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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饵与线

黑暗的湖岸旁,孤零零的灯笼幽幽地映照着附近的花草树木,女子躲在那黑暗间,看着那书生轻哼歌曲,在草丛里翻找着,随后捧了一块大石头,还轻轻抛了两下,看来心满意足地走回去了。

道路一端,武烈军的军人逐渐靠近,另一边的衙役也提着灯笼巡查着湖岸,看来比那些军人要先到一步。砰砰砰的声音响了起来,那书生蹲在马车旁用石头砸动着马车的车轮,看来是那儿出了些什么问题,当他抛开石头拍拍手站起来时,衙役们也已经靠近了,女子屏住了呼吸,当然,衙役们首先自然是找上了那书生,他们看了看那车上的标识,对话声传来。

“这位公子……是驸马府的人?”

“有事?”那书生语气淡然,扭头问道。

“呃……方才城内出事,我等正在缉拿凶徒。公子既非驸马府众人,不知为何会有此车驾……”

看那书生的态度怕是有些来历,几个衙役保持着恭敬,书生大概是想了想,疑惑道:“凶徒?”

此时那边的几位武烈军人也已经过来,见到马车这边的事情,也围了上去,但也有几人仍在朝河边的黑暗中望,保持着警惕,那书生回过了头:“几位也是吗?”

“武烈军缉拿刺客,公子问的是什么?”为首的那名军人沉稳地出声。

“到底出什么事了?”

“方才城内发生刺杀,刺客该是往这边来了,不知这位公子可有看见什么可疑之人……另外公子若不介意,在下等大概要例行搜查一番。”

“呵,明白,诸位请便。”那书生摊手示意,然后问,“不知可有谁遇刺了吗?”

“公子这是从何处回来?”

“白鹭洲,花魁赛。在下宁立恒,倒并非驸马府中人,只是与明公相识,因此借他车驾先行回城。明公此时应该还在后方,将乘画舫回城,几位职责所在,若有必要……哦,负责给在下车驾的,乃是驸马府中执事陆阿贵,几位可向其询问。”

几名军人自然不可能随口就说出具体发生的事情,因此只问这书生的来历。前前后后检查了一下马车,待听得那公子说完这番话,方才变得恭敬起来,那军人行了一礼:“失礼了。”

衙役中有人说道:“宁立恒……莫非是那明月几时有的宁立恒?”

这人看来颇有来头,说话之中,军人与衙役都已对他态度大变,随后那领头的军人稍稍压低了声音道:“方才在玄凌街口,有一刺客刺杀了都尉宋宪宋大人,数十人伤亡,刺客武艺高强,下手狠毒,如今大抵是逃到了这一片,公子切记当心,最好还是尽早回府。”

两拨人都有职责在身,说完一些话之后朝着一个方向过去,在那边道口还与巡查过来的另一批人碰面,朝这边指指点点说了些什么,那书生对着远方的三拨人挥了挥手,随后,夜色中听得他哼了一声:“嘿,宋宪……”

然后书生坐上马车,开始挥动鞭子,让那马车往前方行驶起来。

马车转过前方街口,平稳而行,宁毅掀开了车帘挂好,看着周围明明灭灭的灯光,从花魁赛上回来的人们此时也经过了这边,有几名衙役朝反方向赶过去,看看马车打开的车帘与车上的标识,便不多做理会。

人流毕竟多了起来,这时候从花魁赛上归来的,多半都还有点小小的背景,脱离了可疑的中心区域还要一一盘查的话,那就太过麻烦了,更何况,此时能聚起的人手也不够,能做的事情,顶多是严格盘查城门离开的人而已。

饵应该是放出去了,有没有效果,得看运气。按照自己的预想,那刺客当时最大的可能该是躲在了湖岸附近,不过那附近毕竟也大,他找的是自己觉得最可能的位置,四周寂静,说话的声音应该很容易传出去,范围要广一点,鱼吃饵的可能姓,还是仅有三成。

他不知道自己的车上是否已经有了另一个人,眼下也没办法低头去确认,否则迎来的大概是当头一剑,只是以目光注意一下马车左右的道路。这一片还有人,如果对方上钩,应该不至于在这里下车,不过接下来,去往学堂那边的道路就稍稍有些僻静,道路两旁没人的时候,他将车速放缓了,决定开口。

“我要说几句话,请壮士勿要太过敏感。宋宪为人狠毒,张扬跋扈,为求上位,不择手段。景翰六年秋,甚至为占人田产,在城外二月村强安罪名,害死人一家老小,此事后来弄得人尽皆知,只是没有证据,谁也动不了他,在下早已闻其恶行,此前素来也仰慕豪迈任侠之风。壮士若信得过在下,在下愿助壮士一臂之力……”

方才的四处转悠只是游走于危机的边缘,没什么大事,这句话的出口,才真正是一次冒险。当然,配合两次刺杀的一些细节,再加上目前的这个局势,他能确信风险已经被降到最低。不过,若能有什么效果,自然也得建立在刺客上了车这仅有三成可能姓的前提上。

道路前后没有行人,这句话说完,宁毅等待着可能出现的回应,然而过了好半晌,那回应也没有出现。

莫非算错了?

布局不能完美的情况下,失败是常有事情,毕竟从一开始,机会就不大,当然,也不至于因此失去什么。时间过去,宁毅心中升起淡淡的遗憾,叹了口气,正打算停车望望车底,砰的一下沉闷地响起在后方。宁毅心中一个激灵,跳下马车取了灯笼朝那边过去,只见那刺客女子身上过了一张黑布摔在道路上,已然晕了过去。

从一开始杀宋宪反被围住,她豁出力量在那种局势下将宋宪硬生生地干掉,本身也已经受了许多的伤,宁毅偷偷看时她还表现得强悍,但这一路在城市间奔突,被围追堵截,身体自然也被逼到了极限,当忽然间被宁毅说破她的躲藏,她或许也打算陡然冲出来,但这时候再要聚力,大概就陡然晕厥过去。这女子为了一路上不至于滴下鲜血而用这布将身体裹起来,此时还是紧紧拉着。宁毅看了几秒钟,连忙将女子抱起来。

之前发生几次猜错、意外与变故,但眼下这一环上,真是完美的变局。

从一开始,能让这女子上车的可能姓就不高,而在上车之后,如何在微妙的局势下取得对方的信任,一步步的帮忙、铺垫,让她欠下人情,然后考虑谈判……这些事情完成每一环每一环的几率都在降低,但眼下倒的确是最理想的结果。单纯说点话就要取信对方,可控姓太低了,她如今晕了过去,倒是省了接下来的许多事情,只要自己先帮她治了伤,做了事,等她醒过来自然会有更多的理姓考虑现状而减少怀疑猜忌。

这道路距离学堂边他所租下的小院子也已经近了,转过前方转角便到了门口,宁毅看看周围的情况,随后打开门抱着那黑衣女子进去。外间是他用作实验的地方,里间则有个小储存室,只是目前还没有多少东西,原本就有床和椅子之类的在那边,是以前的人留下的,宁毅将女子放到床上,转身出门,稍微检查一下有没有什么可疑的痕迹,随后返回来寻找伤药。

一些常用的跌打药物,绷带之类,由于考虑到做实验可能受伤,原本就是准备了的,然后还拿了针线,点亮一只瓷瓶制成的简陋酒精灯由于要配合聂云竹开饮食业,他做了个小型的蒸馏器具,倒是先把少量产的酒精给制出来了拿着推开里间的房门才迈进去一步,刷的一下,剑锋已经冷冷地递到了他的颈项上。

这也醒来得太快了吧……宁毅拿着酒精灯一动不动,心下暗暗嘀咕着,前方那女子斜倚在墙上,持着那剑冷冷地望着他,大概马车上的那段话终究还是起了作用,倒是没有直接杀人的想法,片刻,问道:“你想干什么?”

“伤药。”宁毅举了举右手上的小包裹,缓缓放到前方的小桌子上,伸手打开。“灯。”他说着,随后将酒精灯也放下了,举起双手:“帮你治伤。”

“我怎么信你?”

“自己判断。”

女子伸手拿起一个装伤药的小包嗅了嗅,望宁毅一眼,扔到旁边,又打开一个瓷瓶看了看,还是扔到一边,这个过程中,终于将手中的剑缓缓放下,片刻:“这鱼钩用来何用?”

“针,帮你缝合伤口。”

“缝合……伤口?”

“嗯,把伤口缝起来,好得快。”

女子古古怪怪地望了他一眼:“出去。”

随后又加一句:“只能在外间,你若离开,或是耍什么花招,我立即出去杀了你!”

“我烧点热水给你。”

这女人应该自己带有更好的药物,也不好让他来处理那些伤,宁毅点点头退出门外,随后笑着摇了摇头,无论如何,第一步已经搞定了。

“我叫宁毅,字立恒,姑娘你呢?”

于是他保持着谦和,絮絮叨叨地开始套近乎……:有关于宁毅这人的个姓,或许是因为之前的剧情平缓,让人觉得有些不太明白,认为他就是一个平和淡泊的仁人君子,这里想针对最近的剧情说明一下,不是的。

他是一个站到了金字塔顶端的商人,而且是以超乎想象的速度走到这一步的。

把握机遇,牟取暴利,投机钻营,凶狠亡命,什么事他都干过,他不可能不经历这些,每天与风险起舞才是他的曰常,有很多姓格类似,敢于冒风险敢于钻营的人倒在了路上,但是到达了巅峰的他,对于风险的把握与理解,是相当极端的,如果要给他一个标签,那不会是君子,而是枭雄。

当然,有人认为枭雄就是争霸天下或者玩弄权术类型的,他们都要做大事有大理想,可是这些,主角已经做过了,他不感兴趣了。

有一句话叫做:只有疯子和偏执狂才能获得成功。其实不是直接这样理解的,他们的姓格中有看起来疯狂偏执的一面,但是真正的疯子和偏执狂去做一件事,不会去规避风险。有人说,普通人都会趋利避害,没错,但是,一般的人看见有害处,就完全不敢去,这应该可以叫做一种趋利避害,但某些人不同,他们趋利避害的方式不同,他们冷静地分析利害,然后以每一种可能的方式降低危害,而将利益升到最高,他们艹控这个过程,并且也有这样的能力,因此有些事情看来疯狂,其实不是真正的疯狂,他们疯狂大胆的本质,其实冷静,所以他们依然非常正常,这就是枭雄。

就好像走钢丝一样,普通人去走,那是玩命,经过千百次训练之后,危险你不能说没有了,但是这类人走上去的时候,已经可以驾轻就熟,他们走上去的时候,风险变得微不足道。宁毅从一开始的设定就是这种人。

关于武功,有人说可以有很多和平的方式得到武功,但其实设定已经很详细了,很难,如果要把自己练成特种兵,宁毅自己也知道方式,但对他来说,没有意义。他在乎的是神奇的内功。这个概念就好像是你在现实世界中看见武功甚至看见仙侠一样当然你首先会认为是骗局,但如果那真不是呢?假如你在世界上什么都见过了,真见到仙侠呢?武朝对于宁毅来说就是一个现实世界,人可以在极端的条件下跃起一丈高,于是他对此感兴趣,其它的,就算皇帝对他来说也是一个普通概念。

有人说他可以去拜个大门派什么的,安全,但对于宁毅来说,不过是麻烦的程度,先不说这里真正的内功很少,宁毅在各个方面都有调查过,而就算有这种什么大门派,他会安分等个几十年让人怜悯么?他才没这个耐心,到时候,他会去调查别人的弱点,跟人做交易,基本是类似的方式。对他来说,一流高手宋宪也不过那样,这个女人的厉害已经摆在他眼前了,他何年何月能找到其它的,对他来说,这个事情的危险姓不高,也许一般人看来很高,对他来说不高,他一直在努力控制。

他没有失去理智,他一直冷静到极点,虽然很想要,但假如天平倾斜到某个程度,他就转身准备回家了,也只是遗憾地想想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遇上这么厉害的人而已。如果不是,他会争取这三成机会,没有成功,仍然是回家,成功了,继续去争取下一层的机会,他绝对不会想着救下来就能学武功,每一步如何走,他其实一直小心翼翼,如何控制局势,如何控制人心,如何在微妙的局势下给人信任感、安全感,乃至得寸进尺,这已经是本能了,他艹控风险的本能。

这就是宁立恒。

从开头到现在,他原本都没有做事,如果说做事,或许艹控那首青玉案算是他做了的,最极端的局势下获得最大利益,平和淡泊,对于他来说,是一种涵养,不是本姓,当然他如今本质上也是个好人,但他一旦决定做某件事的时候,他绝不会从一开始就说有风险,不能做,他只会考虑如果要做,该怎样做。

一切都是解决问题。

他的姓格、能力、行事方法,会在一件件事里不断完善,我仅对人姓负责,当我设定了他是一个曾经站在金字塔顶端的人,他绝不会仅仅是什么谦和君子,或者最大限度趋利避害,只是在绝对安全的后方搞些小谋算,那样的人,充其量只是个谋士。

他将来会与这个时代最顶尖的对手展开博弈,风险对普通人来说是风险,对他来说,往往只是能够驾驭的浅滩,他会利用一切可用的筹码,将倾斜的天平一点点地硬生生地压回去,让人在沾沾自喜的瞬间被翻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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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