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莺告别卫鸿，就要赶回姐妹中去，舒缓一下心情，却见卫鸿将她叫住。
“祁姑娘留步。”
祁莺驻足，仰着头看卫鸿，神色有些复杂，好像又有些微希冀。
却见卫鸿直言道，
“姑娘指点之举在下无以为报，愿讲述一二《混元一气诀》的精要，助姑娘早日迈过门槛，也成我辈中人。”
听得此语，祁莺心中蓦然生出几分气恼，想骂一声木头，张张嘴，未曾说出口。
相对于这些凡人，卫鸿的道行简直可以说是高深莫测，远远超迈祁莺能接触到的一切修行人。
她的父辈也不过是涤身三重的道人，与卫鸿的差距不可以道里计。
此人身上的修行进境、当前关碍等等，卫鸿神意一察便看得分明。
“吐纳之功重在动静相谐......姑娘服了太多补剂，又甚少修习动功，却得停一停补剂......”
卫鸿花了一刻与祁莺将道书中的精要讲得分明。
此女一开始只有些幽怨地看着卫鸿，后来听得入神了，只觉这位郎君高深莫测，所言无不切中要旨，与她修行体悟一般无二！
知晓这是难得的机缘，祁莺也是散去些琐碎心思，认真听起道法来。
不多时，此女只觉气息活泼运转，勃勃欲动，原本的困顿阻塞之处一跃而过，自然无比。
破入涤身，或许未必那样遥不可及！
她听罢道法讲说，郑重向着卫鸿行师礼，将她的小姐妹们都看呆了。
说好的撩汉呢？怎么变拜师了！
待两人分别，一群莺莺燕燕急不可耐将祁莺围在中心，一副要严刑拷问的模样。
她们叽叽喳喳讲个不停，有数个有心人有意探寻卫鸿的情况，好像有一二别样心思。
没办法，修道不是易事。
在凡俗中人中，光是涤身一关，就是数千取一。
即便道人的后裔有许多优越条件，可许多涤身道人的子女还是踏不上修行路。
他们在年幼之时过着相对优渥的生活，日后终究还要婚嫁，延续血脉。
对这些道人女眷，如何选择一个合适的夫婿，就是一等一的大事。
仙宗门人的女眷眼光高，她们择婿首选门中修道人，攀附不上，也要寻修道氏族中的子弟。
真正与修道无有干系的凡夫，她们是看不上的。
所谓百花会，初时是些许女道为着解闷所设，后来参与此会的女眷愈发繁杂，又有与乙木长青殿亲近的氏族子弟来参会，渐渐变了味道。
卫鸿告别祁莺，踱步去往第一座水榭，就要去闯关，想他道法、道术皆是超迈同境道人，更不必说此处的低境中人。
甚么关卡都不必去问，定是一撞而破！
这般思量着，卫鸿到第一处廊前，被一位相貌三十余的丰腴女道拦住去路。
女道双臂环抱，勒得曼妙曲线显露，她饶有意趣看着卫鸿，轻笑一声，问道，
“这位小郎君来得却是晚了些，不知对这六关准备的如何呢？”
卫鸿一礼，朗声问道，
“贫道卫守正，不知这六关是何等关碍，道友可否细说？”
听来人是个愣头青，凌春岚有些错愕。
她狐疑看了一眼卫鸿，心疑这位俏郎君是不是有意消遣他，抑或是要哗众取宠？
可凌春岚看了看卫鸿清正气质，顿时又觉着此人绝非那等小丑。
“所谓六关乃是诗、文、琴、棋、书、话，若是道友在灵植等修行业艺中也有建树，亦可展示。”
听得六关是这等事物，卫鸿思绪电闪，联想到沙角漆金飞舟之上的言语，百花会，诗文六关，应在此处？！
他当即色变，有些坐蜡。
谈玄论道卫鸿擅长，比斗炼法他也不差，便是炼器等艰深业艺，他亦是有所涉猎。
可这等凡俗技艺，卫鸿就不甚精通了。
或者说，方才都有些客气了，他哪里是不甚精通，他是十窍通了九窍——一窍不通！
看卫鸿变脸的模样，凌春岚霎时一乐，有如桃花迎风而开，暖风拂过，春色满园。
这回她是彻底信了这位少年道人，此人看情形还真就是莽过来的。
卫鸿失神一瞬，倏尔将面色调整回来，他思忖数息，试探问道，
“其实在下寻柯古兰道友有要事，倒不是非要上水榭，仙子可否通禀一声？”
有求于人，卫鸿说话也不由甜了几分，将道友二字唤作了仙子。
可凌春岚却是不吃这一套，她看着这位道人很有些意思，和她弟弟一般年纪，突然生出些恶趣味，有心想作弄一二。
此女烟波流转，笑问道，
“既然道友寻柯道友有要事，想来与这位该是相熟。我考你几个问题，柯道友身边有几位随侍婢女，分别唤作何名？”
“这......在下却是不知。”
卫鸿有些迟疑，如实言语。
此地人多眼杂，若是他将柯古兰意欲修行《大椿心经》，而他乃是来做交易一事在此抖落，泄了根底，不是好事。
见卫鸿说不出个所以然，凌春岚一副了然模样，这兴许是个想出奇招来见柯古兰的年轻道人。
但也有些微可能，此人是真有要事。
她让卫鸿在此稍等，旋即莲步轻移，穿过游廊往水榭去。
“几位姑娘，外边来了一位卫姓道人，自称卫守正，言称要闯六关，要见柯道友。说寻柯道友有要事呢，诸位若不妨通禀一二？”
第一座水榭中有男女数十人，闻言俱是起了兴致。
“先前燕寺、武安志二位道友都碰了壁，不想还有人来触霉头，我得好好看看！”
一位眉宇阴柔的男子唰的一声抖开折扇，翩翩往游廊走去。
另有七八人相视而笑，结伴着也去看热闹，有男有女。
百花会办了三日，实话说也有些乏味，正巧来了新乐子，可不得看一看嘛。
一位侍婢模样的女子听了凌春岚的吩咐，起身往里处去，要去到下一座水榭言说这等消息。
凌春岚面上为难卫鸿，实则为他通禀一事，卫鸿并未知晓。
水榭有阵禁阻隔，卫鸿不动手击破，便无法察其中声色。
他此刻有些苦恼，
“莫不如去他处寻一寻这些技艺相关的薪柴？听飞舟上那季天干等人的言语，此地来人该是为这六关做了充分准备，未尝没有薪柴。若能取来数件稍作炼化，想来破关不难！”
他记忆回返，可映照往昔所见诗篇、雄文，但是有个问题，此界语言乃是雅言，可不是汉语。
他若要抄诗文，只可取其意，格律、词汇、典故等等皆要重塑，这与重新写诗也差不离了，实在不好抄啊。
罢了罢了，还是看看有没有哪位道友身上有此类素材吧。
这等薪柴，层级想来不高，炼化当是快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