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上午。
“哐当！”“哐当！”“哐当！”
绿皮火车离开四九城，朝着北方一路疾驰！
吴九狮将窗户打开一半，点了根香烟吞云吐雾。
这年头的绿皮火车上，可没有禁烟一说。
整个车厢里抽烟的人有得是，甚至连车厢连接处都懒得去。
想要完全不开窗透气，是不可能的……
好在这节车厢的人还不算太多，个個都有座位……
不至于像姜岐前世绿皮火车最风行的那会子。
一到过年，人都是从车窗往里面塞……
吴九狮喷出一口烟，沉沉叹了口气。
北国春城啊，距离他曾经抛洒过热血的战场不远了……
只是，他还能重新再去看看那条大江……
看看江对岸那片被热血浸泡过的土地……
有些人，却已经再也回不来了……
叶清灵托着下巴，看着窗外。
第一次坐上绿皮火车，她有些好奇。
乌溜溜的眼睛盯着窗外飞驰而过的风景。
上回从沧州去四九城，她跟吴九狮是跟宋奇志一起坐的汽车……
其实姜岐两世为人，真正坐绿皮火车的时间也不多……
他上大学那会已经是高铁飞机的年代……
姜岐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风景出神。
北国春城是新中国最早的汽车工业基地和电影制作基地。
素来有“东方底特律”之称。
同时还是新中国轨道客车、光电技术、应用化学、生物制品等工业发展的摇篮。
在那片黑土地上。
诞生了著名的中国一汽，常春电影制片厂，常春客车厂，中科院常春光机所。
常春应用化学研究所，常春生物制品研究所等等大型机构。
这北国春城不愧为共和国长子！
“哐当”“哐当！”“哐当！”
姜岐结束了四处飘飞的思绪。
过了山海关之后，肉眼可见绿色越来越少。
四九城早就已经是春光明媚的季节……
而这两天北国常春正巧遇见寒潮，居然还在下雪……
姜岐除了去北国春城的人民公社采购食材之外。
还打算去春城博物馆看看张伯驹先生夫妇。
算算时间，张伯驹先生来春城也已经一年多时间了……
张先生为春城博物馆征集的第一件藏品便是董其昌的代表作《昼锦堂并书记》。
此后，又陆续征集到了元代倪云林的《敬亭山寺图》。
明代孙隆的《花鸟草虫图》，等等一大批精品书画作品。
对春城博物馆的发展做出了重大贡献。
后次，张先生与夫人潘素将家中收藏的最后一件珍品，宋代杨婕妤的《百花图》捐给春城博物馆。
并《宋拓圣教序》等著名碑帖在内的30多件藏品悉数捐出。
在姜岐前世，已经升级成为春城博物院里，还专门辟出了张伯驹馆。
内中陈列着张伯驹夫妇捐赠给春城博物馆的各色收藏品。
这是一个人，成就了一座博物馆啊……
姜岐看着窗外，心生向往……
相较娄一啸来说，此人要高明很多很多……
今次既然来了北国春城，自然要去上门拜访……
姜岐见窗外隐约有积雪，连风里的雪气都越来越浓。
连忙将绿皮火车的窗户拉下来。
“师父，外面冷了，关上窗户……”
吴九狮道：“车厢里面闷，味道也大，全关了只怕清灵不适应……”
“留条缝儿……”
姜岐原本打算不要统子同学的火车票，给吴九狮跟叶清灵买上两张卧铺。
但是吴九狮执意不肯，在他眼里卧铺就是干部车厢……
姜岐想想要坐上二十来个小时，就脑门生疼……
只是吴九狮不肯去也没法子……
姜岐问道：“师姐，要不我去补张卧铺票，你去躺着休息？”
“卧铺里到底清静些。”
叶清灵一边看奇特医书，一边缓缓摇头。
“不用，坐硬座也是一种修行历练……”
姜岐一听这话头更疼了……
那本劳什子奇特医书到底都教了他师姐些啥？
越来越神神叨叨的……
吴九狮看着直乐，笑道：“臭小子，叫你多事！”
“带你们两个出门，为的就是见见人间烟火气！”
“跑去卧铺一睡到天亮，还见个什么世面？”
见天色渐黑。
姜岐哭笑不得地道：“好，好，好，算我多事……”
“不过师父啊，您要不要去餐车吃饭，顺便喝一杯？”
吴九狮笑道：“我可不要去餐车吃饭，你带的饭盒呢？”
“快些拿出来，我好喝酒！”
姜岐从行李架上拿背包，将三个饭盒取出来。
摸摸饭盒盖子，一片冰冷。
他袖里乾坤技能空间里倒是有热饭热菜热窝头。
甚至连前世的卡式炉都有……
现在车厢里人多眼杂，可万万不能拿出来。
姜岐皱眉道：“师父，饭菜都冷了，这车上没有地方热啊……”
“不如还是去餐车吃饭。”
“等下车找到招待所热了再吃这个？”
吴九狮摇摇头：“冷点怕什么？”
“当年就着雪团子啃冻窝头的时候多着呢！”
说着将三个饭盒打开。
饭盒一打开，顿时阵阵奇异的香味飘了出来！
满车厢都人都忍不住站起来，往这边打量。
几个流里流气的青皮闻着味道，骂道：“特么的！”
“哪个王八蛋在车里吃红烧肉？！”
另一个青皮耸着鼻子道：“不止红烧肉，还有烧鸡酱肘子的香气！”
“姥姥个腿儿！”
“这是跑来火车上当地主老财了！”
姜岐跟吴九狮压根连看都懒得看那几个青皮。
等过来闹事的时候，再出手也不急。
“师姐，别看了，先吃饭。”
姜岐给吴九狮倒上酒，又将一个富强粉窝头给叶清灵。
到底是在火车上，姜岐准备了饭盒筷子，却没有带饭碗。
用手拿着窝头啃。
叶清灵将书还给姜岐，安安静静吃饭。
吴九狮端着大搪瓷缸子喝了口酒，叨了块肘子皮。
美滋滋的吃了起来。
这边酒香菜香的动静实在有些大。
那些啃干粮，吃火车上供应铝制盒饭的人顿时什么都不香了……
若不是吴九狮一身行伍气息，看着就不好惹。
只怕连过来抢的人都有……
好在已经是兔年，艰难岁月已经过去。
要是换了前些年，有人敢在绿皮火车上这么干……
铁定会出大事……
这人啊，饿极了的时候什么事都干的出来……
姜岐啃着窝头问道：“师父，您是故意的？”
吴九狮笑容满面，眼底却全是精芒。
“臭小子，这是带你出门教的第一课，人心险恶……”
他正说着话。
跟青皮们坐在一起的中年大汉，朝一个青皮使了个眼色。
那青皮会意，先去接了杯热水，摇摇摆摆地走了过来。
边走边道：“借过！”
“借过！”
也不知道是有意无意，那杯热水就想往朝小方桌上倒去！
吴九狮起身握着那人手腕，沉声喝道：“端好你的杯子，滚一边去！”
青皮想挣脱吴九狮的手腕，哪里能挣开？
涨得满脸通红。
“松……松……松手……”
吴九狮手一抖，青皮整个人踉踉跄跄退了回去。
那边青皮们连忙扶住他。
“怎么样，怎么样？”
青皮哭丧着脸：“手腕都要断了，还问什么！”
中年大汉沉着脸，随手捏捏青皮留下几根手指印的手腕。
低声骂道：“晦气！”
“还是个练家子！”
“你们趁早别打那破主意了！”
另一名青皮压低声音道：“老虎还有打盹的时候呢……”
“能带那么好的饭菜上火车，那行李肯定……”
中年大汉急忙瞪了那青皮一眼。
青皮脖子一缩，不再说话。
吴九狮也低声对叶清灵跟姜岐笑道：“这一招叫投石问路，探探咱们的底细。”
“这三个饭盒也算是露了白，他们打上咱们的主意了。”
姜岐笑道：“师父，这算不算自作孽，不可活？”
别说刚刚那下盘不稳的青皮。
就连被一众青皮簇拥的那条中年大汉，也没什么真武艺。
吴九狮道：“等会有人会过来搭讪，不用理会，直接扔出去就好。”
姜岐笑道：“好！”
吴九狮喝了半搪瓷缸子酒，谈兴大发。
边吃边喝，说些昔年江湖上的往事，直听得姜岐津津有味。
旁边座位上的人也都听住了，只是被刚刚那青皮一吓，不敢过来搭讪。
等吴九狮喝完酒，姜岐收拾饭盒去车厢连接处洗干净。
顺便扫了那群青皮一眼。
不过一群土鸡瓦狗，不足为虑！
才回到自己座位上。
只听见车上广播响起，十二号卧铺车厢有人严重晕车，呕吐不止，需要医生。
“师父，师弟，我过去看看……”
叶清灵听了广播，轻声道。
在她看来，到底医者父母心……
“清灵，别去！”
吴九狮伸手将她拦下。
叶清灵有些诧异看着吴九狮。
吴九狮解释道：“清灵，晕车不是什么大病……”
“干部车厢里的人非富即贵，不要轻易招惹。”
“除了像我刚刚那样故意引人注意，又另当别论。”
他故意毫不遮掩大吃大喝，当然是为了跟叶清灵与姜岐上课。
吴九狮接着道：“清灵，你医术高明，年纪又小。”
“落在某些有心人眼里，那就是事。”
“这是教你们的第二课，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给寻常百姓看病，最多治不好，不会出什么大乱子。”
“若是沾染上权贵，不死也要脱层皮……”
“这一点小七做的不错，那海子里的媳妇儿硬是没要……”
姜岐“哈”地一声，乐出了声。
“师父，教导师姐呢！”
“又拉扯上我！”
叶清灵到底年纪小，虽然通透，还是不及吴九狮这老江湖明白。
歪着头看着吴九狮，手指微微一动，一枚银针当即露了出来。
她的意思是，她的武力足够自保。
姜岐见了，轻轻叹了口气。
“师姐，个人勇武不代表一切啊……”
叶清灵的医术水平神乎其技。
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正如吴九狮所说也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尤其是在干部车厢那些人眼中……
他可不愿意，这位师姐跟什么权贵搭上关系。
最后不得已身入禁苑，成为御医。
伴君如伴虎……
吴九狮看着叶清灵手指缝里的银针也乐了。
“清灵，等会再看书，等想明白了这事再看。”
“好。”叶清灵合上奇特医书，闭目细想。
片刻后，叶清灵双目睁开，眼神清明透亮。
“师父，师弟，我懂了！”
吴九狮与姜岐都压低声音呵呵笑了起来……
“不错，不错，念头通达的很快！”
叶清灵说完，继续低下头静静看书。
吴九狮目光忽然一闪，低声对姜岐道：“小七，准备扔人！”
下一刻。
一名流里流气的青皮从车厢那头走了过来。
“小妹妹，这天都黑了，还看什么书啊……”
“陪哥哥去那边看看风景……”
“不比坐在这里看书强……”
他话音未落。
伴随一身清喝：“滚！”
青皮整个人从车厢这头被扔去了车厢那头！
瞬间。
整个车厢都安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