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份敕命文书居然是真的。
拿在手上分析了半天,茵蒂克丝的表情显得很是纠结。
纯白修女带着不愿承认的情绪嘟着小嘴,就好像是有人突然告诉她一直以来认为的害虫,其实是益虫一样。
可有着十万三千册魔导书作为知识库,她自然能鉴别出那上面的魔法印记是真是假。
尽管如此
修女小姐还是带着半信半疑地目光,重新审视起了眼前的三人。
想要让她接受,还差最后一点没有解决。
“我有一个问题。”
仿佛是看出了茵蒂克丝此时的心中所想,暗妖精单刀直入地说道。
“假设,你所说的都是真的。”
她的视线从不良少年的身上移向略显局促的女圣人。
“那这两个人,又是出于什么目的,决定向昔日的同伴挥刀相向呢?”
这正是茵蒂克丝最想知道的问题。
也是神裂和史提尔不得不面对的问题。
几人看向了两位魔法师。
我们
被这样注视着,女圣人下意识地想要回答。
可组织起来的复杂心情,却不知道如何正确地通过话语传达出口。
他们所做的行为是无可争议的事实。
即便事出有因,但这份理由,真的能够得到那孩子的谅解吗?
这一刻。
十四岁的少年和十八岁的少女,都不约而同地退缩了。
“并不是那样的。”
解围的,是少有用着正经语气的墨镜少年。
“大姐头他们那样做,我想,大概也是出于一种保护吧?”
土御门耸了耸肩。
他是知情者。
甚至由于多面间谍的特殊性,知道的还要更多一点。
然而另一边。
保护?
闻言的茵蒂克丝,眨着不解的眼睛。
她越来越搞不清楚状况了。
短暂的沉默后。
“这件事,还是我来说明吧。”
一言不发的神裂,吐出了认命般地叹息。
这是她必须承担的。
“我之所以发动攻击,是因为我确信绝对不会砍伤她。”
“那孩子的身上,穿着教宗等级的防御灵装。”
名字是移动教会。
茵蒂克丝默认地看了一眼自己的白色修道服。
“至于她为什么看到我们会逃跑是因为,她忘记了。”
女圣人继续说道。
“她忘记了过去,忘记了我们是必要之恶教会的同伴也忘记了自己为何会独自一人苏醒。”
“那种情况下,她只好凭借本能和知识作出判断,得出了追赶着她的我们是敌人的结论。”
神裂的声音变得有些凄凉。
“而我们如果不愿意对她出手,就会有新的人来接替我们,教会是不会允许拥有十万三千册魔导书知识的禁书目录流落在外的,就是这么回事。”
作为补充的史提尔扔下烟蒂,用脚在地上来回摩擦着。
一如他无法发泄的心情。
“但是”
听完这些话的茵蒂克丝犹豫着,思考着。
他们所说的,还是有很多不合理的地方。
比如
“为什么,我会忘记?”
纯白修女提出了自己的质疑。
明明,都是那么重要的事情。
“那是因为。”
神裂深吸了一口气。
“我们消除了你的记忆。”
“!”
茵蒂克丝难以置信地睁着眼睛。
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握紧了拳头,全身上下都在表达着这个意思。
神裂移开了视线,大概是不想面对那样的表情。
“更确切的说,是一年的记忆。”
女圣人转而看向了暗妖精。
“你应该听那孩子说过了吧,她所拥有的,完全记忆能力。”
被询问的少女点了点头。
这也意味着,茵蒂克丝不会忘记任何见过的东西。
也正是这个能力,成为了他们如今遭遇的源头。
“完全记忆代表着不会忘记任何事情。但是,这对于已经记录了十万三千册魔导书的她来说,真的是一件好事吗?”
神裂落寞地垂下头。
答案是否定的。
“你知道吗?人类的脑容量是有极限的,而当一个拥有完全记忆能力的人大部分的记忆空间都被占用之后,再去完全记住其他的事情,你认为会发生什么?”
“会逐渐达到饱和,然后撑爆她的大脑。”
女圣人的回答让夏天的夜风变得冰冷。
“为了不迎来这个结局,我们只好强制性的通过外力帮助她遗忘。”
“以一年为周期。”
这,便是误会的真相。
所以。
“我们并不是在伤害她,而是在救她。”
终于说完的神裂仿佛刚刚经历过一场大战,萦绕着一种无力感。
她期望着即使得不到认可,也能得到理解。
神裂静静等待着回答。
然而女圣人没有料到的是,她等来的既不是妥协,也不是拒绝。
而是下一个问题。
“你们出手的原因我确实是明白了,但能不能告诉我,茵蒂克丝不消除记忆就会被撑爆大脑这件事,是谁告诉你们的?”
暗妖精的声音平静,理性的可怕。
甚至让在场的几人感到了一丝丝的不安。
“你难道想说,是教会欺骗了我们?”
作为必要之恶教会的魔法师,神裂本能地反驳道。
“但是,不管是完全记忆能力,还是那孩子在记忆临近极限时的痛苦,都是我们亲眼所见的,你不会要我们否认这点吧。”
神裂的眼神变得冰冷。
“甚至,我们也带她去教会的疗养所看过,得到的结论也是一样的。”
比起教会,比起茵蒂克丝身体的变化,他们更不相信的,是作为外人的剑士少女。
虽然明白自己的言论似乎引起了不小的看法,但优纪并不打算改变。
她听了那么长一段来龙去脉,可不是为了同情他们的。
“那么,我换一种问法。”
暗妖精看着在场的三个教会魔法师。
“你们真的有去了解过完全记忆能力吗?就算你们是必要之恶教会的魔法师,那也应该至少有几个非教会人士的朋友吧?你们有在教会之外的领域寻找过方法吗?哪怕这些都没有,那你们有没有想过世界上还有其他人拥有这个能力,他们又处于一种什么境况呢?”
“你们真的能对她说,我已经为你用尽全力了吗?”
优纪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
字字诛心。
她是真的很想问一句,你们这些年,到底都做了什么。
不良少年带着墨镜,看不清表情地站着那里。
神裂面色难看地沉默着,似有话语吞吐。
只有火焰魔法师走了上前。
“只和她相处了短短几天的你,又懂些什么?!”
史提尔的脸上带着刀锋般的面具。
“我不需要暧昧的可能性。”
“只知道消除了她的记忆,就可以确确实实的让她活下去。”
为此,他有着舍弃一切的决心。
为此,他有着化身最恶的觉悟。
但是。
“即便那种事情,是明摆着骗你的?”
“!”
仅有五人的空间内。
出现了第六个人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