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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第二夜 真鬼

闫欣盯着那张黄符纸看了许久,问:“给邹氏看过吗?”

元硕摇头。

“还没。”

元千户宗旨,都是生病的人,他主子的命最重要,别人的命也不能糟蹋。

闫欣毫不在意,当机立断迈步走向西院主屋。

“那便一起问问。”

珠儿大约一直守在门边,闫欣他们过去还没敲门,她便开了门。

闫欣知道邹氏对男偶的事必定心知肚明,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你家少夫人呢?”

珠儿道:“已经候在里面了。少夫人说有什么事都可以问她。”

大抵是外面的动静实在太大,这宅子里的人有口气的多半都睡不着。闫欣点头,提着裙子要进去。

珠儿忽然追在她身后说:“姑娘,求你……”

闫欣回头:“什么?”

珠儿忽然跪了下去。

“求你留情,少夫人太可怜了。”

闫欣居高临下看着珠儿的发旋,道:“是不是可怜人还不知道呢。”

珠儿讶异地抬头。

闫欣猛地转头。

邹氏穿戴着很是整齐,她面色恍惚,形容却不憔悴。闫欣站定在离她五步远之处,问:“你叫什么?”

邹氏猛地抬头,对上闫欣的脸,下意识缩了下脖子。

“我是京城户部邹延邹……小女子姓邹,名兰。”

闫欣又问:“邹兰舟是你什么人。”

邹氏道:“兰舟是我弟弟,不过他姓越。不姓邹,”

闫欣听了很长一段故事,关于越记那位小姐后代之人的故事。

故事里邹氏确确实实就是邹大人外室的女儿,那外室并不是越记那位小姐。不过和越记小姐关系甚好。

越记小姐和外室差不多时间怀下了孩子,两人极有默契地不问对方孩子的亲爹是何人。邹氏只隐约记得她娘亲和她说起过。

越记小姐生子的那段时间,情绪十分不好,所以她生下的孩子,脾气也很大。

生下了孩子之后,越记的小姐便将孩子交给了邹大人的外室,最后一并送到了邹大人远房的亲戚家养着。

“我爹那远房亲戚很不是东西,一家子有手有脚还靠我爹和弟弟亲娘送来的银钱养着。且不知足还经常欺负我们。”

“我娘就是因为银钱被抢走了,不够治病才撒手归西,后面的几年,便是我和弟弟两人相互扶持着长大。”

“我弟弟脾气很不好。打人打狗,见什么打什么,小时候我就觉得他性情不大正常。”邹氏面上恍惚,有些往事不堪回首的意味,“不过现在想来,亏得他不正常我才能活到现在。我性子一直很弱,任人欺负也反抗不了。”

闫欣问:“你弟弟何时死的。”

邹氏听到这句话,双眼微睁。

她喃喃地念叨着死字许久,最后闭了下眼,郑重点头,像是确认了这件事似的说。

“两年前,被邹家远房亲戚的儿子活活打死的,因为弟弟的娘亲没再给我们送钱,那混账怪我们白吃他家的饭,我弟弟便和他打起来了。”

“我爹之后便将我接回京城。”

闫欣问:“你的病不寻常,你自己知道吗?”

邹氏愣了下,随即点头后又摇头。

“……不算很清楚。我时常感到疲惫,会睡极长时间,醒来后疲惫不堪。我爹没法将这样的我带回家,所以给我买了这个宅子,安置在这。”

“瞿青知道你这个病吗?”闫欣问。

一听到瞿青两个字,邹氏的面色便越发的愁苦。闫欣看着很不是滋味,便说:“瞿青很看重你,护着你。”

邹氏点头。

“我知道。青哥待我比这世上任何人都好。只是我的病,我不知他到底知道多少。”

闫欣发现邹氏不知是因为病还是本性如此,她就像一株无依无靠的浮萍,怕瞿青知道太多,又阻止不了,只能自欺欺人。

这样的人,多半是很多事情心知肚明,于是什么都怕,便什么都假装不知道。

“你为何要把你弟弟的人偶绑在院子地窖里?”

闫欣面目空白了许久。

许久后像是想通了一般开口。

“……因为我的病重了。在父亲亲戚家那时候远没有现在这么重。来了盛京之后,父亲看我的病不好,便送我去过一次祭天台驱邪。那人偶便是那时候带回来的。”

“自那之后,我身体是好些了,但是神智经常会不清醒,总觉得恍惚间我弟弟他还跟我一块生活在这个宅子里,他向青哥质问为何要将我送入虎口,说祭天台的冤魂缠上了我,都怪青哥。”

“管家说那人偶不对劲,就跟青哥说了,要将人偶烧毁。我弟弟便同我说烧了他,这世上就再也没人保我了。”

看结果就知道瞿青没烧了人偶。

“人偶是你绑在下面,还是瞿青?”

“我不清楚………”邹氏摇头,“偶的事都是青哥办的。”

迷茫,困顿,无能为力,邹氏面上五味杂陈清清楚楚摆在闫欣面前。

这样的邹氏,和杀人之人离了十万八千里。她伸出手,第一次牵住了邹氏的手。

柔若无骨。

不过她口中的胞弟,是个暴戾之人。

假如这个人不在她的臆想中存在的人,那是杀管家凶手的可能性非常大。

可这个宅子里,真的存在这样的人吗?

—————

闫欣出了西院。正在和元硕说话的尤乾陵回头,朝她招呼。

闫欣走过去。

他便直接问:“问出什么了?”

闫欣将越兰舟这个名字说出来,随后问:“邹氏说越家那位小姐有过孩子,是个儿子。当年和邹氏一起被送到邹大人的叔伯家寄养。”

她犹豫了一会,忽然问:“锦衣卫能查出来越家小姐和谁生子吗?”

尤乾陵给元硕递了个眼神。

有锦衣卫过来给尤乾陵传话,尤乾陵扫了一眼闫欣,说:“你去中堂呆一会。等我消息。”

尤乾陵说完就走。

闫欣猜测大概又是不能让她知道的事,便识趣地往中堂去了。

他总觉得这个越兰舟不管是藏在这个宅子底下的鬼魂还是活人,人多半就是他杀的。

可是人藏在哪里?

瞿家宅子真的不大。

她脚程快一点,一盏茶的功夫能在宅子里走三圈。锦衣卫在这里已经快三天了,死了三人,凶手半点影子都没捉到?

不可能。

宅子里除了锦衣卫之外,没几个活人。

闫欣一时间脑海中闪现了瞿家兄妹二人,屈连,邹氏主仆,以及地窖中锁着的那具人偶。

凶手,毫无疑问,就在这几个人里面。

瞿艾看她一脸肃穆进来,不安地看了一眼屈连。屈连到底见得比较多,上来给闫欣摆了椅子,招呼瞿艾端茶,问:“姑娘,我听到西院那边动静很大,可是找到凶手了?”

闫欣摇头,她顿了下,转头问瞿艾。

“越家现在可还有人?”

瞿艾和屈连对看了一眼。屈连摇了摇头。

“盛京内是没了。其他族人我们也不清楚。”

闫欣沉思了许久,她想问还有什么人知道越家小姐生子的事,话卡在喉口止住了。

这不是能说给瞿家人知道的事。

能询问的只有尤乾陵。

她四下看了一下,发现这灵堂内除了老员外尸首之外,就只有瞿艾夫妻二人。中堂也不算特别大,此时显得空旷清冷。

她下意识觉得邹氏当时说多添点东西也不是没道理。

“瞿寅呢?”

他在邹氏那说要去书房找东西已经好一会了,书房也不远,更不大。瞿寅又胆小,按理说早就跑回这边了。

瞿艾诧异说:“他不是跟着姑娘出去的吗?我刚想问姑娘呢,天都黑了,他那小破胆子……”

门外进来了个锦衣卫打断了瞿艾的抱怨,直言郡王爷叫姑娘过去说话。

闫欣有些担心瞿寅,本想让锦衣卫去找,又想起来瞿寅怕锦衣卫,便起身朝瞿艾说:“两位先四处找找。有事去前厅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