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巧。
当三日后韩怀义接魏允恭的电话去江南船坞那边有事时。
周阿达居然来了上海。
这老头也搞笑,跑来韩公馆后正撞见今天负责安保的白俄阿列克谢,他都傻了。
因为老头竖着一米五,阿列克谢竖着一米八。
老头横着两巴掌,阿列克谢横着得合抱。
他乍见狗熊很紧张,阿列克谢低头见到只拖着辫子满脸符纹的霍比克人也有些懵逼。
好在王妈见状赶紧跑来,拉着周阿达绕过毛子的大腿才进了屋。
“那是韩先生招的些白俄,一个个骑马挎刀杀人不眨眼。”老妈子告诉他。
周阿达闻言倒吸一口凉气:“他们还会骑马?他们那么大,什么马吃得消他们骑?”
王妈一愣就拿出腔调来:“哎呦喂,周掌柜侬个死鬼,看你还蛮老实的呀,居然和人家说这种话。”
“啊?”很淳朴的周阿达傻眼了。
王妈看到他的表情才晓得是自己的思想复杂,便不好意思起来。
老娘们躁的慌,就赶紧转移话题说:“哎呀周掌柜您不晓得,现在鱼儿小姐可不得了,少爷让她负责好几万人的生意呢。”
“真的呀,鱼儿小姐和沪上有名的哈同大富豪的老婆都能谈笑风生呢。”
“不过我们家鱼儿小姐也不弱啊,报纸上都有鱼儿小姐的照片呢,沪上哪个不晓得鱼儿就是个小活菩萨。”周妈也不甘落后。
等得知消息的鱼儿请一名白俄开车过来带她父亲过去后,王妈捂住脸说:“哎呀哎呀,要是让韩先生和鱼儿晓得刚刚的情况,我可没脸见人了。”
周妈取笑她道:“周掌柜看上去也蛮精斗的,说不定比你家先生厉害呢。”
“反正肯定比你家先生有用。”
两老娘们吃饱了撑的斗嘴之际周阿达坐着洋车,来到了“漫山遍野”都是人的新区。
还没下车,他就见到无数精壮纷纷给一个漂亮的不像话的小姑凉问好。
这是哪家的仙女?
“爹。”鱼儿喊道。
她是掐着时间跑到路口来迎接他的,周阿达这才晓得仙女居然是自己的女儿。
今天穿着身手工订制的长袖百褶裙,还套着个小马甲的鱼儿欣喜的拉着周阿达的手,嘴里连珠快发的问:“爹,你来上海怎么也不说一声,扬州那边没什么事情吧,你最近气色倒是好多了呢,你快进办公室坐我给你倒水喝。”
“丫头啊,这,这是哪里啊。”周阿达傻傻的问。
“哦,这是二少爷弄的工地呀,这些都是他的工人,那些房子也是二少爷的人建的呢。”
有好些日子没来沪上的周阿达就好像刘姥姥进大观园。
他坐在干净宽敞的办公室内都有些拘束。
这个时候几个被聘用的女孩来找鱼儿汇报说,今天工地上的素菜又不太够,采购人要去公共租界的菜场进购,但今天那边的价格要比昨天贵上些。
这是一周内第二次提价了。
已经发现点问题的鱼儿立刻毫不客气的道:“不行,我们干脆直接联系常在门口的上海县菜农进购。”
接着她就吩咐她们:“刚刚是谁和你们说公共租界的菜场忽然提价的,你们把他的名字和公共租界哪个菜场的具体情况都写下,然后安排人去过问,如果情况不符合,他要有交代。”
“是。”
“还有韩先生吩咐过,哪怕是井水也要烧开了喝,并定期给予居民打虫药,这件事我记得是你负责的,为什么我今天还看到有人直接喝井里的水?”
那女孩可怜兮兮的解释说:“鱼儿小姐,我劝阻的,但他们都不听。”
“谢克福!”鱼儿喊道。
一个白俄应声入内:“小姐。”
“带这个女孩子去那边,让他们听从她的命令。”
“是。”
鱼儿一转头,又露出了乖巧的笑脸,小猫似的凑在周阿达面前:“爹,你说说呢,扬州现在怎么样,高姨娘她们还好么?”
周阿达却答非所问:“丫头啊,这些都是你管的,这么一大片?”
“不是,我只管他们的吃饭用度,帮助孤苦照顾老弱。”
“那也有成千上万的人吧。哎呀鱼儿呀,你,你哪里来的本事,都是少爷教你的吗?”
“是啊,少爷教我的呀,我管的很好呢,洋人都夸我聪明会做事。”鱼儿骄傲的道。
见女儿这么有出息,周阿达顿时老泪纵横。
老头子哭了半天才告诉鱼儿,是高掌柜让他带信给二少爷有事的。
说完他掏出封信来。
另外还摸出一张藏在腰眼深处的牛皮袋:“这是扬州生意的进账。”
提到这个老头子颇为得意:“米行生意现在好的很,一个店一个月足足赚了三十两银子呢。另外张家饭店开不下去,被陈知府的小舅子接手,还特地主动给我们家涨了租金。”
他手里总共是一千两银票,他之所以带身上,是好过走钱庄汇款要费钱。
韩家在扬州的生意两个月赚了七百多两,加房租乱七八糟的东西足足有一千二百两,这是韩成德时代都没有的事。
按着这个计算,韩家现在一年预计得有五六千的收入。
所以高玉明和周阿达都激动的不得了。
要知道这可是没漕运那块肉的前提下获取的利润啊。
周鱼儿也很吃惊韩家现在老家的生意之红火,不过她是知道韩家航运一个半月就能赚几万银子的内幕的。
但这丫头心善还细致,怕父亲被打击坏了心情就没说。
然后她赶紧打电话给少爷汇报,韩怀义这会正在江南船坞,接她电话后那货就说:“你关照王妈烧点好菜,晚上我陪岳父喝酒。”
鱼儿前几天被这货整的至今都没缓过来呢,再听他这么说,羞的跺脚:“少爷!你瞎说。”
韩怀义哈哈大笑,那边依稀还有魏允恭的笑声在说:“那我也得去陪陪你岳父才是。”
周阿达没听到话筒里的声音。
但他看着女儿娇媚的模样唉声叹气,丫头长大了,也不晓得二少爷有没有祸害她,反正我也没啥子办法,我是做爹的,不是做娘的,还不好问这种事,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