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岐关上西厢房的门，这才正色问道：
“贾大妈，那年被关看守所的时候，有个教您读书写字的高人，您还记得吗？”
贾张氏脸色变了数变。
一双肉泡三角眼顿时变得戒备警惕。
“小七，你问她做什么？”
姜岐笑了笑。
“师姐不是回来了么，今天偶尔说起您当年害得秦姐生死两难的那张方子……”
贾张氏脸色更加难看了……
也就是打那会开始，秦淮茹便再也不管她的饭食……
由得她饥一顿，饱一顿，甚至满院子换着吃百家饭……
摇着头道：“那方子早就烧了……”
“药末子不是清灵姑娘收走的……”
“现在再让我想，也不记得了……”
当年那包毒药末子被叶清灵收走，又被姜岐恐吓了两句。
她一时心虚，背地将方子烧掉了……
姜岐问道：“贾大妈，那您跟她还有联系没有？”
贾张氏矢口否认。
“没有！没有！”
“她进第一监狱后，我再也没见过她！”
姜岐微微冷笑。
“贾大妈，满口谎言多不好啊，教坏孩子。”
“明明两年前，我还亲眼看见您去第一监狱见她，怎么没有联系？”
贾张氏哪里知道姜岐居然遇见过……
忙道：“我就是去问几个不认得的字……”
“没什么别的……”
贾张氏这两句话，姜岐连半個标点符号都不相信。
谁都可能热爱学习，读书认字，却绝对不可能是贾张氏。
姜岐道：“我没问您这些。”
“就问您知不知道她家在哪里？”
“现在在哪里落脚。”
宋奇志让李兴安传来的消息是，那人早已在斗争中死去……
如果跟贾张氏有联系的话，她必定会说……
贾张氏摇摇头。
“不知道，后来我再去第一监狱的时候，她已经不在了……”
“我没有她家的地址……”
姜岐暗道，难怪那妖孽师姐不愿意卜算……
果然贾张氏跟那人已经没了联系……
姜岐道：“贾大妈，您以后要是见了她，记得告诉我。”
“师姐手中有个疑难杂症，必须以毒攻毒。”
贾张氏忙道：“成，成，成！”
“既然清灵姑娘找她有事，我遇见了一定转告。”
姜岐这才起身站了起来，将房门打开。
贾张氏老了，自然不存在避嫌不避嫌的问题。
笑道：“秦姐，带小当小槐花进来吧。”
“我跟贾大妈说完话了。”
“你再不进来，贾大妈要将窝头偷光了！”
贾张氏伸向窝头的手，立即缩了回来！
同时，秦淮茹急忙带着小当小槐花进了西厢房。
屋里，瞬间一阵鸡飞狗跳！
兼之贾张氏的情绪值源源不断涌来！
榜一大妈果然是榜一大妈！
在姜岐心中，贾张氏跟易中海两人简直就是南锣鼓巷９５号大院的情绪制造机！
姜岐哈哈大笑，准备回耳房休息。
傻柱出来问道：“小七，不吃饭啊？”
姜岐道：“才陪着师姐吃完饭回来。”
冉秋叶听见姜岐的声音，也连忙走出来。
“小七，柱子告诉我了，今天我不用去作陪，都多亏了你帮忙。”
“多谢！多谢！”
姜岐笑道：“举手之劳，不值一提。”
“秋叶嫂子只要调养好身体就成。”
“不然柱子哥天天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
傻柱也是哈哈一笑。
“小七啊……”
“既然吃过饭了，就早些休息。”
“明天还要早起过去做早饭。”
傻柱始终以为姜岐是每天去寿比胡同给叶清灵现做早饭。
而不知道，只要姜岐手一挥，就有无数早餐中餐晚餐……
姜岐先回耳房休息。
等到半夜再去西苑……
西苑里要见的人有些多……
姜岐跟叶清灵要分批去……
比如今天，他们就只去冯家，聂家，两位老爷子处。
好在两人如今没受什么大冲击……
更不似西山关押所，御林军营地关押的那两位遍体鳞伤……
姜岐带着叶清灵先去花木扶疏的院子。
叶清灵在各工作人员房间里吹进迷药……
两位老爷子如今是自油之身，能活动也能会客谈话。
卧室门前自然不会放看守。
只有几个工作人员在隔壁楼中休息。
姜岐带着叶清灵进了卧室。
当然，此时的叶清灵又戴上了硅胶面具。
“老爷子，醒醒！”
姜岐唤醒冯老爷子。
“小七啊，你怎么来了？”
姜岐道：“聂二伯请我师姐回来给御林军营里的那位看病。”
“还得去西苑其他几位老长官处看看。”
“既然进来了，自然得给您搭个平安脉。”
冯老爷子看了死眉死眼的叶清灵一眼。
“师姐？”
姜岐点点头。
叶清灵伸出三指搭脉。
这个年月，这个位置，哪怕再心胸宽阔的人都会忧思难解，郁结不散……
何况冯老爷子也不是没经过那些风浪……
只不过冯老爷子的身体状况还算不错。
叶清灵收回手指，轻声道：“老爷子，您身体并无大碍。”
“头疼，失眠，焦虑这些吃丸药调理就好。”
“师弟拿瓶安神解郁丸给老爷子。”
姜岐从兜里掏出一药丸交给冯老爷子。
“老爷子，药丸您还是自己藏好。”
“记得别被人发现。”
冯老爷子笑道：“知道，我懂得怎么藏东西。”
姜岐又接着轻声道：“老爷子，再告诉您一个好消息，您也欢喜欢喜。”
“丹丹已经怀上孩子了！”
冯老爷子当真大喜，老眼里顿时泛起泪光。
“好，好，好，我又能看见曾孙了！”
“小七，找机会多多过去陪伴她……”
“要是拿不到介绍信，让你聂二伯帮忙……”
姜岐点点头。
“老爷子，我会的！”
冯老爷子乐呵呵地道：“平时可以走正规渠道进来陪我说说话。”
“你是我正儿八经的孙女婿，是能进来的。”
姜岐眨眼笑道：“下围棋？”
冯老爷子乐道：“好！”
这黑灯瞎火的，姜岐与叶清灵没有久待。
离开花木扶疏的小院。
又去了趟聂家小院。
这位的身体状况也不错。
叶清灵看看姜岐原来的送来成药，没再重新留下丸药。
快要走的时候。
老爷子忽然问道：“小七，你跟你师姐去不去冒家湾……”
姜岐顿觉头皮发麻……
“不去，不去，不去！”
“名单上没有他！”
那位如今虽然炙手可热，三年后便会从湛蓝天空里大头朝下……
老爷子叹道：“小七，你实在不愿意也就算了……”
“其实那位也是战功彪炳之人……”
姜岐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一般……
有功他当然知道……
但是实在牵连不得……
离开聂家小院后，姜岐与叶清灵回去寿比胡同。
叶清灵问道：“师弟，冒家湾是什么地方？”
“那位战功彪炳的人是谁？”
姜岐愁眉苦脸地道：“那位也是师父的老长官……”
“其他的师姐就别问了……”
“三年之后，必见分晓……”
叶清灵轻轻敲了姜岐额头一下。
“一个关子卖三年？”
姜岐纵身一跃，消失在依旧沉沉的夜色里。
只留下一句话。
“师姐，明早见！”
次日已是冯兵要离开四九城的日子。
南锣鼓巷９５号大院里的刘光福，闫解放，闫解矿等人也是今日的火车。
只不过车次不同……
后院刘海中东厢房并无什么动静。
其他两家送孩子去插队落户的屋子都是哭声不绝……
前院里也有一家的孩子要走，同样哭哭啼啼……
姜岐快步离开穿堂……
这一路哭声，他于心不忍。
路过前院西厢房的时候，又隐隐约约听见三大妈的压抑哭泣……
虽然在闫阜贵熏陶下，三大妈也是路过粪车都要尝尝咸淡的人……
到底母子连心……
闫解娣更是娃娃大哭……
姜岐推着二八大杠离开前院……
先去寿比胡同送了饭，才赶去冯家大院。
门口的守卫换了一批。
原先三事那几个也要跟冯兵一道去插队落户。
姜岐经过一番盘查折腾才得以放行。
冯家倒是没有跟南锣鼓巷９５号大院似的处处哭声……
反而还有冯兵整蛊作怪的笑声。
姜岐唤道：“三叔，三婶，五哥，六哥！”
张琴挺着个大肚子，笑嘻嘻地道：“又来了一个！”
“老三，得亏你还说不许人送行！”
张琴正要大着肚子去开房门。
冯三婶连忙道：“小琴，你别动！”
“我去开门！”
姜岐进来一看。
冯三叔，冯三婶，冯军夫妇，冯卫两口子都在。
笑道：“好齐全！”
冯兵道：“妹夫怎么也来了？”
“那天在新侨饭店就说了不让送行。”
姜岐将一大包吃食塞在他手上。
“熏鸡酱肘子我亲手做的，留着车上吃。”
“且得坐好长一段时间的火车。”
“可别饿着。”
冯兵指指茶桌上的大包小包，笑道：“都够我招呼同学们在车上搓一顿了！”
冯三叔看看时间，见马上快八点了。
“走了，送你去火车站。”
“小琴大着肚子就别去了。”
“今天站台上人多，可别碰着。”
张琴笑道：“老三，这一去可要好好接受再教育。”
“我就不进车站送你了。”
她也将及临盆，行动不便。
冯兵笑嘻嘻地道：“二嫂，我开始说的话别忘了啊！”
冯卫拍了冯兵一把，佯怒道：“小混蛋，还学会跟你二嫂咬耳朵了！”
一辆２１２吉普当然坐不下。
冯军又弄了一辆出来。
冯三叔如今靠边站，家中司机，警卫员，厨子都没了。
只不过还能住在大院里生活。
幸运的没被送下去劳动。
四九城火车站果然人山人海。
到处都是给插队落户的知识青年送行的家长……
知识青年们浑然不知将来命运……
个个神采飞扬，兴高采烈！
他们即将奔赴祖国的大好河山！
上山下乡怀壮志，战天斗地绘新图！
各大院校的知识青年甚至还唱起了嘹亮的愅命红歌！
在这样高昂气氛里，所有离愁别绪被清扫一空！
冯兵大踏步找到自己学校队伍。
朝这边挥挥手。
“爸爸妈妈保重！”
“大哥大嫂保重！”
“二哥保重！”
“妹夫保重！”
冯兵顿了顿，忽然大喊！
“大哥二哥，帮莪照顾好爸爸妈妈！”
“等我回来，爸爸妈妈少一两肉我都不肯！”
冯三婶看着消失在茫茫人海里的冯兵。
心里一酸，终于忍不住掉泪……
毕竟是儿行千里母担忧啊……
不多时，车站上军绿装的海洋化做浪潮卷进车厢……
“呜呜呜……”
“哐哧！”“哐哧！”“哐哧！”
绿皮火车缓缓开动……
姜岐等人齐齐朝车窗挥手。
“老三保重……”
“六哥，保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