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江来的眼神审视下,林初一身体无力膝盖发软有种想要把脚下那对高跟鞋鞋跟给磕掉的冲动。
她到底是辈子作了什么孽,要让她这辈子遇到江来这样一个怪物?
又后悔今天出门时没有看黄历,那面一定写着「诸事不宜」的红色醒目字眼。
既然决定聘用江来这样一个「别有用心的高明修复者」,林初一就决定要适当和江来搞好关系。至少在修复过程中双方保持一个良好的关系。
次会面让林初一记忆深刻,从那短暂的接触中,让她认准了江来是一个钢铁直男的事实。对于这样一个又臭又硬传统保守对古董文物有着深入骨骼般爱恋的男人,他们不喜欢太暴露或者太花哨的服装,一套镶有青花瓷器的高开叉旗袍能够满足他们对古典美人的所有美好幻想。
林初一高估了自己的美貌,也低估了江来的「坚硬」程度。
这哪里是钢铁直男啊?这至少是块钛合金吧?
林初一脸的笑容消失,眼神充满杀气的盯着江来,说道:“江来先生,你这样是不是太失礼了?”
“一个违法犯纪的女人,竟然让我和她讲礼貌?”江来脑袋微斜,一幅难以置信的模样。
“谁说我是穿高跟鞋开车的?”
“那车是你开来的吧?你穿着的是高跟鞋吧?”江来指了指停泊在不远处的宝马车,又指了指林初一的鞋跟,出声说道。
林初一恨不得挖下江来的双眼丢进驾驶室让他看个清楚明白:“难道你不知道,每一个女人的车都会备一双平底鞋吗?”
江来愣了愣,说道:“我不知道。”
出门一趟,还要准备两双鞋,这么麻烦的事情……怎么会有人去做呢?江来对这样的行为表示难以理解。
“……”
“那就当我没说吧。”江来说道:“不知者不罪。我想你也不会为了这点小事生气的。”
“……”
林初一憋得俏脸紫红。
她可以不为这点儿小事儿生气,但是……她为你把所有的话全都说尽了这件事情生气。
原谅是我的事情,不原谅也要由我来决定。凭什么你来替我做选择啊?
林初一转身就走。
“你生气了?”江来出声喊道。
林初一不答。
“小气的女人。”江来撇了撇嘴。
咯噔!
林初一的脚底打滑,身体踉跄前扑,差点儿把她摔了一个狗吃屎。
林初一很快又走回来了,回来的时候怀里还抱着一个盒子。
她可以为这点儿事情生气但是不会为了这点事情走人,特别是有求于人的时候。
“这是送你的礼物。”林初一把手里捧着的盒子递了过去,满脸笑意的说道:“初次拜访,总不能空手而来。不然家里的长辈要说我不懂礼数了。”
“我家没有长辈。”江来接过盒子,出声说道。
“我说的是我家长辈。”林初一说道。心想,这人不是抬杠吗?怎么每句话都像是要和人吵架一样?
“哦。”江来点了点头,问道:“有什么事情吗?”
“江来先生既然收了我的订金,是不是要开始工作了?南宋童子戏水瓶必须在展览开始前修复好,满打满算也只有半个月的时间。时间紧迫啊。”林初一笑呵呵的说道,根本没有刚才剑拔驽张恨不得张嘴咬人的凶狠模样。
江来眼里的异彩一闪而逝,然后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说道:“可以。从明天开始。”
“明天我来接你。”林初一点头说道。
“不用,告诉我地址,我自己坐车过去。”江来说道。
林初一指了指公交车站,说道:“坐公交车?”
她刚才看到江来从公交车面下来,心里再次产生疑惑,住这种高档小区的人,为何连一辆代步工具都没有?
“是的。”江来点了点头,问道:“我坐十八路车就能到尚美博物馆门口。我次去的时候,就是坐十八路车去的。”
“还是我来接你吧。”林初一声音坚定的说道:“如果我有事耽搁,会派司机过来接你。我刚才说过,时间宝贵,就不要在路途耽搁太多了。”
江来想了想,没有拒绝。
林初一朝着小区入口看了一眼,说道:“江来先生不准备邀请客人去家里坐坐吗?”
江来俊脸微红,说道:“不合适。”
“为什么不合适?”
“我家没人。”江来说道。心想,施道谙这个时候肯定不在,自己和一个女人单独在家里------到时候要怎么处理啊?
说些什么话?做些什么事情?会不会冷场?
他没有应付这种事情的经验。
林初一娇笑出声,对着江来摆了摆手,说道:“明天早晨八点,我会在这个地方等你。”
说完,踩着高跟鞋,摇晃着旗袍包裹着的饱满臀部朝着不远处的宝马车走去。
江来看着林初一的背影,看着她拉开车门,看着她弯腰入座,也同样看着她脱下脚下的灰色高跟鞋提在手对着江来所在的方向敲击------一幅我要打破你脑袋的模样。
等到银色宝马车远去,江来才将视线收回来放在怀里包装精美的礼物盒面去。
“希望是好吃的。”江来在心里想道。
江来洗漱结束,穿着睡衣从沐浴间出来,视线再一次停留在书桌的那个礼物盒面去。
他走过去拆开盒子,里面是一尊造型独特的紫砂壶。
壶体颜色似瓷器中的茶叶末釉,大肚细嘴,光泽圆润。奇妙的是,壶盖面蹲着一只碧眼青蛙,青蛙头顶遮一片绿色荷叶。壶身面寥寥几笔曲线,可见微风拂来,水波荡漾,制壶者功力非凡。
江来捧着在眼前端详了一阵,淡淡说道:“一叶蔽目?我必见泰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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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道谙捧着「青蛙壶」仔细观摩,赞不绝口,说道:“这砂泥,这成色,这手感,是一尊极品紫砂啊。放在市场面去,没有小十万块钱根本就拿不下来。林家这闺女出手还真是大方啊。”
“和南宋童子戏水瓶的价值相比,算得了什么?”江来对此并不感冒。价值百万的壶他也见过不少,修过不少。他在意的是,林初一送来这只壶所蕴含的深意。
“话也不能这么说,你给人修童子戏水瓶,不是已经收了人一万七千块钱的支票吗?”施道谙笑呵呵的调侃江来,说道:“想到这个我就心痛。要是你让我去和博美谈判,维修费用我能给你要到七位数。你想想,三年前你在英国修的那个南宋大件,我就帮你拿了百万的维修费。现在已经是三年后了,你的技术越来越精湛,自然不能再使用之前的价格标准。”
“我不是为了钱。”江来说道。
“你这人啊-----不知道钱有多好。名车、豪宅、还有女人----算了,和你说这些简直是对牛弹琴。”施道谙的视线停留在壶嘴的碧眼青蛙面去,说道:“一叶障目,是想告诉你,他们已经知道了你的真实身份,所以就不要想着隐瞒了,乖乖的修壶,不要想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这算是给我们的一个警告?”
“是给我的警告。”
“我们。”施道谙态度坚定的说道:“虽然老爷子临死的时候怕是还气着我,但是一日为师,终身为师,我叫他一声父亲也不过份。你要回来替他讨一个说法,我的目标和你是一致的。不然的话,我用得着舍弃我在意大利那满满一车库的跑车和好几个金发翘臀的女朋友跑回碧海过这种简朴拮据和我的身份完全不匹配的生活?”
江来看着院子泳池里像是两条美人鱼一样欢快畅游的姑娘,说道:“你什么都好,就是好色。”
施道谙的嘴角抽了抽,说道:“你什么都知道,就是不知道女人为何物。”
“我有古董。”江来说道。
“你寂寞的时候,古董能够陪你说话?你心情不好的时候,古董能够让你的心情好起来?”
江来想了想,说道:“能。”
“古董能够和你结婚?给你生孩子?”施道谙不甘心的继续追问。
“我为什么要结婚生孩子?”江来问道。
“……”
施道谙再一次被江来的「耿直」给打败了,把青蛙壶重新放回盒子里,说道:“林家小姐送你的礼物,好好收起来吧。自从你十八岁生日时把一个女孩子送的音乐会门票当场退了回去,还说自己不喜欢听音乐会……就再也没有姑娘愿意自杀般的送你礼物了。”
“我本来就不喜欢听音乐会。”江来说道。
施道谙翻了个白眼,无可奈何的说道:“那是喜欢不喜欢的问题吗?算了,不和你说这些了。我去煎牛排,你去我酒窖里面帮忙选一瓶干白。晚要和两位女性朋友好好喝一杯。”
说完,施道谙就系着围裙走进了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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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个人的饭桌面,施道谙和两位女士相谈甚欢,欢声笑语不断。江来就像是一个透明人一般,一个人低头独自对付着盘子里的牛排。
施道谙的缺点很多,但是煎牛排确实是一把好手。
“小帅哥,你叫什么名字?”那个叫蒂芙尼的短发女人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竟然主动和他起了打招呼。
“江来。”
“看到你整晚都很沉默,是不太喜欢说话吗?”
“不喜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