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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九十章 刺杀

小皇帝坐拥三宫六院,另有皇庄金屋藏娇还不够,还要乘舆微行,到汴京繁复之地纵情声色。

真个就像老话说的,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

况且这等场合的女子,纵是技艺再高,再有才华,又有多少人能拒绝当今天子。

轻车小辇,自宣德门,转曲院街,入小甜水巷,春满楼,寻宠艳盖京华的名妓白雨柔。

这是一个月夜。

月色皎好。

温柔的夜。

这是个适宜诗人吟咏、骚人饮酒、美人唱歌、情人心动的时刻。

好风如水,欲眠的花儿会很美,柳枝的轻曳会很伶仃,没有爱恋的人会觉得这一晚特别寂寞。

每座楼头都有窗。

窗里都透着灯影。

灯影下晃着倩影。

这么一个优美的晚上,确是适合对酒当歌,与美人作伴,花前月下,缱绻缠绵。

行动虽是隐秘,但也是带了数名护卫,何公公自然做了乔装易容,作了一身文士打扮,还黏上了胡子,伴在车侧。

他的弟子挽歌倒没有跟随,才新学他那一脉的武艺不久,离出师还早得很。

用何公公的话来说,还难当大任。

寻常富户人家,哪个没有点门客护院,看着也不打眼。

却在进入小甜水巷之际,偏就出了岔子。

京城不比郡县,只要未至深夜,仍是灯火通明,行人熙攘拥挤,街巷繁华。

马车行进自然不会太快。

忽地就听响起了一声呼喝,“扯呼!”

“扯呼”是江湖上的暗语,也是绿林道上常用的黑话,就是“撤走”的意思。

如今却正好相反。

这声“扯呼”一高扬而起,让行人都为之一愕。

暗器就出现了。

漫天漫地的暗器,四面八方的攻向马车及周遭护卫所在。

面对暗器,何公公只是抬手虚按,虚空中“咚”的一响,余韵不绝。

就如是一个巨大的铜钟,被轰然撞响。

满空飞袭来的暗器,还没至马车前,就像撞上了一层无形的障壁。

音波构成的屏障。

登时在空中一凝。

但,没有纷纷下坠。

反是轰然爆发,满目所及,都是重重爆开的火球硝烟。

便连细小无比的暗器都是火器。

爆炸形成的冲击波与气浪分袭四下。

何公公不能容爆炸损及小辇,更不忍无辜的游人百姓因此遭难。

瞬即运起了无上玄功,双掌疾挥,声息像一下全被吸收,出现了一片空洞。

漫天炽烈的火焰皆在他双掌引动下,聚合。

巷子里的游人乍遇惊变,哀号呼叫,走避不及,何公公虽是反应神速,但被气浪冲倒的人数不胜数,哀嚎声不绝,伤者难计。

潜藏的刺客得势不饶人,更多,更密集,更快疾的无数火器袭向了何公公。

霎时间,何公公就被淹没进了一片乌黑浓重的硝烟中,团团滚滚的浓烟里,火光不住绽放暴裂。

几在同时,数十道身影,自街巷各个角落扑了出来,各提兵刃直掠小辇。

“杀了狗皇帝!”

呼喝声中,四面八方都是暗器激射。

除却火器,各式各样的暗器都有,犹如满空飞蝗。

各式各样的手法都来了。

有的先窜上天,才朝下洒落有的先穿人地下,再自侍卫脚前激扬而起,有的更凌空爆开,射出了无数细针

打向小辇的暗器数量之多,手法之精绝,只怕就算蜀中唐门的子弟在场,也只能叹为观止。

何公公心地仁善,又欲救小辇,又欲护住周遭游人,终是不能尽数救护,车旁护卫已是各出兵刃,急作格挡。

滚滚乌黑烟团中,遽地射出了无数条线。

是音波,束音成线,在浓烟映衬下,肉眼可见的音线飚射。

每一条线都带着一种音色。

宫、商、角、徵、羽,交相纷呈,无数清脆的音调,混作一片,在空中重重震荡,满空暗器簌簌而下,被纷纷震落。

音线更拦向了扑上前来的一众刺客。

紧要关头,何公公终是放开了对游人百姓的救护,全力护向小辇前方,不使刺客接近。

却在这当口,街边却冲出了一位青年人,挺剑迎向了刺客,口中呼喝,“不许你们伤害皇上!”

一名持刀的刺客忽地叱道,“陈念珠,你这算啥?你身受相爷厚恩,竟敢吃里扒外?”

陈念珠毫不客气的挥出道道剑影,刺了出去,“相爷待我恩重如山,但万岁爷如天如地,天不可欺,地不可弃,欺天遭天谴,弃地无地容,相爷要我死我就往死里去,做牛做马都可以,但杀天子则万万不可、断断不能为!”

一众刺客虽都是好手,但要面对何公公施出的音线攻击,也是有些手忙脚乱。

只能凭着仍是层出不穷的火器,以爆炸的威力阻住何公公不得脱身。

何公公不能不聚合爆裂绽放的火团,否则一旦任其爆开,足以炸碎小辇,更将误伤无数。

柔劲根本无用,那些火器不论触上什么,都是立时爆发。

听得这状似忠肝义胆的陈念珠,愤慨直言的话,音线绕开了他,助他攻敌。

一帮子刺客受阻,离小辇都还有段距离。

更何况,还有在小甜水巷中被气浪震得翻跌,误中了好些暗器的玩家在,他们也反应了过来。

“哔”

“我去你,哔”

“哔哔”声中,在街中游玩,摆摊的十数玩家全不顾身上的伤势,扑杀了过去。

管你们要刺杀谁,误伤老子,就是不对!

就在这时,异变又生。

一道剑光自斜刺里飞出。

寒光暴绽。

剑气催人。

雪亮的剑光一起,似才能让人看清持着剑的那个鬼气森森的人。

整个人似与黑暗混为一体,灯火都照不亮他。

剑光一卷,车前的护卫就已惨呼着飞了出去。

寒气浸人的剑光,几是以惊雷疾电之速,投入小辇中。

瞬即,辇前披垂着的明黄布帘在剑光下四分五裂,撕成了粉碎,碎絮溅往四下。

何公公及不及救?

不及!

这一个人,这一把剑,着实来得突兀,出现得诡奇。

抓准了机会。

可,帘后端坐的人却在千钧一发之际,抬起了拇指。

不止是伸指迎向了森寒的剑芒。

指端更绽放出了璀璨夺目的幽蓝光芒,不偏不倚的射向了剑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