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巴里吗?”
在中央城,乔韦斯特警长的家中,梅林将手杖递给身边的吉米特工,后者有些吃力的帮长官拿住了沉重的钢铁手杖。
梅林蹲下身,站在一个郁郁寡欢的男孩眼前,他看着眼前这被悲伤填充的孩子,他用温和的语气说:
“我是你父亲的朋友,巴里,你可以叫我梅林叔叔。”
巴里没有回答,而坐在巴里身边的,一个稍大一点的,梳着辫子的黑人小女孩对梅林说:
“巴里不说话,他从昨天就这样了,我爸爸把他带回来的时候,他就是这样了。”
“巴里不说话,是因为巴里很伤心。”
梅林对那小女孩说:
“你是巴里的朋友吗?可爱的小丫头。”
“我叫艾瑞斯韦斯特。”
那个小女孩看着巴里,她说:
“我想做他的朋友,但巴里不跟我说话。”
“你一定会成为他的好朋友的。”
梅林对那小女孩笑了笑,他回头看着小巴里,他说:
“你想见你的父亲,对吧?小巴里。”
一直没有什么反应的小巴里在听到这句话之后,立刻抬起头,他眼巴巴的看着梅林,这个8岁的孩子说:
“是的,乔不让我见我的爸爸,梅林叔叔,你能帮我吗?你能带我去见我的爸爸吗?”
“当然。”
梅林伸出手指,刮了刮巴里的鼻子,他对小孩说:
“我当然会帮你,但我需要你答应我一件事情。”
“什么事?”
巴里站起身,看着梅林,梅林指了指巴里身后的艾瑞斯,他说:
“在我们回来之后,你要和艾瑞斯做朋友,最好的朋友,你能答应我吗?”
“嗯!”
巴里使劲点了点头,他转过身,猛地给艾瑞斯一个拥抱,然后在艾瑞斯脸颊上亲了亲。这是孩子代表亲昵的方式。
艾瑞斯有些猝不及防,她尖叫着推开了巴里,然后腾腾腾腾的跑进了自己的房间里。
巴里并不在意,他回头看着梅林,他说:
“梅林叔叔,我和艾瑞斯是朋友了,你能带我去见我爸爸吗?”
“真是个小机灵鬼。”
梅林伸出手,摸了摸巴里的头发,他对巴里说:
“你闭上眼睛,数1,2,3,在你数完之后,你就能见到你爸爸了。”
“你不会骗我吧?”
巴里一脸怀疑的看着梅林,后者耸了耸肩,苍白的脸上努力的露出一丝笑容,他说:
“我可是你爸爸的朋友,我怎么会骗你呢?”
巴里深吸了一口气,他闭上眼睛,伸出手指,轻声数到:
“1,2”
梅林伸手放在了巴里的肩膀上,用魔力将巴里包裹起来,下一刻,他和巴里消失在了这房间中。
移形咒对于普通人的精神压迫很大,梅林得小心翼翼的维持魔力,才不会伤害到小巴里的精神,但饶是如此,在巴里睁开眼睛的时候,这孩子的脸色依然煞白,脑袋也有些晕晕的。
但他的父亲真的出现在了他眼前。
一脸憔悴的亨利正待在自己的囚室里,他回过头的那一刻,就看到了突然出现的梅林,以及他身边的巴里,他的儿子。
“爸爸!”
巴里发出了一声尖叫,整个人都朝着亨利扑了过去。
亨利下意识的张开双臂,紧紧的将自己的儿子抱在怀中。
孩子的声音引起了警探的注意,但在他走过去的时候,就看到梅林一脸冷漠的挡在囚室门口,在梅林手中扣着那黑色的证件,让这位警探耸了耸肩。
他转身离开,没有去打扰那父子的短暂相聚。
梅林打发走了警探,他回头看着正半跪在地上,帮巴里整理衣服和头发的亨利。
他的动作是如此的温柔,如此的充满了感情,让梅林都不忍心再看下去了。
他知道,在亨利的固执和对孩子的保护下,他能做的事情,太少了。即便是秘密特工,也不能强迫一个人躲避自己的责任。
而就在十分钟之后,梅林将巴里送回乔韦斯特警官家中之后,一个意料之外的人,就用移形咒出现在了梅林身边。
“长官,有来自科尔森特工的紧急消息!”
穿着小制服,带着蛤蟆镜,腰间挂着一支木棍一样魔杖的特殊事务顾问,“小矮妖”多比精准的跳出移形咒的光晕,出现在了梅林。
梅林看着气喘吁吁的小矮妖,他知道,麻烦的事情又来了。
科尔森和梅琳达,以及莎伦,都是知道多比的存在的,但他们一般不会要求多比为他们送口信,多比执行的,都是更重要的任务。
但现在多比出现在了这里,就代表着一定发生了无法让科尔森忽视的事情。
梅林舒了口气,他看着多比。
因为小马特和亨利的事情而有些心神疲惫的梅林低声问到:
“什么事情?”
多比偷偷看了一眼长官不那么高兴的表情,这个外号“小矮妖”的特殊顾问有些踟蹰,不知道该不该把那个坏消息告诉给梅林。
但它的踟蹰,却引来了梅林的呵斥。
“多比!告诉我,出了什么事!”
“是!”
听到自己的名字,多比下意识的挺直身体,它犹豫了2秒,然后压低声音,对梅林说:
“南美洲发生了一起坠机事件神盾局的两名科研特工在事件中丧生,他们他们分别是,理查德帕克先生,和玛丽帕克女士”
梅林的身体在这一刻摇晃了一下,他看上去有些摇摇欲坠,他的脸色在这一刻变得煞白,眼中的光芒已如寒风一样冰冷。
他看着多比,那种仿佛要吃人一样的眼神,让多比畏惧的后退了好几步。
“地点在哪?”
梅林的声音从未像现在这么疲惫过,他用一种诡异的没有起伏的音调问到。
“带我过去吧。”
他的手指轻轻一勾,被吉米特工拿在手中的钢铁手杖就落入了他手里。
多比伸出手,放在了梅林手杖上。
以梅林现在这样的情况,这种横跨大洲的移形咒,还是让多比来释放更好一点。
在小矮妖的手指舞动中,两个人在光线的扭曲中,消失在了原地。
当他们再次出现的时候,已经越过了数万公里的距离,来到了位于波利瓦尔境内的一座偏僻的峡谷中。峡谷中已经有几辆军车和神盾局的公务车停在了那里,在峡谷最下方,那些散落在方圆数千米之内的,还在散发着黑烟的飞机残骸,看上去是那么的凄惨。
那么的凄凉
“找到人了吗?”
梅林站在峡谷顶端,他看着那灾难的现场,在这一刻,他意识到自己问了个愚蠢的问题,看着那飞机残骸散碎的状态,他就应该知道,在这样的情况下,已经不可能再找到完整的尸体了。
他只和理查德夫妇见过一面,但他们不仅仅是同事,还是家人。他曾答应过理查德夫妇会照顾好他们的孩子小彼得,但现在
他该怎么,把这个噩耗,带回表姐家里?
在小彼得长大之后,他该怎么,把这个事实,告诉给那孩子?
“砰”
梅林就像是猛地失去了力量一样,他整个人都坐在了地上,把旁边的小矮妖吓了一跳。
他坐在那里,无神的看着下方的残骸,他说: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一个接一个,这是在证明什么吗?这是在提醒我吗?”
“你们”
梅林握紧了拳头,他看着天空,他咬着牙,一字一顿的说: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我们什么都不想干。”
在群星尽头的赌桌上,霸王赛伯也是一脸惊讶的看着眼前的事情走向。他就像是自我解释一样,说:
“这真的和我们没关系最少和我没关系。”
他扭头看着站在另一边的死神,他说:
“这是你做的吗?”
死神看都没看他,这个冷漠的精灵随口说:
“我像是那么无聊的人吗?”
几秒钟之后,死神的语气也变得有些迟疑,他的独眼看着眼前的光幕,他说:
“看样子,像是几条线在同一时间迎来了转折他真的,确实很倒霉啊。”
“但我估计你怎么解释他都不会听了。”
霸王看着眼前的光幕,他看着那光幕上梅林那充斥着憎恨与愤怒的双眼,他耸了耸肩:
“看他的眼神,他已经恨上我们了,我现在很想把我们揍一顿,甚至是干掉我们虽然他并不知道我们的存在。”
“无妨。”
死神平静如冰一样的说:
“心灵的磨砺亦是试炼,如果他最终有能力向我们宣泄他的愤怒,那我会欣然接受这挑战。不需解释,不需介入,平庸的经历是无法孕育伟大的,就让我看看”
“在这重压之下,他会做出什么选择吧。”
第二天下午时分,在黄昏的光芒中,梅林拖着疲惫的身体,拄着手杖,步履沉重的走入了圣马修教堂。
他坐在自己之前的位置上,闭上眼睛,将手杖放在一边,就像是在继续思考着昨天那些没有得到问题的答案一样。
十几分钟之后,就如昨天一样,完成了布道的保罗神父带着经文走入了教堂。
他一眼就看到了梅林。
也看到了梅林身上缠绕的那种萧索与沉重,看上去,这个年轻人,刚刚经历了一些很糟糕的事情。
神父并没有立刻去打扰梅林。
他知道,梅林现在需要的是独处的安静。
于是神父就去教堂忙碌,坐着日常的清理和整顿,直到一个小时之后,完成了一场祈祷的保罗神父站起身。他回头看着梅林,后者就像是一尊雕塑一样,就那么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这让神父有些担心,他走到了梅林身边,他看着梅林。
后者虽然闭着眼睛,但也感觉到了神父的靠近,在保罗神父开口的那一刻,梅林突然用沙哑低沉的声音问到:
“神父,我很难受。”
“为什么呢?”
保罗神父问到,梅林睁开眼睛,隔着眼镜的镜片,神父都能看到梅林眼中闪耀的那一抹愤怒之火。
后者用一种低沉黯然的声音说:
“我目睹了悲惨的事情,那些因我而起的事情,那些因我而来的恶果,我想为那些悲惨复仇,却不知该将剑刃刺向何处,我想宣泄内心的火焰,却不知该将哪里引燃能开导一下我吗?”
“想伤害我们的人一直都存在,梅林。”
神父手握经文,在洒进教堂的黄昏中,他对梅林说:
“为了保护自我,我们不惜唤醒内心的恶魔。当珍视的东西被夺走,我们的第一反应就是报复”
“这很正常,梅林,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心魔,这不代表着你出了问题。”
面对神父的开导,梅林并没有什么表示,几秒钟之后,他又说到:
“我想狠揍那些伤害过他们的人,我想杀了他们,我想看到他们的鲜血溢满大地,我想埋了他们,我想倾听他们在泥土之下腐烂之时的惨叫”
“我想要摧毁他们的世界,摧毁他们的人生,就像是他们对我关心的人,我爱的人做的那些,这这一切,这种想法,它说明我是个坏人吗?”
和之前那种平淡的声音不同,梅林说出自己内心想法的时候,那种咬牙切齿的声音,那扭曲的表情,那眼中跳动的火焰,仿佛让保罗神父看到了一个在教堂中苏醒的恶魔。
也许并非是幻觉
但面对梅林的询问,保罗神父沉默了几秒钟,他在胸口划了个十字,他对梅林说:
“不这恰恰说明你是个普通人。”
“对啊,我只是个普通人。”
梅林靠在椅子上,他看着眼前那基督的雕塑,他说:
“我是个普通人,所以我无法摧毁,亦无法拯救,阻止不了坏事,也做不了好事”
“我想做好事,我一直想做好事,我非常努力的做好事,尽我所能的做好事。但为什么,我的努力总伴随着挫折,总伴随着痛苦,总伴随着伤害”
“我该怎么成为一个能让其他人依靠的人”
梅林闭上眼睛,他虚弱的说:
“教教我吧,神父”
“这道题,太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