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贼?”李驷咽下了嘴里的菜,看了小曹一眼,又夹起了一片煮肉放在酱料里滚了一下,不解地问道。
“他们不去扬州城,来明州城做什么?”
两地虽然隔得不远,但是扬州城作为主要的商道中心,其富硕的程度绝对不是明州城这种小城可以比拟的。而明州城临近海岸是没错,但是现在海上的贸易还不发达,潜力是潜力,现实是现实。就现在来说,在大多数人的眼中,明州城还只是一片穷乡僻壤而已。
同样是贼,李驷觉得但凡是聪明些的贼,都会往北再走一些,直接去抢那些扬州城的富商,而不是抢明州城的这些平头百姓。毕竟只需要随便比较一下就能够看出两地的差距,抢下一队富商的车马,估计就要比在明州城劫道一年所得的财货都要多。
“所以才说他们奇怪啊。”小曹俯下了身子,趴在了桌边,看了一圈众人说道:“而且我听说啊,他们不仅做事奇怪,就连说的话,穿的衣服,甚至是抢的东西也都很奇怪。”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山贼不就是抢些财货吗?”郝大有不在意地拿起了个馒头啃了一口说道。
而张素素则是坐在桌前,不放心地用手里的筷子敲了敲面前的碗沿。
“不过既然有山贼,大家这几天就不要出城了,等官府都处理好了再说。小驷你也是,就算你武功再高也注意着点,毕竟双拳难敌四手,人多了总会有你留心不到的地方的。”
“成,那都听掌柜的的。”李驷自是不介意地点了点头,把蘸好了酱料的肉片塞进了自己的嘴巴里。在他到底能打几个人的问题上,他从来不多做解释。
张素素他们都是普通人,对于江湖人缺少一个概念,这大概也是他们会愿意留下他的其中一个原因吧。
“嗯。”对于李驷的表现,张素素一向很满意,要是店里的人都能像他这么听话的话,她也就不用这么累了。
奇怪老人则是眨了眨自己的眼睛,操控着人偶给自己夹着菜,他是吃素的,不吃肉。
“哎不是,你们先听我说啊。”见众人准备跳过这个话题了,小曹连忙又出声说道。
“那伙山贼真的很奇怪,穿着奇装异服,嘴里说着的话谁都听不懂,手里面拿着分不清是刀还是剑的兵器。就在昨天,邻村的吕老汉进城的时候就被抢了,你们知道他被抢了什么吗?”
小曹一向喜欢聊闲话,这难得有个闲话可以聊,自然不会轻易的放过。
众人都知道她的这个习惯,也只能叹了口气,配合着她问道。
“什么?”
以为自己引起了众人的兴趣,小曹神秘地笑了笑,伸出了两根手指说道。
“两张干饼。”
桌边沉默了一会儿,随后众人就又各自吃起了各自的饭。
“哎,别介啊,两张干饼不是东西吗?”小曹郁闷地把手放在桌上挥了挥。
“而且先前还有更奇怪的呢,西村卖糖葫芦的王伯被抢了一整根的糖葫芦,南村的李婶被抢了一筐刚洗好的衣裳,还有北村的菜地总是无缘无故的丢菜。”
“这都是些什么鸡毛蒜皮大的事儿。”郝大有给小荷夹了一片肉,又给自己夹了一片,包进了馒头里,一口吃到了嘴中,含糊不清地说道。
“你就是平时干的活太少了,才会有空去打听这些东西。掌柜的,我申请给她添点事做。”
“我觉得可以。”张素素也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
“哎不是。”小曹左右看了看,只觉得自己冤枉:“再怎么说他们也是持刀抢劫啊,怎么能说不是事儿呢。”
“这话小曹倒是说对了。”老罗此时才看着书,淡淡地发表了自己的意见:“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
“你看。”小曹立刻用手指了指老罗:“还是老罗说话公道。”
看那模样,显然是想把老罗和自己拉成一队。
老罗轻飘飘地瞥了她一眼,继续看起了书,没有说话。
古人说得好,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他觉得他现在还是继续保持沉默比较好。
“掌柜的!”见自己没有了胜算,小曹立刻趴在了张素素的身边求其了饶。
桌边乱糟糟的,小荷识趣地没有参与进去,凑到了李驷的身边,小声地问道:“驷哥,我最近总是感觉肚子下面暖暖的,是不是要修炼出内息了啊?”
“哦?”李驷笑着看了他一眼,似乎是还有一些惊讶:“那便已经快了,等你修炼出了内息,我就教你下一句的口诀。”
“真的啊。”小荷兴奋地捏了一下拳头,然后又抓着头发看着李驷说道。
“谢谢驷哥。”
“没事,只是些粗浅的武功而已。”
千家楼里,一顿晚饭吃得热闹。而明州城的一处海边,一艘长船的甲板上,气氛却是冷清。
海风呜咽地吹着,和田守一个人靠坐在船头,啃着嘴里的小半张干饼,脸色枯黄。海浪翻涌不休,伴随着起起落落的声音,轻摇着船身。
昨天,他又没能下得去手。
他带着自己的一众兄弟围住了一个赶着牛车进城的老汉,他本想杀了老汉,抢了那头牛,再抢了车上的货。宰了牛给兄弟们吃一顿好的,拿了货去换些银钱。
但是当他看到那个老汉跪在了地上求饶的时候,他还是心软了,他从前终归是一个武士,从小到大受过的训诫都不允许他这么做。而且这个老汉,让他想起了菜子小姐的父亲。于是,他拿走了老汉怀里的两张干饼,就放了老汉离开。
最近,船上的食物已经快吃完了,他时不时的就要带着兄弟们去附近的村庄里偷菜。
他也听到了兄弟们的一些怨言,大致就是他们千里迢迢来到这里,不是为了做这些事的。
关于这点,和田守当然知道。他们舍弃了家人,舍弃了从前的一切来到了这里,为的是赚够足够的银钱,然后回到和本。
“呼。”长长地吐出了一口胸中的闷气,和田守一次性将半张干饼都塞进了自己的嘴里,鼓着嘴巴大口地咀嚼着,仰起了头来想道。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要去做一票大的,明天就去。
他要让他的兄弟们看到他的决意,带着他们,进城去打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