豪商的府邸,便有玩家的踪迹出没。
“玩家”没有牵扯的成分,也将越来越少。
“仲夏,希望你不要辜负我。”芙蕾叹道。
赵旭想了想,还是没有提醒她要把“的信任”三字补上。
“这一切,都要从我出生前说起。”
芙蕾此刻有些落寞,“我的母亲,一位邻国的富家小姐,因为一次出游走散,便被人贩子拐卖,最终沦落到这地狱的囚笼之中。唐德年轻时,也因为是这里的客人,只是我当初早产,所以他一直不知道我就是他的女儿。”
“对他来说,如果不是确定生不出继承人,否则我是他私生女也会被视如草芥。”
“就算现在,他也是视我为一个优秀的联姻工具。说不准哪天他觉得自己要失势,就把我许给他那位好兄弟杜卡罗也不一定,亲上加亲呢。”
听到这话,赵旭忍不住心内感叹。
看来他前世,还真的低估了眼前的芙蕾了。
哪怕在刚刚和对方见面的时候,芙蕾都是尊称那位统领“唐德”为父亲。
而和他说了真相之后,才这么直呼其名,语气中对她这位“便宜父亲”的轻蔑溢于言表。
想到这里,赵旭也忍不住瞳孔微张,曾经的过往瞬间想得通透。
看来前世芙蕾因为和他以及郑心允相交不错,后来特意安排他去奥鲁城,便是那时开始扎钉子了。
就是谁都料想不到,后来赵旭家庭遭遇巨变,直接让芙蕾不忍心再把他牵扯进来。
而那时芙蕾每次和他提及唐德的那种父慈女孝的表情,装出来的外表,底下又是多少痛恨呢?
“等到我出生之后,也顺理成章成为了烈焰红唇的财产。幕后主使的库洛泽请来了烈焰红唇、粉色蜜桃最顶层的那些名妓教导我,甚至他那些贵族情妇也被唤来教导我如何装扮得像是一位贵族少女。”
忽然间,芙蕾整个人的气势一变。
那种戒备地姿态一下子转化为一位落落大方的精致贵族少女,举手投足之间礼仪具备,直接向他展示了曾经的功底。
她如果换了一身裙装还真的没有半点违和感,不复曾经的大大咧咧模样。
“这一切的一切,自然是想等我稍长之后,包装成一道没有被品尝过的精美甜品,用来送给他想要讨好的大人物们。”
芙蕾说着这一段往事,反而眼神很是冷漠,似乎说着并不是自己的故事般。
“禽兽。”
赵旭冷哼一声,三次元炼铜这种玩意,在他看来不死不足以平民愤。
前世小镇治安官的他遇到都是没收作案工具处理的。
“当初的我并不知道那种优渥的生活意味着什么,只是很奇怪周围那些侍女看好戏的目光,甚至我的母亲看到我接受教导的时候,也有着一种厌恶,和往常欣喜于孩子成长的父母完全不一样,让那时的我困惑了很久。直到现在,我总算明白,她是厌恶看到曾经的自己吧。”
听到这种娓娓道来,不含任何个人情感的自我倾述,赵旭也忍不住评估了一下芙蕾的心理状态。
暗度对方应该没有自毁倾向。
或许这段回忆是她一直尘封内心最深处的禁脔,只是赵旭需要去拨开深入了解。
否则对于芙蕾的任何请求,他都不敢轻易答应。
他赵旭自诩要做亚瑟最锋利的剑,却不意味着这柄剑要被人握着。
“一直到我快八九岁出头的时候,便被送去了一处贵族的宅院之中,那是一个不能人道多年的老头,现在想来,大不了就受到亵玩的命运罢了。可我那位可怜的母亲,这时却站了出来。”
“在这个烈焰红唇战战兢兢了十数年的她,卑微得连侍女都不敢得罪,唯恐哪一天年老色衰被报复。她试过被关在牢笼里饿得连墙缝里的虫子老鼠也吃,也被残暴的客人凌虐过留下无法愈合的疤痕,可那一刻她还是为我这个唯一的女儿出声了。”
“她表示母女一起,说不准更能刺激到那位腐朽的贵族老头,所以向库洛泽自荐要随我一同前往。”
“当时的库洛泽看着她很是轻蔑,只是让她爬过来后,就挥起手中的木棍砸断了她两条腿,然后对她说这样那位客人会更满意。”
说到这时,芙蕾的双眼已经充满泪水,顺着面罩的边缘流了下来。
“就这样,我们便被马车严加看守送出了城外。只是库洛泽千猜万猜,还是猜错了一点。我的那位可怜的母亲,在生下我的那一刻她便激发出体内的魔法血脉来。这种天赋让她可以成为一位1级术士,只是那些年她一直怕被侦测到,扑灭这最后的一丝希望,所以不敢晋职。”
“来烈焰红唇的客人,也并不缺乏那些强大得能够看穿目标法术水平的法师术士们。不过母亲她每次遇到这种客人,都会很欣喜,因为她可以借由着仰慕姿态的闲聊,知道更多一些成为施法者的诀窍,增大她逃亡的成功概率。”
“只是她一直没有行动。或者说,当我出生的那一刻,在看到不幸地降生到这个罪恶的世界。她便准备把升级那一刻拥有一环法术后,带来的“信息差”机会留给我。”
“说来可笑,做那种肮脏的事情的时候,再多的魔法装备也得脱掉,在那个老头奢豪无比的大床上,他怎么也想不到被被下药连握拳都没力气的母亲,直接就是一道法术瘫痪了他。”
“只是断了双腿的母亲已经逃不了了。那时的她,对我冷漠得诉说了曾经的过往,并表示她从来没有喜欢过我,不过是她害我来到这个世界,所以这一次前来是偿还罢了。
“然后这个傻女人便点燃了大火引起混乱,也只有那样我才能趁乱逃跑。”
“那一晚,我的母亲死了,我也长了。”
说到这里,芙蕾也平复了下情绪。
“后来我一个小女孩也无处可去,只能流浪加入了一个盗贼组织,然后在那里成为一名游荡者。只是天赋平平的我,并没有报仇的力量。所以我需要回到唐德的身边,我要借着这股力量让我变得强大,最终杀死当年所有参与这件事的人。”
“我的故事讲完了。”
赵旭也是默默点头。
有些人,连死都要考虑到,不想让对方心理多一丝负担。
他重新打量着前方那高大的“烈焰红唇”宅院,此刻夜色更深,蛰伏已久的客人也更多了起来。
“你当初被认回来的时候,岂不是在这院子里的经历被人知晓了,那么一旦对方出事,你不会被怀疑么?”
此刻芙蕾却是凄然一笑,“这座院子里,不知道埋藏了多少奥鲁城的罪恶,不说拐卖的,光是犯罪下狱官员、前线战殁兵员的妻女数量,便远超过你的想象。”
“我是想杀死库洛泽的人选之一,但绝对排不到前列。只要我不动用明面上的力量,怀疑谁都不会怀疑到我的身上。”芙蕾说道。
赵旭听完也忍不住再看了看一眼芙蕾,他听出了个中的异样。
“库洛泽不是你的最终目标?”
“他?这只被拱上台的老狗是罪魁祸首,却不是唯一。我报复的是当年,所有参与其中的势力,包括拐卖我母亲开始的那批人。”
“但是我的屠刀必然要先指向他,我要让这个邪恶的地下势力逐个看着看见的队友死去,我要他们在死亡的阴影中不断颤抖。”
说罢,芙蕾轻轻擦拭掉眼角的泪水,“我知道聘请一位法师的代价。你还需要什么,只要是我有的,都可以给你,包括我。”
“行吧。”
赵旭重新检查了一番全身的装备,确定现在的他正处于战力的巅峰。
“那走吧?”
“嗯?”芙蕾有些诧然,因为此刻赵旭面对着前方的烈焰红唇说道。
“你疯了吗,我是希望你可以替我杀人,但不是要你送死。我们报仇得从长计议。我约你在这里见面,是因为只有看到这所充满罪恶的宅院,我才有勇气说出曾经的过往。”
“但并非我要你今晚就替我报仇。”
“我忍了十年,并不介意再忍十年。”
刚刚哭完的芙蕾此时也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仲夏,我知道你获得了神器,但是你一旦使用,或者说和那晚艾卓之宫升天的时候你击杀那些伏击者相似的手段的话,那么你肯定会被拆穿的,奥鲁城的黑幕只会庆幸你露出了可以被人攻讦的弱点。”
“我就问你一句,库洛泽是在里面把?”赵旭问道。
芙蕾则是有点茫然地点了点头。
“那就得了。”赵旭如同兄长一样,拍了拍芙蕾的肩膀,“相信我,一位法师的手段,远远超过你的想象。”
说罢,他回头望向那灯红酒绿的烈焰红唇宅子。
“这种地方,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嘭。”地一声声响,两道“魔像雕像”就这儿丢掷向天空,划出一道无比亮丽的色彩。
奥鲁城,血与火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