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气飘散,荀永神意掠过其中,剥落支离破碎的斗法之景。
场景中卫鸿先是能迅速搏杀来敌,而后渐渐气力不济,受了些伤势。
再后来,其人要兜兜转转借用地势,甚至于还需服食丹丸来补充损耗......
挥手拍散黑气后,荀永抚掌而叹,
“这人真有几分坚韧,能在此劣势境况下依然强撑,未来可为我之臂助!”
迄今为止,他投了八头与开脉三重层级仿佛的阴嗔魔,俱是被卫鸿斩灭。
若不是此地是未曾被道人犁过的沃土,狄元青怕也找不来这许多打手。
连五脏魔他们也远远寻着几头,只是这些家伙并非初入五脏魔的层次,强盛到超乎了二人的应对极限,这才没有引动。
而卫鸿受此消磨,在荀永眼底已然如风中残烛。
“地渊之下,浊气盛而清气衰,限制了此人的回复。若在寻常环境中,我怕是逃都来不及,这回策略极是得当,日后要多多发扬!”
荀永不断以法器、道术滤去地渊中重重芜杂之气,打坐恢复灵机。
他多次催动法器,消耗亦是不小。
不过他备下的丹丸不少,自身根本道法又与这等恶浊环境并不相悖,自以为比守正道人处境好许多。
在荀永养精蓄锐,准备着最后的攻伐之时,卫鸿的准备也差不多做足了。
他杀散二头追来的犬魔,将气机压得衰微至极,藏至一处隐蔽裂隙。
手一扬,六道黄纸符箓飘飞而出,将四面气机闭锁。
而后卫鸿召出长达丈许的碧落黄泉幡,插入脚下的灰白岩石中。
长幡无风而动,蛟龙首级吐出寒芒枪尖,幡面猎猎飘舞,百余魔头残念穿梭往复,嚎哭不止。
轻抚骨质幡杆,卫鸿对着放出在踏虚袋中呆了许久的小狐狸,让其对幡吞吐。
两个时辰后,卫鸿席地盘坐,地上摆了几块被斩切散碎的葬恶岩,一只黑铁小瓶,一枚浊流冲刷百年的鲨齿。
狐崽止歇吞吐,长幡的气机上扬到极致,卫鸿亦是做好了一切擢升法器的准备。
他在纯狐幼崽对外界恋恋不舍的目光中将之收回,而后沉声自语,
“灵材虽不能说抵达极致,但也是充沛足够。这些时日来,那魔门众人又送来许多出色阴嗔魔让我屠戮,便于我取其残意。此器之升,当在此时!”
言罢,卫鸿平心静气,往碧落黄泉幡中喷吐一道乌光。
此光为浊气凝就,内中蕴藏了千百枚箓文。
乌光动若黑水,往幡面上一阵冲刷,立时散作密密匝匝的法箓。
箓文织成篇章,霎时往幡面烙去,引动激荡翻沸的气机变换。
诸多往来的魔头受法器气机一冲,顿时一窒,而后被幡中涌出的蚕丝般纤细的丝线织成椭球薄壳,在半空中浮浮沉沉。
丝网以幡面为中心忽地一张,如同一张大大蛛网,将狭小岩洞占据大半,唯独在卫鸿站立之处留了小小空间。
卵球薄壳顺势而动,附着在白丝大网中,宛如被魔蛛包扎捆束的一个个储备食粮。
残意化作缕缕灰气,顺细丝一点点往卵球中注入。
细丝一颤一颤如同神经、血管,卵球勃勃跃动,不时胀缩。
半个时辰过去,细密丝网枯萎凋落,卵球之上流光熠熠,弥散出一道道黑纹。
咔嚓~咔嚓~
卵球纷纷破裂,薄壳崩碎作如星白光,在狭室内流散。
百余团浊雾如流而动,展现出各种纷繁奇异的姿态。
有如黑水者,有如灰岩者......最为出类拔萃的却是那狮面牛角魔、骷髅轮转人身魔......
望见有这许多魔头填补不足,卫鸿欣然赞道,
“这魔门道人行事甚是合我心意,封个运输大队长也不为过!术业有专攻,让我亲自来杀灭这许多有潜质的阴嗔魔,还颇为难办呢。”
生魂与魔头可在碧落黄泉幡中共存,但非是一类存在。
生魂抽取道人而来,而魔头则是卫鸿在长幡中借着自然蕴养之物,与长幡一体而生,并不是强行拘束来的。
对于这等魂幡类法器,强行拘束阴嗔魔固然可行,甚至威能更胜。
但诸魔与法器本质不合,有叛逆之风险,于纯粹如一有碍,为卫鸿所不取。
他有意择魔头而弑杀,既要取其阴质,更为重要的还是得一抹残意。
这些残意载述了阴嗔魔些许异力,在蕴养魔物之时起到导向作用,将幡中新生魔头往那些更为强横的姿态引渡。
扫过百余头懵懵懂懂、颇有潜质的执妄魔,卫鸿单手拔起长幡,挥舞数下便将其皆是收走。
感应碧落黄泉幡多了一重变化,卫鸿心中忖道,
“这些魔头初生孱弱,虽暂不能建功,然前途可期。接下来,就是炼去葬恶岩,生出存身阴土了。”
众生魂、魔头、精魄在长幡中存成,其实有些闭塞拥挤。
若能凭物借法开辟出一方阴土,对法器中魔头、生魂的修持与擢升,都有不小益处!
而葬恶岩,恰是这等可用灵材。
此等法物分量虽然少了些,但以此为引辟出阴土,来日再补足也只是多些事而已。
卫鸿将手掌平摊朝上,置于腹胸之前,数块凉沁沁黑岩立时飞至掌中,无规则漂浮旋转着。
呵——,他在气脉中导引灵气,轻吐一声,一口攒簇如黝黑铁丸的三阳浊气蓦然运化而出,同是虚浮在掌上。
铁丸一至,立时占据中央方位,残岩尽皆绕之而动,以近圆轨迹周行。
周行三十六圈后,铁丸渐而化作浊液,幽幽如古井深潭。
葬恶岩投入潭中,嘎吱声不绝,被大力磨成碎块、石屑。
盏茶功夫,卫鸿抽离了浊气,独留被磨碎后的法物。
此时一看,葬恶岩早已形体不在,其细腻如墨粉,环成一道似能吞吸光芒的深深墨环,绕掌徐徐转动。
见这件法物处理得当,卫鸿神意微动,装有满满阴质的小瓶轻盈飞起。
啵的一声,瓶塞打开,曲折着流泻出一道冰寒阴河。
河水上下缭绕着微薄水雾,似是罩了一层黑纱,让人看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