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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眉如柳来眸如月(求月票)

凶屠赴海见重玄遵,遵伤重不能言。

凶屠怒,戟指钓海楼护宗长老刘禹曰:“钓海楼须偿此恨。”

刘禹对曰:“人有痴愚贤肖,命惟祸福自召。”

于是战之。

提拳败刘禹于星珠岛。

再战邓文,败之。

又战海京平,再败之。

钓海楼护宗长老有八,皆得神临。

凶屠连败其三,余者尽避。

刘禹咳血曰:“近海诸岛,神临未可逞凶。若非浮图旧义,凶屠须不能归。”

凶屠对曰:“有理!”

于是召割寿之刀西来,斩开怒海,于万众之前,登临洞真!

时靖海长老徐向挽在。

凶屠过而不言。

乃登天阶,挑战钓海楼第一长老崇光真人。

双方战于九天。

大战三日夜,风雷方歇。

凶屠左臂已断,大笑而走。

人皆以为凶屠战败。

独崇光叹曰:“吾失寿十三年!”

于是以沉海碧晶偿重玄遵。

星河空间中,姜望与重玄胜相对而坐。

重玄褚良在近海群岛扬威之事,当然不是今日才发生,只是今日才听重玄胜说起。

姜望一边埋头赶路,一边修行读史,却是错过了许多变幻风云。

“定远侯的刀,真能割寿?”姜望面有惊色。

重玄胜翻了个白眼:“不然你以为他老人家为什么盘桓神临境这么久?齐夏争霸之时,他就已经是神临境界,虽不显名,其实同境难有其匹。齐夏争霸后,更是号为东域第一!磨砺了这么多年,实在是因为道途太强,难握其真。贸然破境,反而有缺。”

“那这次”

“这么多年过去,也该圆满了。只是叔父他老人家说,割寿刀不可无名局,一直在等恰当时机罢了。齐阳战场上本来希望阳建德有所表现,可惜他陷于魔功”重玄胜道:“此次出海,为我那堂兄出头是其一,压一压钓海楼的势为其二。家事国事一体,他便证了这洞真。”

危寻前脚纠集强者偷袭万瞳,声势大涨。以他沉都真君的魄力,撑了一把远未达到建立预期的镇海盟。

重玄褚良后脚就去钓海楼逞凶

齐国对钓海楼的打压,的确是半点不留手,隔夜的工夫都不给,简直是日日夜夜年年。

这一次凶屠若是未有圆满,齐国想必也会有别的行动。

但是怎么都不如凶屠出手来得合情合理,来得震撼人心。

凶屠为自家侄儿出头,谁也挑不出理来。

而他神临无敌,说洞真便洞真,初入洞真就刀指近海群岛第一真人崇光

此等凶威,怎能不让海民惊惧。

回想起每回蹭指点时,面对重玄褚良的那种仰之弥高的感觉,姜望感慨道:“初入洞真就能战胜崇光真人,凶屠大人真是令人高山仰止。”

“到了洞真之境,拼的就是对这个世界的理解。哪有什么岁月长久,只有达者为先。”重玄胜摇了摇头:“不过叔父说他也不能算是胜了。毕竟修为越高,肉身越强,一旦受损,复原反倒越艰难。他老人家在洞真之境断一条胳膊,比失寿十三年也好不到哪里去当然这份损失,朝廷会弥补,”

这就是出身的优势了。

重玄胜现在的修为已经稳在姜望之下,但是对修行境界的认知,仍是远远超过姜望。

重玄褚良与他闲聊的只言片语,对姜望来说都是难得的修行知识。

所谓生死人肉白骨的灵药,其实并不罕见,但那些多只是针对普通人。

修行者的骨肉命魂,都已经修炼到一定的程度,一旦受损,不是普通的灵药可以救挽。

越是强大的修行者,一旦受损,越是需要付出更多代价。

如当初钓海楼真人辜怀信准备现场救活季少卿,便是又是法坛又是诸多材料准备。如果是要救一个刚死的普通人,只要不是魂飞魄散那种,辜真人只怕随便找一份灵药即可。

而若是神临境的修士战死,却又不是辜真人可以救挽的了。

当然这方面的知识,姜望还是懂得的,不仅是因为修行日久、积累渐深,更重要的是,他自己也体验过残肢的感觉,印象非常深刻

他所缺乏的,是重玄胜这随口的一句“洞真之境,拼的是对这个世界的理解”。

重玄胜懂这些,他不懂。

姜望摇了摇头:“那种境界的强大,非我所能想象,还是聊一些我能够理解的吧。”

当初崇光真人提着他去迷界,那种光怪陆离的感觉,是他至今都不能够体会清楚的。

他只能感受到崇光真人很强,但无法理解强到了什么层次。

“我也是知其然不能知其所以然,所谓理解,最终还是要落实到自己的境界上,”重玄胜随口说了一句,便道:“太子送了一份礼物给你!”

他呵呵笑着,很有些恶趣味地道:“现在在你的房间里好好供着,就供在十一殿下那幅字前。”

“这倒是奇了。”姜望抬了抬眼睛:“为什么这个时候给我送礼物?送的什么?”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这次离开临淄前,他是狠狠得罪了太子才对

“送的是一盆花,君子兰。据说是太子亲手养的。至于为什么这个时候才送嘛”重玄胜似笑非笑地道:“因为长乐宫先前闭宫一个月,太子得闲还没几天。”

姜望心中暗凛,知晓这“闭宫一个月”,大约就是齐天子对姜无华的敲打之一了。

但还是问道:“长乐宫因为什么理由闭宫呢?”

重玄胜乐呵呵地继续道:“太子成就神临,贺者不绝,长乐宫宴饮终日。天子曰,太子得意忘形,轻浮不敏,应闭宫一月以自省所以就这样了。”

封闭宫门,不许内外勾连,在某种程度上,几乎可以等同于被打入了冷宫!

虽然这“冷宫”的期限只有一个月,但对太子来说,已是非常不好的信号。

“所以他一出来就给我送礼,是想表达什么?”人在齐国之外,姜望语气轻松,甚至还随口开了个玩笑:“他记住我了?表示此仇不忘?”

“送他亲自养的花,当然是表示他的宽容,表示不会记你的仇,表示对你这位大齐天骄既往不咎。你虽以寇仇待他,他却仍以国士待你,这就是咱们的仁厚东宫。”

“什么寇仇,我又不是针对他!”姜望反驳了一句,又沉吟道:“你觉得有几分可信?”

“君子兰有讲究。君子嘛,和而不同。君子之交,求同存异。”重玄胜道:“他也不想背上逼得你远离临淄的恶名。而且,我想了想,他确实不必要恨你。”

“怎么讲?”

“你提的三件案子,天子都允了,并且办得是干脆利落,摆明了在敲山震虎。说明不管有没有你,十七年前那件案子,在天子心里始终是有刺的这次算是拔出来了。对太子来说,福祸还未可知。

太子在这个时候成就神临,乍看是做贼心虚,给了天子敲打的机会。换个角度看天子要敲打他,他就乖乖伸出手来,让天子尽情打手板。这又何尝不是一种智慧呢?他要是把手藏起来,等天子自己来找地方打,可未必就只是打手心了”

重玄胜顿了顿,继续道:“而且,太子越是不恨你,就越能说明,他对天子的处置毫无怨言。所以他不但不针对你,反倒继续对你示好。对你示好,就是对天子表忠心,这生意如何做不得?”

姜望叹道:“你们这些人可真复杂!”

“但太子是真不怨你,还是假不怨你。人心如渊,我就没本事看穿了。”重玄胜摊了摊手。

想起与姜无华同桌喝粥的光景,姜望缓声道:“太子或许是仁厚的”

后半句却是掐在心里,没有说出来

当今皇后却是未必。

他永远忘不掉,把一个父亲的尸体,扔在三岁女儿面前的行为。

几可以称得上暴戾了。

尽管当今皇后母仪天下多年,端庄雍贵,不曾有一事失仪,甚至于素有仁名,常常劝天子少怒。

但一个顺水推舟,就险些让雷贵妃一尸两命。在逼死紧咬不放的林况之后,还故意把他的尸体丢到他女儿面前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不记仇?

天子在位还好,他一个外臣,也不怎么会被皇后所影响。

天子哪天若是退位了,皇后就未必还能容忍。

当然这话不必与重玄胜说,这胖子每天操心的事情已经够多了。重玄遵这次在海外这么威风,他不免又有些被压制

“现在没有什么麻烦就行,他日若是有人想翻旧账,我也不是今日的我。”姜望如是说道。

“当然,我亦不是今日我!大丈夫生于世间,岂能郁郁久居人下?到时候须是旁人看咱们的脸色!”重玄胜极有气势地附和了一句,然后道:“总之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你主动招惹的麻烦,算是告一段落了。忙完楚国的事情,就可以直接回来。”

“你说得好像我是被逼走的似的。”姜望嘟囔道:“我是真的和左光殊早有约定”

重玄胜冷笑了一声,直接离开了星河空间。

当然,这次开启星河空间的费用,是姜望结的。

楚地辽阔,也从来都是南域最繁华的地方。

姜望离开云国后,一路往南,过宋国而不入,复行七日,便到了楚国。

当然,若是在东域,这距离倒不需耗时这般久。

四品青牌捕头,大可直飞东域无阻。

在南域就不免要守些规矩了

楚国北方的这一座边城,名曰“临商”。

这名字乍看也没什么稀奇。

但值得一提的是,宋国的首都,名为“商丘”

楚国在边城的名字上都这般不加以掩饰,平素对周边国家的态度,也是可想而知。难怪宋国人常以楚蛮蔑之。

当然楚国人也不太在乎什么蛮夷之类的蔑称,只要不是贴着脸嘲讽,听到了也往往付之一笑。

宋国人所推崇的礼教什么的,最为楚人所轻蔑。

楚人爱华服雕楼,爱浪漫自由。在天下六大霸主国之中,可以说是气质最“散漫”的一个国家。

牧国儿女也是喜欢自由自在,崇拜自由翱翔的鹰,纵情奔驰的马,凶狠团结的狼,但毕竟还有一位至高神要敬。

楚地有很多神祇信仰,但大多数楚人其实并不怎么信神。

对很多普通的楚人来说,他们只是喜欢那些神神鬼鬼的神秘气氛。

高兴的时候就“心既诚兮匍匐以灵,神兮鬼兮请高饮。”

不高兴了就“且来割牛头,平生酣畅以下酒。”、“剖开马面,擒问阎罗。”

总之非常随心所欲。

至于姜望为什么知道这些

那一套几乎填满了储物匣、折磨得他苦不堪言的,当记一功。

姜望不敢不读,不敢不背。

赶路的这些日子,但有空暇,不是修行,就是背书。

毕竟齐天子可以开玩笑,他却没资格把齐天子的话当玩笑对待

临商城作为一座边城,不似姜望所见过的那些边城一样粗犷沉肃。反而是透着精致、华美和繁荣的。

与其说这是一座战争城市,倒不如说是一座商业城市。

但是城门楼上肃立的兵员,和那些明晃晃架在城楼的华丽军械,亦在描述着这座城市的武力。

立在临商城下,姜望还在想怎么报名过关。是报他黄河魁首的名号,还是低调一下,弄一个化名

忽地城门打开,一彪骑兵席卷烟尘而来。

这队骑兵气势相当不凡,绝对是精锐中的精锐。

人人穿甲披袍,雕纹华丽的甲胄之上,光线如水流动。

除了当先一位将领外,齐刷刷火红色的战袍在空中燃烧。

胯下骏马清一色赤红,碗口大的马蹄踏地如雷。

惊得行人纷纷避让。

姜望本以为这队楚国骑兵是要执行什么军事任务,不欲惹事,老老实实跟路人一起避在道旁。

不成想这队骑兵却似盯住了他,直向他来。

待得近前,领头一员披着水蓝色战袍的将军拿下头盔,却是一个容貌俊俏的小将。

眉如柳来眸如月,煞是清澈好看。

只把缰绳一拉,胯下那匹天蓝色神驹便顿在姜望面前,人立而起,嘶声如龙!

那小将稳稳坐在马背上,说不出的神采飞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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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心既诚兮匍匐以灵,神兮鬼兮请高饮。”情何以甚顺手捏造。

2、“且来割牛头,平生酣畅以下酒。”情何以甚

3、本月最后一天,月票别浪费了,交了吧。

晚十二点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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