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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七章 小鬼难缠

与幽冥地府的初见,李长寿不免有些失望。

这与他此前凭想象力构绘出的轮回之地,差距未免太大了些。

在幽冥界边缘之地,所见尽是荒蛮,毫无秩序可言一些凶鬼厉鬼在各处游荡,甚至还能发现不少阴煞凶兽的踪迹。

这跟上古典籍中记载的血海荒莽之地,也差不了太多。

越过幽冥东向前飞,飞的越远、灰雾越少,视线也就越发开阔。

可惜,看不见那条满是冤魂的忘川,望不见生与死分界的三途河

找不到俗语中经常出现的鬼门关,更没有黄泉路上无数魂魄朝轮回而去的壮观情形

他们头顶、身周,一直都有点点滴滴的亮光,与他们朝着相同方向飘行。

这些就是生灵死后的真灵,被吸引赶往幽冥界的中央,那里有天道功德至宝,大德后土所化的六道轮回盘。

季无忧带着他们飞了一阵,李长寿才恍然大明白

他们所处便是黄泉路,只不过,生灵真灵无纠葛。

幽冥界的天有些低矮,不免给人一种憋闷之感,各处吹来的风中,也隐隐带着呜咽与惨嚎。

这大概,跟洪荒还没诞生坟头蹦迪的风俗有关。

李长寿没有仔细去体会这里的氛围,也没借此地,优化自己的扬葬丧一条龙服务。

他的心情,有一些沉重

毕竟都到这种地方了,太欢快也不太合适。

咳,说正经事。

李长寿这一路上都在思索,假若皖江雨师伯真的再次遭遇不测,自己该如何跟师父解释,而师父又会受何等影响。

这事终归是不好言说的,可又不能瞒师父一辈子。

虽然师父化成浊仙后,咸度过高,已经没了太多挣扎的必要

但李长寿总归是想让师父开心些、振作一些,享受下今后余生,而不是一直活在遗憾与愧疚之中。

所以,他是真心盼着皖江雨师伯没有出事

赶去酆都城的路上,季无忧主动散出自身金仙境的威压,一时凶鬼匍匐、妖魔绕路。

哪怕他们五人偶然路过一些凶兽的地盘,对方也大多会躲藏得更深一些。

从东部边界进入幽冥界,飞了十数万里,他们总算看到了第一座幽冥界的城池。

这城池并无名称,只是幽冥界中随处可见的一座小城,城内以鬼修、阴修、妖修为主,实力都不算强。

李长寿总算见到了,自己比较感兴趣的存在地府阴差。

这些阴差身着土黄色长衫,大多都是鬼魂修行而成,实力相当于返虚、归道境炼气士,惧怕真火与纯阳类神通功法。

阴差大部分都是无精打采,在城外、城内巡查,欺压欺压城内阴修,打发一点无聊的时间。

小部分阴差的精神头不错,也是在不断说笑,毫无纪律性可言。

李长寿轻轻一叹

来实地考察考察,比自己宅在度仙门中空想,当真强了不知多少倍。

这地府,真的

到处都是扔在路边的天道功德啊!

轮回虽立,秩序未全,尚有大笔功德可捡!

不过,这些都是自己在天庭中站稳脚跟之后,才能谋算的功德了。

这次过来是为了自家师伯转世身,也不好花心思多做这方面的调查。

离幽冥界中央越来越近,所见城池也就越来越多、规模越来越大

有几处城池的热闹程度,甚至堪比南洲俗世的大城,里面飘满了各种奇形怪状的东西

大多有别于普通生灵。

季无忧是真见多识广老渊博,一路上都在给四人解释着地府常见鬼修的来历,以及地府中几座最为重要、驻扎着地府高手的大城。

眨眼又行十数万里,前方突然有两座漆黑的高山,拦住了路。

季无忧并未朝着两侧绕行,而是带着他们四个,直接朝两山之间那狭窄的缝隙而去。

“这里就是进入酆都城的必经之地,”季无忧笑道,“此处有地府重兵把守,稍后不要大意”

季无忧言语还未落下,下方已是传来了呼喝声:

“上面飞着的,下来!”

“此地有绝杀禁制,休要擅闯,生死无论!”

季无忧面露微笑,自然是懂这边的规矩,带着四人迅速落下。

李长寿暗中观察了一阵。

发现这两座宏伟的大山之间,确实回荡着少许玄妙晦涩的道韵,他心底泛起强闯的念头,灵觉就是狠狠的一跳。

这里的布置绝非寻常!

到了谷底,便见数百气息浑厚的魁梧身影,身着暗黄色战甲,手持钢叉、锁链,威风凛凛地站在那一线天之前。

这些阴差单独拎一个出来,几乎都有真仙境的实力。

李长寿心底略微有些疑惑

这些阴差,跟自己一路上所见的阴差,相差太大了些。

在度仙门五人之前,刚好有三人经过此地,此时还能见到这三人在两座大山间慢慢前飞的背影。

前面似乎有什么禁制,无法飞的太迅速。

季无忧负手而立,驾云悬停在地面三尺高,带着四人飘到了阴差把守的路口前。

忘情上人、有琴玄雅尽皆是全神应对,在此地走过了几次的江林儿,略微有些出神。

李长寿倒是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这些阴差,心底大概有了推测。

这些,应该就是追随后土娘娘的当年之巫吧。

后土化六道轮回,是在第二次巫妖大战时

后土本为十二祖巫之一,有自己的直系部族,她化作六道轮回盘永镇幽冥,也有一批本部族的巫族高手选择追随后土娘娘。

这些高手进入地府时,已是跟巫族族运断了牵连,他们也被赋予了天道神职。

想必,这些阴差就是巫族之后吧。

立刻有个身穿战甲、手提双锤的阴差将领向前,从对方气息判断,差不多算是天仙境中期的修为。

这将领面色蜡黄、双眼半睁不睁,一副例行公事地架势,面容上满是懒散,有气无力地问了句:

“你们,从哪来啊?”

季无忧淡然道:“贫道几人,自东胜神州一家仙门而来。”

“要,往哪去啊?”

“自然是有事想去酆都城,”季无忧轻笑了声,说的理所应当。

那阴差将领嘴角一撇,打了个哈欠。

“回去吧,此路不通。”

季无忧不由皱眉,而季无忧身后的忘情上人,此刻却忍不住站了出来。

忘情上人淡然道:“前面就有三道身影,为何道友说此路不通?”

“呵,呵呵。”

这阴差将领浑身轻轻晃了几下,一个白眼翻去了天边,“对于懂规矩的人来说,此路自然是通的。

对于不懂规矩的,此路当真是不通的。”

“规矩?”

忘情上人目光略微有些锐利,两鬓白发轻轻飘扬,自身气势已开始展露。

“难不成,还有这般规矩!”

“哎!”

还好,一旁江林儿及时反应了过来,向前摁住了忘情上人的胳膊。

江林儿勉强挤了个笑容,熟练地在袖中拿出了一只宝囊,用仙力递了过去,客客气气地道了句:

“规矩我们自然懂,我夫君甚少出来走动,还请将军勿怪。”

忘情上人略微皱了皱眉头,有些欲言又止。

一直在后面看着的李长寿,见状却禁不住露出少许微笑

然而,那阴差将领却是随手甩了甩铜锤,一股旋风姜将那宝囊卷了回来,落回了江林儿手中。

江林儿轻轻皱眉,问道:“将军这是何意?”

“呵呵,今天的规矩突然改了,”这阴差将领欣赏着自己手中铜锤上的花纹,淡然道,“地府重地,不可乱闯,尔等就不怕遭天罚吗?”

忘情上人目光闪烁,淡然道:“道友可是有意为难我等?”

而忘情上人背后,突然传来了长剑出鞘之声。

有琴玄雅俏脸冰寒,祭起了自己的火麟剑匣,已做好了出手的准备。

一直努力降低存在感的李长寿,此刻也只能在旁边哭笑不得。

也就一点过路费的事,怎么搞得这般剑拔弩张?

他一个小徒孙,这般场合也不适合开口,有自家掌门和师祖在,总不会让忘情上人真的跟地府阴差打起来。

无非就是多花些宝材的事。

反正又不用他出钱。

且,借这般小事,李长寿也可摸一摸地府的底细

正此时,那阴差将领抓着两把铜锤,目光看向忘情上人,略带挑衅。

忘情上人冷哼一声,却在江林儿暗中的劝阻声中,并未多说什么。

“哟呵?”

那阴差将领蜡黄的面容露出几分冷笑,“还敢不服?”

他身后那数百强壮的鬼差,齐齐向前迈出半步!

眼睛瞪得像铜铃,发出闪电般的机警!

一股股惊人的血气波动,在这些鬼差身上荡漾开来,糅杂混合成了一股惊人的威势!

忘情上人刚要有所回应,季无忧却略微抬手,示意忘情上人后退。

随后,季无忧负手向前两步,金仙境威压展露无疑。

季无忧含笑道:

“我等既然不远万里来了此地,自不愿就此而回返。

还请将军多多包涵,贫道的同门脾气稍微冲了些,不知可否行个方便。”

“方便?”

这阴差将领冷然道:“今日我说你们过不去,你们自然就过不去,金仙境很了不起吗?

在本将军这里走过去的金仙,一天内少说也有三四个。

这里是阴曹地府,哪怕是龙,你也忒盘着!”

“咳,咳咳。”

季无忧抬手咳了两声,手中已是握住了一把长剑,自身气息变得锐利了许多。

“既然这般,贫道也只有跟道友讲讲道理了。”

李长寿:

没错了,度仙门门派通用技能绝对就是上头!

万林筠长老是这般,忘情上人也是这般,这两位都是一心修行、不太在外走动之人,倒也能解释过去。

掌门怎么就

看掌门一路侃侃而谈,明显是知道此地有阴差收过路费了?

李长寿心底呻吟一声,只感一阵头疼。

他还未来得及做什么补救之策,那名阴差将领嘴角一撇,突然扭头对着侧旁山上喊了一嗓子:

“元帅!有人族金仙要强行闯关!”

“嗯?”

一声轻咦,一股令李长寿感觉心颤的气息,从侧旁山顶上爆发!

突听破空声大作,那万仞高山上跳出一道身影,原本只是芝麻大小,转眼就落在了数百鬼差前。

这是个身高九尺的壮汉,有着一头浅蓝色短发,五官粗狂、睡眼惺忪,身着浅蓝的锁子宝甲,浑身上下蕴含着惊人的气势!

一股凶悍的煞气扑面而来!

这壮汉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

“谁啊?在这撒野,看嘛呢?”

季无忧眉头轻皱,此刻虽感受到这壮汉气息惊人,绝对是个难缠的人物,但他身为度仙门掌门,在自己门人尤其是大法师的私生面前,怎么能对外人露怯?

然而,李长寿一缕传声钻入季无忧耳中:

“掌门,弟子猜测,这怕是上古大战残留下的巫族高手,最好还是莫与他起冲突。”

季无忧气势顿时弱了几分。

正此时,突听对面那些阴差,以及那名阴差将领,都在小声喊着:

“元帅,您头罩忘戴了!”

“头罩啊元帅,头罩!”

“忘记戴一次您要挨六百鞭子啊元帅!”

“嗯?”刚跳下来的这人抬手在自己脸上摸了摸,突然打了个冷颤,扭头就朝着侧旁的万仞高山跑了两步,双腿一弯,在这坚固的岩石地面留下一道道裂缝,直接

跳了回去。

少顷,这道高大威猛的身影又冷哼一声,从山上再次砸下,站在了众阴差面前。

这次却顶了颗松垮垮的牛脑袋。

刚才的话,又被他重复了一次:

“谁啊?敢在这撒野,看嘛呢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