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杯盏重重磕在桌案上。
茶水在杯壁间激荡碰撞，洒出几滴，打湿了桌面。
卫鸿沉吟半晌，忽而出声，
“古兄不妨仔细说说。”
正法不易求得，便是得之，亦难修行。
可即便其门槛再高，总有人以为自己是例外。
纵然彼辈资质不足，闻听此等贵重法门的痕迹，往往按捺不住心中的贪婪。
是以，德不配位者持有正法，极有可能带来灾殃。
正法残篇，卫鸿确实拥有。
别的尚且不好断定，但《善恶血神经》的涤身篇章必是正法。
卫鸿本意是不愿泄露自己身怀此类高上法门，但不泄露，不代表要藏住法门不用。
此是因噎废食，同样不可取。
见卫鸿心事重重、有些戒备的模样，古成文只觉有几分好笑，宽慰道，
“兄台可是怕我起了别样心思？这正法虽深远，可于大教众人却也并非那样遥不可及。更不必说，仅是残篇而已！”
对于旁门，法诀难得。
但对于大教而言，难得的不是法门，而是能修行高上法门的道人！
两人又一阵交流，卫鸿才知晓那正法非是特指元神法统，而是那类能借以修持至道丹乃至其上的根本法门，以及与之相称的道术、秘术等等。
似是《善恶血神经》这等真经，若是全本尚在，纵使是在正法之中，也属于居于最高位的那一等！
而古成文口中的正法残篇，并不是其人发现了卫鸿的大秘，只以为是卫鸿得了某些血海道的残缺篇章而已！
若按着其人的言语指点，《大椿心经》亦属正法。
《三生清经》修持之法算不得正法，但到最后若能摘得无垢身，此时法门蜕变，亦算是正法级数的辅佐秘术。
“正法既看资质，也看相性，更考验道人之灵慧、毅力......常人再是舍生忘死去追逐这等高上法诀，多数仍是徒劳无功，练不出什么神妙。
“而道友既然有这机缘，完全可以围绕这等正法残篇来琢磨些秘术，定有超尘脱俗之妙用！”
古成文感慨了几句，想起了自身。
他初时修道心比天高，尝试习练正法的涤身、开脉篇章，均是收获寥寥。
不得已换了道法，这才可功行精进，不至于被卡死在关隘下。
“不知道友修行的正法残篇是秘术、道术，还是根本法门？如若此问唐突，便当做在下没有问过。”
古成文有些好奇，想试探卫鸿的根基。
“此中可有不同？”
“大有不同！道法更重资质，影响也深远，差一分也修不成。而道术、秘术就好些，若是相性足够，又愿意用时间去磋磨，多少也能有所得。”
卫鸿思虑一二，想着还要仰仗其人指路，便未曾掺杂虚言。
“贫道炼得正法级数的涤身道法，而其中有些秘术，在下亦是炼成，沿用至此。”
“竟是炼成过根本道法，道友资质比我想象的还要出色些。这样就好办了......”
古成文取来纸笔，提笔分析记述，写下许多可能。
其人掌下，笔锋如龙蛇而走。
不多时，蝇头小字遍布，一篇洋洋洒洒近万言的术法之论跃然纸上。
他吹干了墨迹，将之交于卫鸿。
“贫道一点浅见，其中无有真诀，只点出了些方向，卫兄或可参考。”
在接过载述古成文见解的纸张后，卫鸿本想着先行搁置，再谈其他。
不想就这一眼扫过，就被其中的关键处吸引住。
剑识、炼体、幻形藏身法、血道搏命秘术......阵、符、器......
一时之间，卫鸿看得如痴如醉。
好一会儿，他才从中抽出心神。
此中虽然没有什么具体的法门，但光是思路的阐述，已然足以为他省下许多探索的时间！
得人解惑，卫鸿很是感念，
“此讲法之义，守正铭记于心。道友博学十倍于我，又不吝赐教，真乃高士！”
古成文并不居功自傲，只推托说是门中教诲的缘故。
“莫看我能对此浅谈一二，实则只是空长些年岁，又有师长耳提面命，这才生出些微浅陋之见。真要谈论，卫兄的资质定当是胜我不少！”
他半是客套，半是真心。
卫鸿比他年轻了很多，有一种蓬勃的生命活力。
这是他能切身感受到的！
“卫兄年纪轻轻，法门修持俱是在小成以上，这般才情，又有多少人能比拟？”
道术修持也有层级，初学、入门、登堂、小成、大成。
上述修持层级是粗陋划分，仅是用于乍见陌生法门时的感性判别。
对于不同的道术，炼法者自有一套衡量修持进境的精密体系。
但旁人来看，只可如此粗糙评价。
大成是对道人在某一道术上修持进境的极高评价，并不是必然能抵达的成就。
多数人终其一生都没有机会将任何一门道术修持至大成层次。
而小成之术，道人也往往需要浸淫数十上百载才可成就，是其人主要的手段。
登堂层次的道术就可堪一用了，是能上得台面的手段。
说实在的，古成文对这一点也很好奇——卫鸿如何能将这样多道法都习练至如此境地？
但若真用灵慧来解释，倒也说得过去。
“道术不过小节，不去提他！道行才是第一，在下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见卫鸿没有解释什么，古成文话音一转，生出些招揽的心思。
“观道友如今境况，当是未入大教，不知你觉着玉清如何？”
仅仅以卫鸿显露的资质禀赋，也已经足够耀眼。
耀眼到古成文不禁想要截胡魔门，将这位招徕至玉清。
在这样错漏百出的道法体系之下，这位还能以蛮力将诸法修持至精神层次，实在是惹人瞩目。
古成文丝毫不怀疑，若是卫鸿将道法、道术体系稍加补全，斗战之能定然可再上一个台阶。
甚至只要卫鸿踏入开脉三重，哪怕是初入此境，他自觉也斗不过卫鸿了。
让这样的人物野蛮生长，实在是一种可惜。
即便可能会有些犯忌讳，但古成文还是这样问了。
“这等无上大教，贫道敬仰万分。只是，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