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6日,吉尔逊听证会的前三天,萧博识来到了孟谦的房间,“威克斯不见了。”
“什么叫不见了?”
“就是找不到,通过任何方式都找不到。”
“不会已经被...”何雅婷嘟囔了一句。
“那还不至于。”孟谦下意识的摇头,“就是见不到威克斯的话,有些事情就不能确认了。”
大家沉默了。
“孟总,让我跟萧总去趟米国吧?”田文长打破了沉默。
“你想去干嘛?”
“你现在也是在猜,靠猜终究不是个办法,我觉得我们可以出面直接去问问他们到底要什么,就像你说的那样,就算吉尔逊真的认罪了,仅凭这件事情也不可能置我们大风集团于死地,只不过会恶心我们一把。
现在不管你猜的对不对,这就是一个筹码,既然是筹码,我就去陪他们谈嘛。”
夜色下,孟谦的眼神变得愈发的深邃,“但你们如果去了,我们就等于是认输了,这是一次向不公正的低头和妥协。”
“可吉尔逊如果真的认罪了后续的麻烦真的会很多,我们也得考虑大局,现在靠赌不是个办法啊。
也许,我们可以以一个更划算的方式来解决这个问题。”
“老田,你是律师,所以你习惯最优解思维我可以理解,可站在大风集团的角度来说,企业发展不是一场官司,因为后面还有很长的路,我也不想冒风险,但我们不能自己在未来的发展道路上留下一道坑。
我们宁可战死,也不能投降。”
田文长跟萧博识对视一眼,两人都不再多言,三天后,吉尔逊的听证会终于来了。
这场受到科技圈乃至全球吃瓜群众关注的听证会却给了全世界一个最莫名其妙的“观影体验”,吉尔逊在平静的回答了一些不痛不痒的问题之后,相关司法机构就直接给出了无罪释放的结论...
“这什么和什么啊?说好的大风硅谷大战导火索呢?就这?”
“玩呢?就这么无罪释放了?敢情这两个月都在演戏呢?”
“这TM到底是硅谷在演戏还是大风集团在演戏啊?”
“不用说了,这背后肯定有什么交易,不然怎么会这么就把人放了,大风集团这次肯定签了什么不平等条约了。”
“好不容易抓住了大风集团的把柄,不好好利用可不是米国企业的风格啊。”
“你们说这事会不会从一开始就是大风集团在小题大做?米国法律本来就是疑罪从有,跟华夏法律疑罪从无不一样啊,说不定是大风集团在利用我们的情绪呢?”
“你们怎么就确定不是大风集团通过私下渠道给硅谷施压让他们妥协了呢?”
当网友们一个比一个懵圈的时候,消失的威克斯出现了,而这一次他的出现是为了宣布一件事情,威克斯将辞去阿斯麦的CEO。
不过因为还有官司在身上,威克斯必须等法院判决出来后再走辞职程序,但这个事情算是敲定了。
“果然是这样。”孟谦在会议室里神色凝重的看着威克斯辞职的消息,“英特尔这边将会正式接管阿斯麦,从此之后,阿斯麦不再是一家套着荷兰企业外衣的米国企业,阿斯麦将成为一家纯正的米国企业了。”
“孟总到底是怎么判断这一切的,给我们再复盘一遍吧。”萧博识多少也有些后知后觉。
“我当时看到威克斯在法院的态度就觉得很奇怪,他那个样子并不像是一个准备顽抗到底的无赖,反而像是一个做好一切准备的绝症患者。
我在他的眼里看不到一点点希望,如果真的是无赖,他的眼里其实是充满希望的,因为无赖会希望自己能通过自己耍无赖的方式来实现自己的目的。
之后就是英国发难,让我突然意识到这件事情的背后好像都是企业在左右,我们口中的长臂管辖的一个最大特点就是官府和企业配合,但这一次我并没有看到官府和企业的配合,只是企业和司法部门的配合,所以我才特地让老田去查了一下这一次的执法机构。
那个时候我就在想,这个事情会不会压根不是一次我们理解中的长臂管辖,但是故意伪装成我们理解中的长臂管辖。
因为这样的伪装会让我们担心,因为我们在乎口碑,在乎真相,在乎吉尔逊一旦屈打成招会对公司造成的所有负面影响,另一方面就是这样的伪装会让我们很容易先入为主,因为阿尔斯通的事情,因为长臂管辖的历史,我们的先入为主会让我们不自觉的向着这个方向寻找对策。
而在这个过程中,我们就有可能被激发出一些动作。
对于策划这件事情的人来说,他们既能通过我们的所有反应来摸一次我们的底,又能通过故意的强势对抗来试图让我们做出一些打破承诺的事情。
比如我们的新全球化,我们说了这么久的新全球化,说了这么久的合作共赢,如果为了救吉尔逊,我们会不会打破一些过往承诺。
一旦我们做出一些过激反应,这就会成为他们接下去对付我们的把柄。
而对他们来说,因为事实上这只是一次伪装的长臂管辖,本质上并不是那么回事,回头通过公正的听证会把吉尔逊放了,并不会留下任何的麻烦。
相反,因为借助了我们的力量,他们给了威克斯一个离开阿斯麦的最好理由,而阿斯麦,也就顺理成章的被收入了英特尔的囊中。”
“所以从一开始,阿斯麦,哦不,威克斯就是一颗弃子,他们早就准备了要抛弃威克斯并且要把阿斯麦拿到自己的手里,而现在他们闹了这么一大出戏,把我们耍的团团转,激出了我们不少手段,可以供他们好好研究,最终,他们也不会背负长臂管辖的骂名,只不过留给了世人一个谜团。
反正对他们来说,得到了阿斯麦,还有可能让我们在新全球化上破功,甚至可能逼得我们亮出一些底牌。”
“还有一点,就像那天老田忍不住想要去跟他们谈判一样,如果那天你们去了,他们一定会很认真的跟你们谈判,然后我们将会付出一些代价,换来的,只不过是本来就会无罪释放的吉尔逊。”
“那为什么他们不继续把戏演下去,继续逼我们一把呢?”一旁的何雅婷好奇的询问。
“不是说了嘛,这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长臂管辖,那就得有个度,至少在明面上,米国企业不能凌驾于法律之上,听证会之后就进入更公开的司法流程了,这个时候他们能做的已经很少了。”
“所以这次真正受到利益损失的就是威克斯,他居然甘心当一颗弃子?”
“是啊,威克斯为什么会愿意当一颗弃子呢...”
这个答案,现在谁也说不上来,萧博识只好转移了一下话题,“不过除了威克斯其实还有利益受损者,那就是荷兰跟通用电气,但对这次的幕后策划者来说,他们的死活又跟他有什么关系呢,反正死贫道不死道友。”
“还好孟总早就感觉不对劲,不然我们至少会亮出更多的底牌,甚至,真的会忍不住去跟他们谈判,尤其是在新全球化上如果出了岔子,我们这么多年的努力就白费了。”
“我不觉得有什么还好,我们这一次就是被耍了,对手这么做的另一个目的就是来挑衅的,他这是在提醒我们,真的用上一些手段,我们其实并没有什么太轻松的应对办法。”孟谦的眼里已经开始出现怒气,“你们看看这个吧。”
“这...”孟谦给他们看的,是在吉尔逊无罪释放的当天,英特尔去佳能采购了一台光刻机。
“这是有一个加码的挑衅,因为我们说了新全球化的公平公正性,我们必须把光刻机卖给他们,他们用这个动作在提醒我们,虽然这一次没能让我们自己打破自己的新全球化承诺,但希望我们继续守住新全球化思想,他们会继续利用这个思想来寻找漏洞。
我们这次遇到的这个幕后策划者,是一个把我们的新全球化摸透了的人,他在利用我们的新全球化思想来打我们!
这是一个值得重视的对手。”
“能把收购阿斯麦这么一个小时闹成全球关注的大瓜,这个策划者确实很有能耐,但最终减少了这么多损失,还是庆幸的。”
然而孟谦严肃的看着萧博识,“这一次我们就是输了,没有什么减少损失之说,所有人,包括我,两天内做一次全面的复盘,既然对手来挑衅了,我要你们告诉我如果还有下一次,我们到底能做什么。
如果还是像现在这样,大风集团根本没有能力承受接下去要面临的狂风暴雨。
另外,针对这次的事情,我没打算就此结束。”
孟谦的眼神则变得的异常凌冽,“我不怕输,胜败乃兵家常事,但我不喜欢把不爽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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