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初。
青州也是下了雪。
大地白茫茫的一片，倒也没有太厚重的雪。
刘备亲率大军，抵达丹水一线。
一支骑兵，披着白色的袄子，追溯河流而上，寻找一处浅滩渡过河水，而另一边，关羽和高顺起了些争执。
“皇叔！”
高顺前来请命，抱拳道，“皇叔，末将从军已然一月有余，至今还未经历一战，此次愿为先锋。”
原本这件事，没什么争端。
可关羽也想要这个先锋之位，甚至觉得非他莫属。
刘备也觉得头疼。
前者是温侯吕布麾下的部将，来之前刘备还特定去拜访过吕布，得其嘱托，可以多多委以重任。
可如今打下了半个青州，高顺也就捞了点小功劳。
若是他人倒也罢了。
高顺觉得这丢了温侯的脸，即便是再少言寡语，如今也起了争心。
至于后者，更是手足兄弟，不好正面斥责。
何况。
刘备得了吕布的部将，而不用。
多少有种重用自己人的意思。
就在刘备为难时，刘晔忽然站起来，笑道，“两位将军，切莫因为这等小事而动了火气，某有一计，可让两位将军皆是满意。”
这种情况，很难一碗水端平。
可刘晔这信心满满的样子，倒是引起高顺和关羽的好奇。
“军师但说无妨。”
高顺也没意见。
刘晔看了一眼刘备，后者更不会阻止，当即说道，“某在两张纸上写上画一个点，揉成团，两位将军前来抓阄。”
“谁抓到有点的那张纸，便为先锋。”
“胜负，全凭运气。”
刘晔呵呵一笑，看向关羽和高顺，问道，“两位将军可曾有异议？”
关羽抚髯微笑，答应一声。
高顺也不示弱，接受这个方案。
相比于刘备的“一言堂”，高顺更喜欢这种命运把握在自己手上的感觉。
很快。
刘晔便拿来两张纸，背过身去，准备写画，顿了顿，旋即嘱咐道，“两位将军，可否转过身去。”
这是怕两人偷看啊。
关羽和高顺自然是不屑于这种小动作，自是背过身。
刘晔提起毛笔，在两张纸上都沾上了墨水，旋即揉成团攥在手中。
刘备见此，不由瞪大了眼珠子，“子扬？”
他悄悄摸摸的凑到刘晔身边，不明所以的问道，“这是为何？”
刘晔给了刘备一个放心的表情，拍着胸脯说道，“主公切莫担心，某一定让那高将军取得先锋之位。”
他早就洞察了刘备的心思，有所准备。
何况这的确需要给高顺一个机会，让他在军中站稳脚跟。
他不仅是代表了吕布，更代表了公子刘封在军中的少部分势力。
刘备知晓刘子扬的谋略，倒也把心放在肚子里，但十分好奇刘晔会怎么办，“两张都有墨点的话...”
他似乎想到了一个办法，拭目以待。
很快，刘晔攥着两个纸团来到关羽和高顺面前，笑道，“两位将军，可以转身了。”
闻言。
关羽和高顺自是照做。
前者更是直接想要伸手去抓刘晔手中的一个纸团子，刘晔手更快，笑道，“欸，关将军乃是军中宿将，可让高将军先抓阄。”
“如此也显得将军肚量也。”
关羽也觉得如此，面色愈发红润，退后两步给高顺让了位置，抚髯而道，“高将军，请吧。”
这一个抓阄的办法，关羽是服的。
就看谁的运气更好。
高顺倒是没意见，上前两步，没有犹豫，抓走了刘晔左手边的离他更近的那一张纸团，三下两除二打开。
一看，果然有颗墨点。
高顺见此，面色一喜，笑道，“天数如此。”
对于这个结果，关羽虽然遗憾但也不恼怒，抚髯一笑，说道，“既然如此，那这先锋之位便交给高承平吧。”
高顺本没字，吕布也没文化。
即便是到了后来，陈宫也不曾想过给高顺取字。
不知道是因为身为世家子弟的高傲，还是忘了这回事儿，像是吕布麾下许多将领都没有一个字。
刘备既然得了高顺，自然是给其取了一字，叫做承平。
高顺，高承平。
高顺闻言，抱拳一拜，“多谢将军。”
关羽故作正色，说道，“若是战事不顺，今后这先锋之位就与承平那无缘了。”
高顺虎躯一震，爽朗一笑，“纵使万人，我也不惧。”
这豪迈的姿态，倒是在高顺的身上很少见。
看样子是怕了今后没有先锋机会。
先锋之位，有了着落，两个大奖各自离去，没有之前那般剑拔弩张，反倒是有些和睦，欣赏。
刘备见此不由乐了，“云长还是喜欢这般豪迈之士。”
此前高顺太蒙了，没有展露自己的实力。
再加上他对吕布的感观一直不好，随后转移到了高顺身上。
等两人离开，刘晔这才张开自己右手里的那个纸团，上面赫然有另外一个墨点。
刘备调笑道，“要是云长不信邪，非要看这个纸团，子扬该当如何啊？”
营帐里，年轻的刘晔自信飞扬。
正如他的字，飞扬意气。
他自信一笑，说道，“关将军义勇无双，且不会干出这等气急败坏的举动来。”
这是将关羽看的十分透彻。
对人性的把控，驾轻就熟。
刘备微微一笑倒是没有辩驳，也不会觉得这件事刘晔干的不对，笑着说道，“云长这性子若是不改，还是会吃亏的。”
刘晔不觉得刘备是在提防自己，而是真正关心他的兄弟手足。
他站在刘备身边，沉默一会儿，答道，“主公，关将军义薄云天，忠勇无双，身边还缺一位老谋深算之士。”
“若能在关键时刻，给予其指引，方向，或可化解危机，转危为安。”
老谋深算者？
原本待在营帐之中，哪里没去，只是在读书做传的贾诩忽然身体一凉，嘴角露出一丝苦笑，“这又是被谁惦记上了。”
刘备和刘晔提起了贾诩的名字，“贾文和此人性情温和老练，不争不抢，主要是一个惜命也。”
“若让他跟随云长左右，片刻不离，若有危险，贾文和必定奋力出谋。”
刘晔一脸惊讶的看着刘备，共收一拜，笑道，“要说通人性，还是主公技高一筹。”
这般谋算，可谓绝顶。
他也清楚贾诩的筹谋，乃是天下绝顶，但贾诩颇为不做人，若要他出谋划策，必定是惊世骇俗之举。
就如之前商议，如何击退丹水对面的守军，问到贾诩，后者直言不讳，“那丹水下游还有不少死尸，打捞上来丢向对岸，自可退敌。”
此计一出，当时所有人都愣住了，纷纷转向其他话，不再问询贾诩，但说实在话，真到危机时刻贾诩还是有真才实学的。
让他与关羽搭配，唯一的缺陷可能就是性格不合。
思索左右，刘备不再纠结，“此事今后再说，有备在，何人能伤二弟？”
…
另一边。
赵云早早率领曹性等并州狼骑，绕过丹水，偷偷摸摸溜到袁谭兵马背后。
刘备看着战争模拟器里的行军路线图，知晓了赵云的位置，也不等斥候回报，便给出了今夜渡河的命令。
刘晔等人还有疑惑，“主公为何不等斥候回报？”
刘备大手一挥，说道，“子龙乃是备之大将，自不会失约，也不会迟到，按照既定计划，今夜渡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