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桌子上的摆的两件东西十分不起眼……
那是两件残破的彩陶钵口沿外部……
上面有一圈黑色宽带纹……
但是……
在黑色宽带纹上有两个字符……
那并不是甲骨文，而是比甲骨文更为古老的一种字符……
这东西在姜岐前世，要到二十一世纪才被发现……
姜岐颤抖着手轻轻放在陶片上……
袖里乾坤技能空间显现出来的鉴定介绍，更是让他的心“突突”乱跳……
无量那个天尊！
还当真是甘省大地湾发掘出来的那十六枚字符其中之二……
七年前大地湾遗址被发现后，一直有考古学家主持发掘工作……
这东西怎么会忽然流落到四九城……
姜岐的喉咙干的厉害，半晌才涩声问道：“老爷子，您是在小市上淘换来的？”
“当时卖这個的人什么样子？”
孙伴鹤道：“满脸老实巴交的样子，京片子，也没什么口音……”
“刚刚梦家说了，这上面的文字并不是甲骨文……”
“应该还要早……”
“小七，你能认得出来？”
姜岐用力揉了把脸，才道：“陈伯父，您五年前不是在甘省金城博物馆研究汉简？”
陈梦家点点头：“嗯，我在金城差不多两个月时间。”
“后来还编了《武威汉简》一书。”
姜岐接着又问道：“那七年前，甘省天水大地湾遗址被发现，您知道的吧？”
陈梦家就在考古研究所工作，他当然知道。
随即点点头。
姜岐的声音愈加干涩起来。
“这两件彩陶钵残片，就出自那里……”
“上面的字符，距今已有八千年历史……”
“也就是说……这是传说中虞朝的东西……”
在座的都是文人学者，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
商代犹未证明，这……这……这连虞朝的文字都出现了？
只不过在座众人跟姜岐相交已久，时常在一处交流。
在文物断代上，姜岐向来神目如炬。
从无半分差错。
陈梦家愣了半晌，忽然像宝贝一样的将两件残片揽在怀里！
“伴鹤先生，我要带它们去见夏所长！”
“立即，马上！”
“您淘换这个花了多少钱？我给！”
孙伴鹤好笑的看着陈梦家。
此人素来温文尔雅，一身诗人气质。
哪里见过他这样激动的神情？
“好，好，好，你带过去就成。”
“没几个钱，这是个漏。”
“伴鹤先生，多谢！”陈梦家抱着两块彩陶钵残片转身就朝外面冲去！
姜岐连忙叫道：“陈伯父，这样的残片大地湾应该还有！”
“立即致电甘省，阻止那些居心叵测之辈偷盗挖掘！”
“勿令国宝流失！”
在他前世可是发掘出来十六件字符，远远不止这两件！
陈梦家头也不回地道：“小七，多谢提醒！”
他走了之后，王世襄拉着姜岐问道：“小七，你确定那是虞朝的文字？”
“能不能破译出来？”
姜岐笑道：“王伯父，也未必是文字，或许是原始字符……”
“总要再多发掘出来些才能研究啊……”
说着又冷笑道：“那位天天想着挖帝王陵，拆城墙的人！”
“该去甘省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好好挖！”
在座的谁都知道他说的是谁。
王世襄更是乐出了声。
“大地湾那边荒凉无比，那位还不一定愿意去呢！”
姜岐笑道：“那不正好，也省得一肚皮花花肠子！”
这位除了挖皇陵拆城墙之外，始乱终弃也是一大诟病。
孙伴鹤呵呵笑道：“臭小子，你还有完没完了？”
姜岐立即换了张笑脸。
笑嘻嘻地道：“老爷子，您怎么觉得那两件彩陶钵残片我会喜欢的？”
孙伴鹤乐道：“你不是什么残器残片都喜欢？”
姜岐哈哈大笑。
一直没说话的溥雪斋问道：“小七，你那幅画儿装裱好了没有？”
姜岐笑道：“年前装裱好了，张贵桐先生果然手艺非凡！”
“只可惜今天原本是来拜年，没带过来。”
溥杰笑眯眯地道：“下回都带出来，让我们也看看那两幅一模一样的画！”
姜岐笑道：“嗻！王爷千岁！”
溥杰指着姜岐大笑：“伴鹤先生，您这孙儿还是扔了吧！”
“畅安说的没错，这就是一惫懒小儿！”
孙伴鹤满眼是笑：“等会他一下厨，保管俊之就舍不得扔了！”
王世襄看看时间，连忙催促道：“小七，快去做菜！”
“不知不觉就中午了！”
姜岐摊摊手。
“王伯父！”
“我是来拜年的，今儿可没带食材！”
王世襄乐得哈哈大笑。
“臭小子，又当面撒谎！”
“我明明看见你带了藤编食盒！”
姜岐笑嘻嘻地道：“嘿！就您眼力好！”
“开始都忘了跟陈伯父告状，说您撺掇着我去他家背明式家具来着！”
王世襄哈哈大笑！
姜岐自去下厨不提。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
溥杰更是乐得眉花眼笑：“老年间我在宫里陪大哥吃饭，也没这么好手艺的御厨！”
孙伴鹤眨巴着眼，问道：“俊之，我这孙子还扔不扔？”
溥杰大笑：“不扔，必须不能扔！”
中午过后，才跟孙伴鹤一道往豆角胡同来。
姜岐问道：“老爷子，不是昨儿让弟弟告诉您，今晚豆角胡同见么？”
“怎么会大清早去了芳嘉园胡同？”
孙伴鹤笑道：“早就约好了的，梦家说要看看那两件残片。”
“就一起带过来了。”
“谁知道你小子也是今早过去拜年呢？”
豆角胡同里。
赵建国赵春云赵春秀三兄妹还没有上学。
都在院中雪地里玩闹。
见姜岐跟孙伴鹤回来，三人都嘻嘻哈哈的围了上来。
“姥爷好！”
“小七哥，新春大喜！”
姜岐自然要给红包，一人手里塞了厚厚的一个。
赵家兄妹眉花眼笑。
孙伴鹤笑道：“又这么破费，等会你师父师母回来又该说你了！”
姜岐扶着孙伴鹤进了正房，问道：“老爷子，才吃了午饭，要不要歇个晌？”
孙伴鹤道：“我不睡，靠着养养神就好。”
毕竟是耄耋之年的老人，出来这大半天，也的确有些疲倦。
姜岐扶着他半躺在躺椅上，又在脚下笼了个炭盆。
盖上一张薄被，让老爷子安静休息。
自己也去东厢房里歇着。
刚刚那两件残片着实给他的震撼不轻……
就只不知道其他的十四件字符残片，是还没来得及出土，还是已经流失……
听着窗外赵家兄妹嬉闹的声音。
不知不觉，沉沉睡去……
等他一觉醒来，早又是黄昏时分。
姜岐打开房门笑道：“建国，都这个时候了，怎么不早些叫我起来？”
赵建国笑嘻嘻地道：“老爷子起来那会，不让我们叫的。”
姜岐过去正房，见孙伴鹤正在小火炉上煮茶。
笑道：“老爷子，您歇好了？”
孙伴鹤乐了：“你是闻着茶香起来的？”
“这一壶刚刚沏好。”
姜岐在老爷子身边坐下，一人斟了一盏茶。
“老爷子，我那边还有两把陈鸣远的紫砂壶，改天给您送去把玩。”
孙伴鹤摇摇头。
“小七，这些东西都别送我那去，连我那边的东西，你都找机会慢慢收走……”
“你比我会藏东西……”
姜岐看着老人睿智的眼神，轻轻点头。
“老爷子，您放心，我会安排好。”
孙伴鹤道：“你两个舅舅那边的古籍善本也多，都慢慢收了……”
“将来，将来或许还能逃过……”
姜岐问道：“燕京大学那边风声紧么？”
孙伴鹤缓缓点头……
姜岐叹了口气，轻轻握住孙伴鹤苍老的手掌。
“老爷子，会有乾坤肃静，海晏河清那一天……”
大幕开启后，燕京大学走在四九城所有高校最前列……
相争极为惨烈……
一老一小不约而同望向彤云密布的天空。
新的一场雪要下来了了……
赵师傅的二八大杠“叮叮当当”的进了院子。
赵家三兄妹笑嘻嘻地围了上去。
“爸爸！”
还在年里，赵师傅手里拿着四根糖葫芦。
一人分了一根。
赵师傅问道：“你们小七哥呢？”
赵春云笑嘻嘻地道：“小七哥在正房陪姥爷喝茶说话呢！”
赵师傅停下自行车，进去正房。
见一老一少正围炉煮茶，将手里的糖葫芦给姜岐。
姜岐拿着糖葫芦啼笑皆非。
“师父，我儿子都那么大了，还吃糖葫芦呢？”
赵师傅乐道：“四个孩子，一人一根糖葫芦，我可从来不偏心！”
这就没法子了，姜岐拿着糖葫芦就啃。
还别说，这四九城的糖葫芦就是跟别处的不一样……
慢慢都是人情味……
孙伴鹤笑道：“大力，坐下喝杯茶。”
赵师傅大大咧咧地往姜岐身边一坐，拿起茶壶就要往嘴里灌。
姜岐“哎呦”一声：“师父，看烫着！”
连忙给他倒了一杯出来。
孙伴鹤看着自家这女婿也是哭笑不得……
“大力啊，都这么久了，还没学会喝茶啊……”
赵师傅笑道：“我宁愿多喝两杯酒！”
姜岐起身道：“师父，老爷子，我先去做菜！”
他才在厨房里准备。
孙沉香一身寒气走进厨房。
姜岐忙道：“师母，快来烤烤火。”
“这雪还没下来呢，怎么一身寒气？”
孙沉香凑去灶台边烤火，一边叹气。
“今儿下午学校开小会，礼堂里就跟冰窟似的……”
“不就一身寒气……”
“你们院里三大爷正好坐在缺了块玻璃的窗户口，没险些冻成冰块……”
姜岐忙问道：“师母，这还在过年呢，学校为什么开会？”
孙沉香道：“还是为了动员初中毕业生下乡的事。”
姜岐道：“师母，年前的时候，我跟师父说过一嘴弟弟的事儿。”
“师父跟您说了吗？”
孙沉香道：“说是说了……不过你弟弟他……真不念高中上大学？”
姜岐也不好说得太明白……
只能道：“师母，弟弟那成绩……您看他能考上大学的几率有多大……”
“更重要的是，以后知识分子上山下乡，只会越来越多……”
“您舍得么？”
孙沉香想了半晌，才沉沉叹了口气……
“那毕业后直接进厂？”
姜岐道：“如果能有路子的话，送去大庆工作最好……”
“几十年内，可保平安……”
孙沉香连忙摇头：“那也是在北大荒啊……”
“太远了，太远了……”
“跟下乡去农场有什么区别……”
孙沉香慈母之心拳拳如见，到底还是带了几分局限性……
姜岐只能问道：“师母是想弟弟留在四九城？”
孙沉香点点头。
“嗯……要不还是去咱们厂里吧……”
“怎么说都在一处，莪也放心……”
姜岐愈加不好明说，他一早连赵师傅都想弄走……
只是现在……
想了想才道：“师母，那就这样了，等弟弟一毕业，让他进厂……”
“……”
孙沉香悚然一惊。
忽然抓住姜岐的手臂：“小七，你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