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玄一番话,令在座众人面如土色。
蒯越忍不住提醒:“主公,襄阳城墙与长沙城墙,是同一批次,同一群工匠加固的。若刘备能攻克长沙,保不齐可以依法炮制,用同样招数砸烂襄阳城墙啊!”
“刘备麾下的机巧器械,竟是如此厉害,实在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庞统也暗自心惊,“这些日子,刘备屡屡用投石机往城内抛洒劝降的宣纸传单,搞得人心惶惶。我后来得知,原来那些纸都是刘备从徐州自行制造的,成本相当低廉。”
“刘备有此等敛财之术,为何不大肆贩卖纸张,反倒不要钱一样往我们这里抛洒?”
蔡瑁倍感愕然。
换做是他掌握了造纸术,立刻就能让蔡家成为大汉第一富的豪门!
蒯良冷笑:“掌握造纸,就拥有书籍,且能长期保存。他可以凭此建造一座我们汉朝最大规模的藏书馆,招揽天下士子前往拜读。此乃国之重器,是宏图霸业之基石,岂能用于商贾?”
蔡瑁登时讪讪,却也找不到可反驳的地方。
诚然如蒯良所说,造纸意义重大,乃是国之大器,须得慎重对待。
刘表只觉得刘备奇招频出,底牌无数,又兵精粮足,悍将凶猛,忍不住喃喃:“这可如何是好啊?”
“在座诸公,听了韩玄一番话后,可有对付刘备的良策啊?”他摆出礼贤下士的姿态,身段柔软地询问。
但……一片死寂。
荆州文武都被刘备新曝光的底牌,刷新了认知,一时之间,根本想不到任何对敌策略。
又是庞统主动站出来,拱手道:“主公不必焦躁。刘备新得荆南四郡,不仅要整饬城墙,修缮城防,而且要收编人马,一时半会儿腾不出手来进攻襄阳。所以,我们仍有时间寻找方法对抗!”
“好吧。”刘表心中稍定,总算能再拖一阵子。
这种逃避问题的策略,虽然可耻,却十分有用。
庞统又道:“关于韩玄郡守带回来的情报,颇为有用,我觉得足以将功补过了。”
韩玄大喜,他本以为眼前的丑儒士是最难缠的敌人,没曾想对方主动放了他一马。
“而那些情报背后隐藏的东西,才是重中之重!”庞统不再理会韩玄这种跳梁小丑,而是正色看向蒯良蒯越和蔡瑁文聘等荆襄的顶梁柱们,“诸位,我们都清楚,一般的铁箭根本不可能刺入城墙!百联精钢的箭头往往会直接撞歪,而生铁铸造的箭头则是撞得粉碎。”
蒯良勃然色变:“我懂士元的意思了!”
“你是想说,刘备必定已经掌握了一种全新的锻钢方法!新锻出的钢材,质地强固,远超以往的钢材!而且,打造出来的钢箭,必定十分锐利,能够穿石裂墙,威力强劲!”
蒯良的额头上登时冷汗直冒:“倘若……刘备将这种钢材用来锻造兵器和铠甲,我们的钢刀砍上去,怕是就要折断!而对方一刀,可能劈断我方士卒的钢刀!”
众将大哗!
张允胆战心惊道:“那岂不是很危险?正面战场上,若是我们兵刃劣势,很容易被直接击溃,然后演变成溃败!”
蔡瑁也紧皱双眉:“他们的神臂弩,我们曾亲眼见到,而这种神臂弩射钢箭破坏内部,再由链球撞碎外部的,里应外合式破墙法,如果用在水师交战上……我们的楼船扛得住神臂弩与投石机的联合绞杀吗?”
一时间,人心惶惶。
庞统也忍不住想立刻提笔,撰写一封关于刘备新式军械的信,暗地传给曹仁,再转给曹操。
来自模拟器系统的跨时代科技提升。
果然对原住民形成了降维打击。
毕竟,刀对刀的砍杀,没有任何花哨,也不存在第三种可能性,无非是我砍断你的刀然后顺势砍断你的脖颈,或者你砍断我的刀再顺势斩下我的人头。
为何名将们总能轻易斩杀小兵,纵横战场,无双破阵?
主要就是因为东汉末年铁产量低,锻钢技术差劲,步卒们用的基本都是镶铁片的木盾,而像是刘备的雌雄双股剑、关于的青龙偃月刀、曹操的青釭剑等,多都是百锻精钢,甚至用了似乎是合金的天外陨铁,对于劣质铁器本就是砍瓜切菜一样。
事实上,神州大地本就缺乏优质铁矿石,尤其是露天铁矿。
为了弥补这一不足,每个朝代都绞尽脑汁:南蛮用藤甲,唐宋用皮甲,明清甚至用纸甲。
所以,模拟器系统提供的地表浅层铁矿位置,才如此的弥足珍贵。
“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刘表忽地以大魄力,做出一个惊人决断:“有了荆南四郡的惨败,若等刘备消化掉地盘,卷土重来,哪怕襄阳城墙更强固些,部队更多一些,又有何用?陷落是早晚的事情而已!”
“主公的意思是……”众人纷纷看来。
刘表冷哼:“刘玄德,已经将我视为国贼,不肯给我一条后路。事已至此,反倒不如将驱虎吞狼之计贯彻到底!”
“曹操压根不清楚刘备的这些隐藏底牌,他派来荆襄的力量,必定打不赢刘备!”刘表给出一个坚决的判断。
“所以,我们根本没必要再忌惮曹仁的部队,因为他们早晚都会被刘备全歼。”
刘表眯缝双眸,重振雄风,仿佛当初单骑入荆州的白衣少年重活一世。
“在此前提下,我们可以布局谋篇,充分信赖曹仁!”他缓缓道,“以前,我们总担心在联合曹操战胜刘备后,会被鸠占鹊巢。驱虎吞狼也将演变成假途灭虢。”
“现在看来,什么狗屁的假途灭虢?!”刘表涩然苦笑,“我们是孱弱的虢国,曹操是小小的虞国,只有那刘备刘玄德,才是强大的霸主级晋国啊!”
蒯良捋捋胡须:“主公是想,干脆让曹仁觉得他已经得逞了,荆襄已是他们的囊中物。所以,曹仁就会死守荆襄,与刘备决一死战。”
刘表淡淡道:“正是如此!给我拟一份文书,我要将南阳郡与江夏郡,以及目前已被刘备占据的荆南四郡,统统赠予曹操!而我本人,也将向他投降称臣。只有一个前提,那就是为我侄儿刘磐报仇雪恨!只要他能打败刘备,荆州从此就姓曹了。”
荆州文武都是倒抽一口凉意。
他们未曾想,刘景升能有如此之大魄力,抛出如此无法拒绝的诱饵。
“只是……”庞统迟疑着道。“曹操多疑,您打出为一个侄子报仇的旗号,恐怕他未必会信啊。”
刘表淡淡道:“难道只有刘备懂得散播谣言吗?明日开始,荆襄九郡就会出现一个惊人消息:刘磐,他竟是荆州牧刘表的亲生儿子,却惨死于刘备手中!”
所有人面面相觑。
他们万万没想到,刘表居然连晚节都不要了,彻底将他拥有的一切都推上赌桌,要在刘备和曹操两大强悍实力的环伺下,做最后一搏!!!
对于一个名士而言,名望才是他们的根本,而刘表的所作所为,便是壮士断腕,弃车保帅。
“曹操一定会中计的,曹仁更是将毫不怀疑。”蒯良正色道,“因为主公终其一生,都十分重视名声!就像是一个毕生都诚实守信的人,在生命最后撒下的弥天大谎,所有人都会深信不疑!”
刘表说完后,便瞥向庞统,淡淡道:“庞先生,请暂居我的别苑,勿要外出。待刘备与曹操的交锋结束,我自会释放你。”
庞统大怒:“主公,千万不要中那刘备的挑拨离间啊!我没有苦肉计,也不是曹操的谋士!”
“我知道。”刘表微微一笑,老态龙钟的眸子里,却是精芒爆闪,“但我此番定计,绝不准许有任何泄密的可能!你既有一丝嫌疑,不如就在小院中喝喝茶下下棋,逍遥度日,向我们证明你的清白。”
“我……”庞统试图辩驳。
刘表却已烦躁地一挥胳膊:“休要多言,来人呐,请庞统先生回去休息。”
庞统的挣扎,在两名孔武有力的卫士面前,毫无意义。
蒯良蒯越都面露不忍。
蒯越说情道:“主公,庞统归属荆州以来,多有良策。而且他性情高傲,您此番将他排除在外,恐怕会伤了他的忠心啊。”
刘表冷冷一哼:“此番关系到荆襄的生死存亡,凡成大事者,必须有所舍弃!庞统事后若能想明白,自然会理解我。如果心有不忿,则赠送金银与美人,让他离开即可。没有庞统,荆襄九郡依旧可以守得住!”
说罢,刘表的老参汤劲头过去,又是浑浑噩噩睡去。
……
江夏。
坐着龙骨战船归来的刘备,也终于有闲暇领取模拟器系统的奖励。
【叮!恭喜宿主,亲自指挥获得一场全胜战役,且无模拟器系统辅佐,特此嘉奖两条一流文臣线索!】
刘备大喜,暗自心说:果然,模拟器系统锻炼我的各项能力,是希望我能独当一面,成长为一个真真正正的兵圣,而非永远借助它来舞弊。
【叮!您已获得蒋琬信息卡!】
【叮!您已获得费祎信息卡!】
刘备正准备查看,却听到门外有亲卫汇报:“禀告齐王,徐庶与周瑜两位军师求见,说有大才来主动依附,请您去相见。”
“哦?有趣。”
刘备哑然失笑,先将手头的一流文臣线索撂下,出门迎接。
能被徐庶周瑜认可,必然是名士,绝不能懈怠。
而且,相较于从模拟器系统中获得的线索,这种主动跑来投效的人,显然在态度上更加令人满意。
刘备换上一袭玄色袍子,便装走出房间,在亲卫们簇拥下来到会客厅,就见到徐庶与周瑜已经等在那里。
一个身材魁硕,蓄八字胡的国字脸壮汉,正在喝茶。
刘备笑着走出,拱手道:“这位壮士,在下涿郡刘备,不知您是何方人士,缘何瞧得上我刘玄德?”
周瑜主动介绍:“此人名霍峻,字仲邈,南郡人士。他统御数百部曲来投,皆都是英武雄壮之士,可见颇有带兵才能。”
刘备拱手:“真乃壮士也!只是……我正与刘表交战,双方都在提防着对方的诈降,您又来自刘表辖下的南郡,所以请勿怪我心下生疑。”
霍峻坦然道:“齐王殿下心思周密,霍峻佩服。而且我心怀坦荡,愿在日后慢慢证明投效的忠心。”
徐庶道:“我已替大王问过。霍峻的兄长霍笃,早年因不满刘表,聚众数百人,但霍笃不幸染疾,很快去世。刘表为安抚南郡人心,故作大度,令霍峻继承了这一批部曲。霍峻受此恩惠,也就失去了继续起兵对付刘表的大义,被视为刘表的走狗,因此一直郁郁不平。”
“我们的部队来到荆襄九郡后,霍峻便有联络,愿意率领部曲离开南郡,加入我们麾下。”徐庶笑笑,“我建议,大王将霍峻调去河内,去臧霸麾下担任裨将为好。待我们覆灭刘表,他也就能洗脱嫌疑,继续为大王效力!”
霍峻并无不满,拱手道:“某愿往!”
刘备便点头同意:“仲邈甚是爽快,我会叮嘱臧霸照顾你的。而且,臧霸正与曹操相持,双方经常爆发小规模乱战,你若有统军才能,很快就能崭露头角!”
霍峻大喜:“原来如此,那正是我的好归宿!在下定不辜负大王信赖,定辅佐镇东将军立不世之功!”
刘备十分满意,此人看起来不似刘表派来假意降服的,但他也知道防人之心不可无,所以还是按照徐庶的建议将其派走。
毕竟,如今刘备麾下人才济济,实在是没必要冒任何风险将霍峻留下。
一支来自南郡的未知势力,实在是太有可能是刘表的死士了。
“主公,霍峻不止是带来几百部曲,还带来一条至关紧要的情报!”周瑜肃然地拱手,“我们在南阳和南郡,都发现了曹操更多部队入驻的迹象!”
刘备神情一凛:“终于来了吗?曹孟德,还是按捺不住要下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