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跃起身进了北屋,从行李箱拿出一个盒子,走到郑微面前递过去。
“生日快乐。”
“谢谢。”她笑嘻嘻地接过。
一群人簇拥着围上来,小胖在旁边起哄:“郑微,你还等什么?打开呀,老张送的东西一定错不了。”
后面瘦猴也怂恿道:“没看大家都一脸好奇吗,你可不能扫大家的兴。”
郑微很想一个人偷偷拆开礼盒,那种感觉就像好吃但不多的糖果不愿意跟别人分享,然而看看周围人的目光,再瞧瞧林跃鼓励的眼神。
“哎呀,你都别凑那么近,挡着光线了。”
她说的很对,架子上吊的灯本就不明亮,旁边的人往外面各自退了一步,郑微一瞧人闪开了,抱着盒子就往外跑,哪里知道许开阳比她还鸡贼,一个跨步拦在面前。
“就知道你不老实,哪里跑?”
“讨厌的家伙。”郑微狠狠瞪了他一眼,见跑不掉了,只能苦着脸打开盒子。
蒙蒙的灯光洒落,点亮了一个个妙趣横生的小人。
在一朵有六个花瓣的底座上,周围六个,中间一个,七个穿着不同服饰的软陶小人儿摆着不同的,有掐着腰弓着身鼓着腮帮子望前方生闷气的,有趴在课桌上两手托腮傻笑的,有坐在小板凳上仰头大哭的,有躺在公主床假寐的……
形象逼着,动作和表情惟妙惟肖,有种让人爱不释手的感觉。
但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软陶小人精致的五官摆在一起,让人想起一个人郑微。
她的脸和软陶小人的脸相似度没有90也有80分往上。
这肯定不是花钱买的,绝对是亲手做的,不然对郑微的印象具象化后不会这么生动传神。
“都是你做的?”郑微愣了好一会儿,方才抬起头,神色复杂地道。
林跃点点头:“吉他社活动室的隔壁就是手工社,有几次等龚浩他们时我过去玩了一会儿,认识了手工社那个不爱说话的副社长,她说她爷爷是做糖人的,小时候经常跟爷爷去集市卖糖人,后来喜欢上了做手工。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心想搞不好以后做建筑模型用得着,我就跟她学了点捏小人的技巧。”
黎维娟等人闻言了然,论做模型的本事,张开在建筑系说第二,基本上没人敢称第一,要不然系里也不会把他大二期末考试做的建筑模型当成优秀作品放到展览馆里供后辈观摩学习。捏陶人跟做模型有很多相通之处,张开的美术基本功又学得那么扎实,能做出精品自然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许开阳还记得吴萌说过手工社副社长有轻微的自闭倾向,想不到老张同学还有这种本事,眼前的家伙总是能够给人带来惊喜。
郑微跟黎维娟等人的关注点不同,她想的是张开居然清楚记得她不同心情时的样子,将喜怒哀乐表现在实物上,这只能说明一件事日常生活中他很关注她的一举一动。
确实,林跃在日常生活里挺关注她的,但是能把她喜怒哀乐的脸记住,说到底是“画家”的天赋使然,“李问”只见过秀清一面就能把她画出来,何况是有时一天能见好几次的郑小姐。
“张开,谢谢你,我超喜欢。”郑微看着他的眼睛认真道谢。
“不客气。”林跃笑呵呵说道,他没有注意到她眼睛深处的神采,他的注意力都放在朱小北身上。
本来他就奇怪假小子怎么很长时间都不喊自己打篮球了,如今郑微过生日,看到这些软陶小人,她脸上的笑容很是勉强。
不会是……她知道郑微喜欢自己吧?再联系这半年时间她刻意逃避自己,以及种种行为异常,哪里还有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的道理?
不是吧,又来一个?
连假小子也有这么细腻的心思了吗?
“老张,捏这七个泥人,没少费时间吧。”黎维娟醋劲儿满满地看着郑微。
“什么泥人,这叫软陶。”寿星公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不爽泥人的称呼,毕竟在她看来,这是要留作传家宝的东西。
阮莞在一边开玩笑道:“娟儿嫉妒了。”
“是啊。”黎维娟扣着指甲盖儿说道:“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收到过这么浪漫的礼物。”
“别难过,你也有。”林跃哑然失笑,赶紧走进北屋,把另一个盒子取出来,回到棚架下递给小胖。
灯光下映出好几张不一样的娃娃脸,不同的是郑微的软陶小人一套七个,其他人都是一个。
小胖很快找到了自己一个左手拿叉右手拿刀,风格很像铁钩船长里第一关。
黎维娟凑到旁边,从盒子里拿出酷似自己的软陶小人:“老张就是会办事。”
“帮郑微准备生日礼物的时候顺手多捏了几个,没想到还真用上了。”林跃由盒子里拿出一个手上托着篮球,脚底踩着足球,手指前方一副元气满满模样的软陶小人走到朱小北面前:“这是给你的。”
朱小北接过软陶小人,放在眼前仔细端详一阵,抬起头来看着他的脸:“谢谢。”
她的眼睛里有开心,也有难过,奇妙的是两种情绪非常自然地混合在一起。
林跃原本想安慰她,可是发现搞不掂,朱小北的性格比想象的要固执,爱钻牛角尖。
仔细回想电影剧情,或许她就是这样的人,不然多年未见,遇到许开阳后怎么会装作不认识。面对感情问题,她远没有郑微来的坚强。
“之前过来的时候我看到前街有一家新开的,现在还早,不如我们去唱歌吧,我请客。”又被林跃抢了风头,许开阳有点不甘心,提议去前面歌。
“好啊,好啊。”郑微收了一套七个软陶小人,兴致正高,当然举双手赞同。
黎维娟说道:“最近新学了一首歌,也不知道那边有没有。”
“去看看就知道了。”郑微走过去拉起朱小北的手:“走吧,小北。”
瘦猴儿、小胖、许开阳把软陶小人放好,跟着往外面走去。
黎维娟看到阮莞没动。
“阮阮,愣着干嘛,走啊。”
她指了指桌子上的餐具和垃圾:“你们先走一步,我把东西收拾起来就去。”
林跃说道:“我帮你吧,这样快一点。”
阮莞点点头,没有拒绝。
黎维娟看看簇拥着走出小院的郑微等人:“那你们俩收拾完了赶紧过来。”
说完往外面走去。
“好。”林跃一面把板凳拿到不碍事的地方,一面随口答应着。
几分钟后,收拾完餐具和桌椅板凳,俩人离开小院,朝前街走去,十月的天气微凉,正是吃烧烤的好时候,几个穿背心拖鞋的中年男子围坐在餐桌左右,一边吃肉串一边喝啤酒,说着城里发生的新鲜事。
旁边五金店已经打烊,老板娘关上生锈的防盗门,又用铁链子锁好。
林跃走到一半停住脚步,指着街道尽头的大榕树说道:“我想去那边看看。”
阮莞说道:“这么晚了……”
“其实我注意那颗大榕树很久了,可惜白天许公子和郑微非要看你穿民族服饰的样子,下午又到老寨逛了逛,一直没时间去。”
“好。”
阮莞答应一声,跟在他的身后往堪称小城地标的大榕树走去。
古树伟岸,枝叶繁茂,树干的直径差不多有四五米,头冠参天蔽……月,站在下面望去,几乎把星空遮蔽,距离头顶一米多高的地方系着几根红绳,看起来很有仪式感。
电影里郑微就是在这里和陈孝正做了一些不可描述之事……
林跃走到大榕树下面,抬头看了一眼树冠,用力深吸一口气,新鲜的氧气灌入肺泡,感觉全身都舒服了很多。
阮莞走到他的身边,望大榕树说道:“知道么,这棵树活了有两千年了,在布依族人的心里,它是镇子上最宝贵的东西。”
林跃指指头顶红绳:“这是什么意思?”
阮莞往旁边走了两步,在草地坐下,微笑说道:“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林跃耸耸肩:“像这样的古树,一般来讲不都是有典故的吗?我想听听。”
阮莞屈起腿,手臂环抱双膝:“很久很久以前,一个叫依哥的小伙子和一个叫榕妹的姑娘在榕树下一见钟情……”
“多年以后,这棵树就被布依族同胞当成了媒树,每到入秋时节,附近市镇的情侣们都会过来这边对它许下美好的愿望。”
林跃靠着她坐下:“现在刚好入秋,那我要不要许个愿,憧憬一下爱情什么的?”
阮莞给他逗笑了:“你呀,有整个京南理工的姑娘给你挑,说什么憧憬,知道今年新入学的学妹看到建筑学院展览室里你做的建筑模型说什么吗?”
“说什么?”
“说如果制作人还在学校的话,她一定要把人追到手。”
“有时候太优秀了也是一种烦恼。”
“贫。”
林跃微微一笑,手往兜里一伸,再拿出来时掌心多了一个物件:“送给你的。”
“什么呀?”阮莞借着昏幽的灯光看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