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
月色朦胧穿过倾倒的枝叶,落在背负虎纹的后背,男人擦去嘴角血渍抬手抓过摇曳的树枝,猛地一扯,半截巨大的树身‘哗’的拉扯而起,轰的扫过半空,抡出一个大圆,下一刻,忽然松手,半截树身呼啸飞出。
孙迎仙抚过下巴那撮稀稀拉拉的短须,袍摆掀开,抬腿就是一脚瞪出,正中树身断口,轰的一声响里,直接印出一只鞋印,巨树仿佛半空停滞了一下,呼啸着向后倒飞回去,砸进树林,树身翻滚坠落,枝叶混乱飞溅,无数落叶飘飞之中,走在半道的蛤蟆道人负着双蹼微微颔首。
“不仅耐揍,力量还不错,好根骨啊.......来!”
蛤蟆抬蹼勾了勾圆滚滚的蹼头,蟾眼泛起些许红芒,“来,与老夫过过手。”
夜风拂过,打落的叶子纷飞,那边魁梧的身形裸着上身扭动脖子缓缓走出,不知是否听到了前方地上短小的身影说出的话语,只是咧开嘴角,一口带血的口水吐去地上,‘不能输......东西必须带回去......’
他想着,然后,身形轰然冲出,飞奔的脚下,地面尽碎。
蛤蟆道人目光露出笑意,抬起的那只蛙蹼向后撇去,正要扇出,炮弹般冲来的身影直接从旁边越了过去,扑去后面的孙迎仙,男人扑上噼啪几拳落下,身形再次倒飞出来,保持招架的姿态,双脚落去地上,硬生生滑出沟壑。
“彼其娘之,竟敢无视老夫?!!”
到了这方天地,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可以活动活动筋骨的人,然而却被无视,蟾眼蕴有了怒意,也就在此时,那边双臂被道人几掌打的通红的男人,耳中听到了不一样的风声呼啸,下意识的转身侧头,偏转过去的视野间,空气里陡然显出一道轮廓,令他愣了一下。
“驴子?”
下一秒,一只驴蹄瞬间在他眸底放大,呯的踹在脑侧,弹跳出的青白电光闪烁,照出一头撅起后腿的老驴。
“......好大的力道。”
那男人脑袋嗡嗡直响,使劲晃了一下脑袋,竖起大拇指比出,视线顿时一黑,呯的倒了下去,身上夹杂的电光,四肢时不时的抽搐弹跳几下。
呀儿啊儿啊
老驴扬着蹄子来回蹦跶,甩着那条秃尾巴,朝着道人和蛤蟆嘶叫,像是示意他俩,一蹄子的事,费那么大的劲儿做什么。
“你这个孽畜,滚远些!”
蛤蟆挥蹼打开老驴拱来的口鼻,气鼓鼓的走去昏厥的那人,抬起脚蹼带起残影踢了个来回,“起来,还没跟老夫过手,起来......”
“老蛤蟆,再踢就死了。”孙迎仙见他来回的踢踹,吓得连忙过去劝阻,蛤蟆道人什么本事,他怎能不知,就算寻常修道中人,也架不住他这般踢法。
“死就死了,这种人随意打杀了便是。不杀留着过年啊?”
不远的老驴嚼着一撮青草偏过头来,蛤蟆朝他呸了一口:“没说你。”
噗!
老驴喷了一口粗气,昂着脑袋,甩着尾巴,走的趾高气昂去那边砸烂的半截大树,啃树叶去了。
“两位!”
半空上,陡然有声音响起,老孙听着耳熟,回过头,一道修长矫健的身影从天而降,轰的砸在地面,激起一圈烟尘,名叫夏亦的青年半蹲着从地上起来,走过弥漫的烟尘,看了一眼地上的身影,顿时愣住,抿了抿嘴唇,学着古人的礼仪朝他们拱起手。
“我有一个不情之情,两位不知能否将地上这人交给我。”
夏亦过去蹲下,将男人的脸转过来,看着侧脑流淌的鲜血,掏出手帕给他捂上,一旁的道人看着他动作,大抵猜出了些许。
“你家亲戚?”
“嗯,不过有很多年没见了,只知道他出国.....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见到。”夏亦给他捂上手帕压着伤口,看着男人胸口印着的掌印,朝道人笑了一下。
“他是我表哥,原来叫王如虎,从小一起穿开裆裤长大的,只不过后来我犯事进了监牢,他来探望过一次,就再也没来过,后来出狱才知,已经出国很多年了,也跟家里人断了联系,都不知道他在外面还活没活着。”
“看他做的事,在外面没干什么好差。”道人摸了摸下巴,眼前这个叫夏亦的人,为人还算不错,也有些本事,出来后,结交的第一个人,索性卖一个人情何妨,沉吟片刻,挥了挥手,“罢了,你把他,还有那边的人都带走,不过有一点,今日的记忆必须消除。”
“这是应该的。”
夏亦将昏厥的男人横抱怀里,走近道人:“我希望道长能将他记忆都消除了,不让他记起现在所做的事,重头再来吧。”
“他有你这么个表弟,算是好运气。”
道人也难得一次脸色正经的说话,掏出一张符贴去名叫王如虎的额头上,“幸好,这次陆大书生不在这里,要是在,你这表哥就算被你保下来,一身本事也要拿来赎罪,不过他挨了本道几掌估计也够呛。”
一边说着,手上也不慢,掐着法决点去男人眉心,绕去一圈,勾出一缕淡青色的烟旋儿没入符箓里。
随后撕下来,丢去半空轰的燃起火焰,烧成灰烬。
“本道用的事消除业障的法子,可能不够彻底,但想要恢复,除非遇上陆大书生这样的,否则想要恢复过来,很难了。”
话语声里,蛤蟆半眯着蟾眼看着与对方说话的道人,哼了声负起双蹼转身就走,听到谈话里提到‘陆大书生’这才想起徒弟现在不知在干什么。
......老夫一个风头都没抢到,进去或许还能碰碰运气,总是憋着太伤身体了。
唔......老夫运气好像也不怎么好。
孤零零的短小身形,走去黑漆漆的巨大洞口,延伸去往里面,穿过洞道昏黄的光芒,被提起的书生品着清茶,抚着腿上卷缩的红狐,从饶有兴趣,渐渐变得乏味。
照亮的火光间,十几人又跪又拜,举行的仪式复杂漫长,看的陆良生一连打了几个哈欠,要不帮他们一把?
想着时,腿上传来些许动静,趴伏昏睡的胭脂忽然动了动耳朵,慢慢睁开眼睛,看到自己趴在书生腿上,连忙跃起,跳到地上蹲坐,扫了下尾巴低下头颅。
“胭脂打扰到先生了。”
“我可没那帮神仙的那一套,不用紧张。”陆良生也给她幻出一张椅子,指去那边跪拜的一群倭人,“你在这边日久,可看得出,他们跪拜的是何神灵?听呼喊,叫什么八俣远吕智。”
胭脂跳上椅子,或许还有些虚弱,交叠前肢趴下来,脑袋枕在双掌上,看着那边缠绕一圈麻绳、符箓的巨岩,思索了一番。
“回先生,妾身记忆里好像有过这个名字......让妾身想想.....唔.....好像是一只八头八尾的蛇怪,体型颇大,犹如小山......”
说到这里,胭脂忍不住笑了一下,当然,此时狐脸上是看不出笑容的。
“妾身也只是刚来这里,看过此间倭岛的一些神怪传说,不过从未遇上过,就是遇上的,也是一些小妖怪,都被妾身吃......替这里的百姓降了。”
知道她所谓‘吃’是什么意思,陆良生也不点破,不过那八头八尾倒是有些兴趣,“若是如此,不知道相柳、九婴,谁更强?昆吾好像也是有许多脑袋.......”
“不妨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