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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路遇“斩仙刀”

在冯家庄的客店住了一晚后,孙亦谐和黄东来便匆匆启程,继续往那西南方向赶路。

第二日,他们便由兖州来到了济宁。

济宁这个地方呢,在朙太祖元年的时候还是“府”,兖州当时便隶属于济宁府,但后来太祖封了自己的第十子为鲁王,藩兖州,所以又把兖州升为了府,而济宁降为了州。

反正这俩地儿就是紧挨着彼此,行政上谁套谁都行,这个您翻翻地图就明白咱就不多嚼磨了。

此处还是得说说这个“鲁王”。

您可别误会了,朙太祖亲自封的那个鲁王,跟咱眼下要提的那位还活着鲁王……可不是一个人,这两人差了得有三百来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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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是封号。

皇帝封藩王,基本都是按照地名来封大多朝代如此,也有例外,比如宋朝有用祥瑞字命名,封地在山东的就叫鲁王,在四川的就叫蜀王,在辽东的就叫辽王也有直接用郡县的名字来命名的,比如什么淮南王、陈留王……

这亲王的封号,是可以世袭的,一般由嫡长子继承。

也就是说,鲁王的世子继他的位之后还是叫鲁王,只要这一脉香火一直没断,那“鲁王”就一直存在,只不过叫这个封号的人可能已经换了几十个了。

那么类似“鲁荒王”、“鲁哀王”这样的名字又是怎么回事呢?

那些,都是死人才有的名字,他们名字当中的那个字是“谥号”,谥号是人死了之后别人根据这个人生平的德行或遭遇总结的,什么“文武成光”、“桀纣幽炀”……这些字都是死后才加上去的,活着的时候可没有。

你要是敢管一个活着的王爷叫鲁炀王,那他大概率当场就把你给炀了。

综上所述,咱这个故事里的鲁王,是没有中间那个字儿的,他儿子朱爀就更没有了。

如果将来朱爀能正式继鲁王的位,那他死后可能真能得个“荒”字儿,不过这个“如果”会不会发生,我相信各位看官心里也有数……

咱还是说回这位鲁王,此人姓朱名桤,今年已经七十有三,按俗话说,正“活在坎儿上”呢。

看到这儿可能又有人要说了,怎么您这书里老朱家的后人全都是单名儿啊?这不合明朝的礼制啊。

这我就得回您一句了,我这书写的是某平行宇宙的大朙,不是咱们熟知的大明。

我知道在大明只有朱元璋自己那二十六个儿子是单名,且全部都是木字旁我也知道鲁王家应该是按照“肇泰阳当健,观颐寿以弘,振举希兼达,康庄遇本宁”这二十个字辈,结合“火土金水木”的偏旁字来循环排字命名的。

但每次写个老朱家的人就得查着字辈起名儿……这不太麻烦了吗?我他喵的又不是王爷,我操那心干嘛?

所以咱这书里的大朙,“二十字辈”的规矩就不存在了,保留一下火土金水木的规矩意思意思得了。

言归正传……

鲁王朱桤和当今皇上朱杝乃是同辈,不过年纪差了有二十多岁。

朱桤这人,这辈子算是活开了他命好,嫡长子嘛。

大朙亲王那个认嫡不认庶的规矩,让嫡子和庶子的命运变得天差地别。

朱桤他哪怕再怎么不上进,也不用担心今后的生计问题,所以,他这一辈子……除了吃喝玩乐,几乎就没干别的。

当然了,你也不能说他这人有多不堪,若换了你……要是从懂事起就知道自己这一辈子都已经财务自由了,那你还会努力吗?

反正我不会。

因为我和在座的各位一样,即使现在没有财务自由,我也不是很努力。

还说朱桤,他这七十多年,浑浑噩噩的也就这么过来了,要说这些年里有什么让他操过心的事,那应该就是四十八岁以前,他只有女儿,没有“儿子”。

这事儿,在王爷家可是大事,因为亲王的位置是传男不传女的,即便是嫡出的女儿也只能继承他部分的封地和一个郡主的封号,剩下的封地和王府若是没有儿子来继承,朝廷便要收回。

然而,朱桤娶了那么多妻妾,偏就那么巧,全都生了女儿。

又由于朱桤在非常小的年纪就开始纵情酒色,所以在四十岁之后,他就完全失去生育能力了,按咱们现在的话来说,就是不育。

于是,在朱桤四十到四十六岁期间,他所有夫人们都没再怀上过孩子,这不用说朱桤也该明白……肯定是他自己出问题了。

没成想,朱桤四十七岁那年,他那位比他小十几岁的三姨太,居然又成功怀上了。

怎么怀上的呢?那您可以参考传统相声拴娃娃。

像这种腌臜的传统艺术段落,我就不在这里细述了,因为咱这本书显然处于一种更加腌臜的境界。

那朱桤呢……也不傻,他自然也十分怀疑这孩子不是自己的。

但是,一来他没有证据证明三姨太与外人通奸有染,二来那时的人对不育也没有充分的认识,多少还是会抱着些侥幸心理。

因此,这事儿他就暂且先装了个糊涂……

一直到了三姨太产子那天,朱桤站在房外等了几个时辰,终于等来一声啼哭。

产婆把孩子抱出来给他一看,嘿,男孩儿,而且跟他长得还确有几分相似。

朱桤一琢磨:难道真是老天有眼,让我老来那时候的人寿命短,四十八岁早就称老夫了得子?

那天,他把孩子交给了奶娘后,便立刻命人将三姨太勒死,悄悄埋了。

这什么逻辑呢?

很简单:他有的是姨太太,杀掉一个,他并不会觉得有多心疼,但反之,若他让这个可能给他戴了绿帽子的女人活着,却会让他继续怀疑、纠结、憋屈……

所以,纵然他无法确认三姨太有没有偷人,他也宁可错杀,不愿错放。

而对孩子呢,他就是另一种标准了……

&nbssp;虽然他同样不能确定孩子是不是他的,但孩子他可以先留着,等那娃长大一些,看到底像不像自己,再做定夺,要尽可能避免错杀。

双标吗?恶毒吗?冷酷吗?

没错,但这就是真实的人性,在特定的时代、特定的环境下,你可能也会有和他一样的逻辑。

长话短说,一晃眼,七年过去。

当年三姨太产下的男婴,即朱爀,一直就被寄养在朱桤的正妻那里,几乎足不出户,也不见生人,王府上下对这个孩子的存在也都缄口不言。

这……就是做好了两手准备:第一手,如果朱爀长大了真得像朱桤,那他就顺理成章地宣布这个是他正妻所生的嫡长子第二手,如果朱爀长大了跟朱桤一点儿都不像,那就宰了,就当王府里从来没有过这么个人。

朱爀的运气不错,虽然他和朱桤没有半点血缘关系,但他莫名就是长得跟朱桤小时候很像。

朱桤看着朱爀一年年长大,还真像自己,渐渐的也就相信了这真的就是自己的儿子。

到这时,他的内心才对当年的三姨太有了那么一丢丢的歉意,当然……也只是一丢丢罢了。

总而言之,至朱爀七岁那年,朱桤才突然对外正式宣布自己有儿子了,而且已经七岁了,还说是自己的正妻所生。

他也想好了,若朝廷问他为什么生了儿子不报备,他就装糊涂,说自己年纪大了忘了。

但朝廷能不知道他那点儿骚操作么?哪个王府里没有朝廷安插的细作?当人家是白拿工资的呢?

不过,也正因知道这孩子的底细,朝廷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因为负责监视的人也觉得这孩子长得确实像朱桤,应该就是他的亲生儿子,按照“无嫡立庶”的原则,不管是哪个妈生的,朱桤的世子总归是他,也没必要非得再把当年弄死三姨太的事情翻出来节外生枝。

就这样,在七岁那年,朱爀终于是有了合法的身份,并向朝廷报备、确定了“朱爀”这个名字。

当然……朱爀本人当时还小,他并不知道上一代那些鸡鸣狗盗之事,他也一直以为自己亲妈就是朱桤的正室。

时光荏苒,岁月穿梭。

转眼,这小王爷已然长大,朱桤也垂垂老矣。

虽然朱桤还没死去,但这鲁王府的实权,早已落到了朱爀的手中。

而鲁王府的势力范围,这些年来也是有增无减,按咱们今天的地理认知来说,已扩张到了整个济宁地区及周边一带。

在大朙所有留存下来的亲王中,这鲁王也算得上是颇具实力的一个了,而朱爀作为鲁王府的实际掌权人,他在这济宁地界上,无疑是呼风唤雨,为所欲为。

以他为靠山的火莲教,自也是横行乡里,无法无天。

这不,就眼前,孙亦谐和黄东来排队进城门时,便遇上了火莲教“设卡”。

这帮火莲教众,身着黑色劲服,胸前背后各绣火莲一朵,身上要么带刀、要么佩剑,走起路来大多鼻孔朝天、大摇大摆、气焰跋扈……若不说他们是信教的,还以为是制服统一的土匪呢。

今天他们在此设卡,用的说辞是昨夜有一贼人夜闯王府,意图不轨,所幸王府有火莲大仙坐镇,贼人刚进院中便被大仙的天威所慑,吐血三升,抱头遁走,大仙为保王府安危,未去追逐那贼寇,但这贼人肯定也还没逃出济宁一带,所以,即日起,火莲教将在各个城门关隘搜查来往的旅人,以便捉拿贼寇,如有违抗者,按逆贼同党论处。

“来来来,快点儿快点儿!别磨磨蹭蹭的,自己把包袱里东西都亮出来,别让大爷我动手啊!”

却说城门口那七八名火莲教徒,为首的那个,手里拿着把出鞘的大刀,站在城门之下,吆五喝六,不断示意着后面的人跟上。

这伙人,说是“搜拿贼寇”,还像模像样地端着张画像在手里,实际他们根本没想过抓贼,只是在这里“雁过拔毛”式地搜刮油水。

有钱的刮点银子,没钱的刮点东西,遇上有几分姿色的大姑娘小媳妇,还要动手动脚……

谁要是“不配合”他们了,他们就连唬带喝,抽家伙围上来,说你是贼寇的同党,这谁还敢反抗?

附近的老百姓们,也都知道得罪了火莲教是什么下场,他们平日里早就被这帮货给欺负惯了,都是敢怒不敢言,这点“过路费”,他们忍忍也就过去了。

“喂!后面那俩,说你们呐!你俩鬼鬼祟祟的干嘛呢?快过来!”

在排了半天的队后,终于……要轮到孙亦谐和黄东来了。

他们两个,显然是不能轻易接受搜身的,因为这俩货不管是身上还是包袱里,见不得人的东西都太多了……

撇开那堆道士作法用的玩意儿不谈,关键是他们的包袱里还有大量的金子、银子、银票、毒药、暗器、石灰粉……

这些东西但凡被搜出来三成,对面就能惊了,若是全搜出来,那人家肯定是直接呼叫增援把他俩逮起来再说啊。

所以孙黄二人一边排队、一边观察、一边小声嘀咕……就是在讨论这城门该怎么过。

“哼!”果然,孙亦谐面对那火莲教徒的喝问,摆出了一副和寻常老百姓截然不同的姿态,“你算老几,大爷我们聊什么,需要跟你这种喽啰汇报吗?”

“嗯?”拿刀那兄弟当时就愣了。

他可是在这城门站了小半天了,还没有一个人敢这么跟他说话的呢,就算是那些坐轿子进城的达官显贵,也是吩咐下人恭恭敬敬地给他们奉上银子、说几句好话,这才给放行的。

“嘿你小子疯了吧?”拿刀那火莲教徒说着就把刀扬了起来,在孙黄二人的面前晃了晃,“知道自己是在跟谁说话吗?”

“不知道啊,你倒是说说。”黄东来反呛道。

他们说这两句时,周围那几个火莲教徒也觉着情况有点不对,故都围了过来。

“呵……哈哈哈哈!”拿刀的那个小头目一看同伙们都过来了,胆气更足了,他冷笑一阵,冲双谐道,“好啊,小砸,今儿爷爷我就让你们死个明白,你俩可给我站稳当咯!”说话间,他便挺直了腰板儿,横打鼻梁儿,一抬下巴,傲然接道,“大爷我便是火莲教青莲堂第五席斩仙刀彭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