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
上古有大椿者,以八千岁为春,八千岁为秋。
这门道书采撷此意,涉及小年大年之辨,意欲破开凡夫寿数极限,眺望长寿种经历的岁月变迁......
卫鸿所得信种并未承载这门道书的具体内容,仅有些许开宗明义的概述。
《大椿心经》的精妙,实在不输于《三生清经》,确有上乘道书的风采。
“果然是蜕凡乃至于炼煞道人都头疼的练气法,乍一看确是棘手无比。不过,我能否解之,还要看其人手中的道书是否承载性光余辉。”
卫鸿心思电闪,走到清气盘结所在,开始静坐练气。
不论那本道书当中有何碍难,都是之后的事情,现在紧要的还是提升功行。
二十二口煌煌清气倏尔跃出,搅得周遭天地元气暴躁乱舞,而后开始鲸饮吞海之事。
缕缕清灵气以卫鸿为中央盘旋,仿佛其中坐着一只只出不进的饕餮,其摄取灵机的威势还要超迈诸位道人总和,势头实在磅礴。
赵元吉、周星月等人为这等动静所摄,皆是顿了顿,有些惶恐地看了眼卫鸿所在。
这并非他们认为卫鸿会伤害自己,而是在体量十数倍于自身的生灵面前,本能就会有种心悸恐慌。
过数十日,天峰外群聚道人已是过百,形式的混乱程度加剧,中间小团体极多。
卫鸿独木难支,却是不足以截住所有道人。
真要放开一切阻截,能拦住,但是整日奔波于此难免耽误修行。
他见得此状,亦是顺势而为,索性放开所有界限,仅是占下几处最利于修行的位置,在周遭划开一个隔离带。
百余道人一同吞吐清灵气的声势极壮观,呼喝之间竟是形成了微薄的灵气潮汐,律动不止。
弯月岛屿周遭数十里的蕴灵海兽受此威压,但凡有些能耐,俱警醒,纷纷远离此处。
二月有余,道人不断增长,这处天峰很快被采伐干净。
卫鸿吞下最后一缕清灵气,清喝一声,惊起飞鸟阵阵。
随着清气纯粹程度的削减,众位开脉同道先后离去。
彼辈道法层级有限,难于榨取愈发稀薄的清灵气,不同于卫鸿这等人,连骨棒都能榨出二两油。
啸声渐远,二十八团清湛明亮的灵气欣然跃动,在卫鸿左近追逐嬉戏。
卫鸿动念收摄之后,感慨一声,
“此番缘法不浅,二百日间将道行擢升至此,殊为不易。”
应修远踱步到卫鸿身侧,言语间有些艳羡,
“道友所得,真乃此间道人最众,数十倍于他者。”
同样是一处灵地,不同人所得全然不同。
赵元吉、应修远等人借卫鸿东风,从初始修行到最后,已是捡了不小便宜,都增长了一二口灵气不等。
但和卫鸿一比,又是相形见绌。
“我欲往乙木长青殿中一行,不知应道友作何打算?”
这段时日中,又有道人送来信件,百枯道人幺女已是从另一处所在赶回宗门之中,等待于卫鸿的相会。
既然还用得上卫鸿,那自然意味着这位志存高远的道人又一次无功而返。
对守正道人的问候,应修远仰首望着海天,怅然一语,
“事情未曾解决,我不好往宗门中去,还得躲一躲龚托的师尊,乃至于那位长老。道兄既然已与百枯道人接洽,去我宗想来无有阻滞,可一马平川,恕在下不能相送。”
卫鸿看一眼应修远,也有些为之可惜,人各有难处,应修远困顿在宗门斗争之中,破局实在艰难。
“既然如此,那就别过吧!”
其余几位道人要等候卫鸿,被他全数劝走。
与其在此地虚掷光阴,就为了表示同进同退的意思,还不如让他们去寻新生的天峰。
之所以留下应修远,还是因为此人乃是卫鸿乙木长青殿相接的桥梁,有些用处。
现下告别此人后,卫鸿又是孑然一身。
他纵起云光,回首看一眼这个呆了漫长时日的岩穴,而后摄走碧落黄泉幡,连同吞吐杂气的狐狸也一起带走。
青天之上,卫鸿展开海图,辨别方向,往乙木长青殿的所在行去。
那一处是——长青洲!
卫鸿行路之际,应修远优哉游哉躺在沙角漆金飞舟之上,往一处小屿行去。
......
八日过去,一道云光在天际划过,卫鸿立在乌云之上,远远望见一座宽广岛屿。
这大岛郁郁葱葱,尽是参天古木,与别处截然不同。
岛上,浮着七座悬空孤峰,藏于云海之间。
峰上有琼楼玉宇,飞瀑流水,灵鹿涉溪,奇花遍地,云霞蒸腾,殊然丽色凡俗难见。
“这便是乙木长青殿盘踞的根本所在长青洲吗?是有些气象!”
长青洲前有四座小岛,亭台楼阁掩映,有百种园林景致,此为迎客岛,也做些易物之用。
要想直接登上长青洲开脉道人根本做不到,其上有阵禁横空,非得是蜕凡道人才可横渡。
若是阵禁切换作战时,炼煞法师也要被阻住。
卫鸿初来乍到,自是遵从他人的规矩。
他和和气气落下,在迎客童子热情的招待下住了一间上房。
而后,卫鸿递上弘扶给予的身份凭证,核验过后等了一日,凑足了人数,一同登上一只沙角漆金飞舟,往珙桐峰行去。
飞舟之上,卫鸿凭栏眺望,双瞳隐现日月轮廓。
他在这条安全的航道之上,有些见猎心喜,运起灵气试着看一看这座笼罩长青洲的阵禁。
“这位道友也是去参加百花会的?在下宏丰,中云海域人士。”
一位打扮风骚的青年道人走到飞舟边沿,有些好奇地往海面看去。
卫鸿眸光一转,见着这人衣锦戴冠,腰间配玉,打扮得活像一只展示美丽意欲求偶的雄性孔雀。
“在下只去寻一位道友,并非是去甚么百花汇。”
瞧了一眼此人进境,乃是涤身二重境地,卫鸿便收回了目光。
兴许乙木长青殿有一二法会活动,不过他未曾受到邀请,与他应当也不会有什么干系。
见卫鸿并非受邀之人,这人上下打量卫鸿一眼,道了声可惜,
“道友这等风采,若是参会定能有所得,憾事,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