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谷的药洞之外,李驷披着披风慢步走进了洞口,山洞里的温度要比外面高上许多,只需踏进洞中就能够明显的感觉到这一点。
等到李驷走到洞底的时候,花筠君是已经等在了里面,身前放着一个一人大的木桶。而她则是正低着头,默不作声地准备着木桶里的药汤。
山洞的顶部依旧透着些许天光,使得洞中的光线不至于昏暗。
“你来了。”应该是感觉到了李驷的靠近,花筠君将最后的几株药草放进了温水之中,放下了袖子说道。
“嗯,谷主召见,我可不敢不来。”李驷笑着回答了一句。
对于这人不正经的模样,花筠君只是无奈地瞥了他一眼,拿起了一张绢布擦了擦自己的手说道。
“药浴已经准备好了,你自己躺进去吧。”
说着,她就转过了身,又给李驷准备起了用来擦的药膏。
李驷看着花筠君的背影沉默了片刻,脸上的笑意淡去了一些,接着似乎是轻轻地叹了口气,脱下了自己外套,躺进了木桶里。
这些年来,两人的话一直都不是很多。不过,这也和他们之间的关系有关。
李驷身边的朋友不少,但基本都是一些男人,要说同他交集较深的女子,其实当真没有几个。如果真要算起来的话,云儿可以算一个,术虎女可以算一个,花筠君也可以算一个,其余的,多是已经许久没有见过了。
云儿自然不用多说,李驷是她的长辈,两人之间的关系也很融洽,没有什么不可以谈的。
而术虎女呢,李驷同她之间的关系最初应该是出自一份恩情,到了后来,两人也可以算作是真正的兄妹了,至少李驷是这么想的。
最后便是花筠君,同她的关系,是李驷一直说不清楚的,又或者是不知道该怎么说清楚的。
两人第一次相遇的时候,李驷才刚刚了步入江湖没多久,偶然间遇见了正在下山游历的花筠君,两人还算聊得来,便结伴一同闯荡。
一路上经历了许多的事情,两人的关系也愈加熟络。
该是有一天夜里,两人正坐在一起喝酒,花筠君借着酒意,红着脸对李驷旁敲侧击地说出了一些自己的心意。
李驷听出了其中的深意,沉默了良久,拿出了怀里的木牌,告诉了她自己还有一个忘不掉的女子,便也算是婉拒了。
那一天,花筠君是哭着离开的。从那以后,两人就很久没有再见过。
直到有一天,李驷突然收到了一则消息,说百花谷请他去办事,他便去了。到了百花谷之后他才发现,原来花筠君已经成了百花谷的谷主,找他来,是让他试药的。
该是出于心中的愧意,李驷答应了下来,但也是从那时候开始,他与花筠君的关系就变得奇怪了。
他始终不明白花筠君有没有放下那些往事,更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再说一些什么话来劝她放下。
毕竟如果她已经放下了,自己再说一些奇怪的话,不就是自作多情了吗。
而他自己,也着实是不想再害了花筠君。
所以他与花筠君之间始终保持着一种距离,算得上是朋友,却又绝不至于太过逾越。这也算是李驷觉得自己唯一能够做的事了吧,至少表明自己的想法。
可惜他不知道的是,花筠君从来没有放下过。
相反,她一直在等李驷放下,等李驷放下他的那些往事。
不过说来也是,李驷自己都没能放下,又有什么资格要求别人放下呢。
这世上的人啊,多是这般痴缠其中,执迷不悟。可能是悟不了吧,却也可能只是不想悟罢了。
武当山上,白云悠悠,三清像前,香火缈缈。
一个道人抱着一把宝剑,闲靠在三清像的脚下打着瞌睡。
可能是正午时分,当庙外的日头正好的时候,山上的钟声响起,打破了道人的美梦,使得道人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
“哈”道人张开嘴巴打了个哈欠,随后搓了搓眼睛,自言自语道。
“哪来的钟声扰人美梦,这世上就不能有一日清静的吗,矣,糊涂啊。”
这时,门外跑来了一个小道人,他的行色匆匆,腰间挂着的长剑随着他的脚步晃荡着,头上的发冠也斜在了一旁。
见到了庙里刚睡醒的道人,小道士停下了来,去喘吁吁地指着外面说道。
“眞青师叔,终于找到你了,师祖唤你前去见他,说有事要与你说。”
听小道士的称呼,看来这个躺在庙里的道人,应当便是这武当派的眞青道长,也就是江湖人称的糊涂道人。
“师父要见我?”糊涂道人似乎是有些惊讶地抬了一下眉头。
这着实是一件很少见的事情,因为他那师父常年闭关不出,这些年来,也就只有在年会上才能见到他老人家一面。
莫不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了,这般想着,糊涂道人摇了摇头,从地上站了起来,拍了拍自己衣裳说道。
“行,那我这便过去一趟。”
说着,他便在小道士担忧的注视下,漫不经心地走出了门外。
等到糊涂道人来到他师父闭关的别院的时候,他其他的几个师兄弟也已经到了,此时皆坐在一个老人的身前,等待着什么。
见到糊涂道人走了进来,坐在首座的大弟子眞玄连忙皱着眉头招了招手说道。
“眞青你又去哪了,快过来坐下,师父有话要说。”
“是。”糊涂道人懒洋洋地应了一声,径直走向了一个角落里的位子坐下。
等他落座,眞玄才摆正了自己的脸色,恭敬地对着座上的老人低头说道。
“师父,我们几个都已经到了。”
“嗯。”老人睁开了自己的眼睛,看了一眼座下的一众弟子,轻出了一口气说道。
“我此番唤你们来,其实是有一件事,要让你们中的几个人去办。此事事关重大,你们务要亲力亲为,绝不可借以人手。”
听着这话,一众弟子的脸色是都变得严肃了起来。
因为他们都知道,既然连他们的师父都这么说了,那么这件事就必然是一件大事。
连坐在角落里的糊涂道人,都稍显得认真了一些。
眞玄的神色凝重,低着头正坐着,对着老人回应道:“师父,您请说便是。”
“好。”老人摸了摸自己胡须,从怀中拿出了一封信封,看着在座的弟子们说道。
“就在日前,我收到了一个老友的来信,说他在江湖里,又见到了魔教的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