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一啸眉头不展,沉沉叹了口气。
“小七,你先出去吧……”
“兹事体大,容我再想想……”
当年他将海外留学归来的长子娄承业送去香江,又将次子娄广业运作去了粤省广府娄氏产业。
当然也是存着不将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的心理。
只是,四九城内的楼氏,毕竟家大业大。
想要一时半会完全割裂开来,哪里有那么容易……
宝贝女儿刚刚出阁,他还想留下多看姜岐些日子。
万一等他撂脚一走,自家那傻姑娘因为出身而受人欺负可怎么好?
到时候他鞭长莫及,爱莫能助,谁还能保护自己女儿……
姜岐虽好,毕竟太年轻,还是个孤儿……
双拳难敌四手……
娄一啸多少有些不相信姜岐说乐家十三爷不能相交……
这人可是老四九城里的商界名流中的头一份,与十里洋场里的荣氏齐名。
都算是响当当的红色正面人物。
见娄一啸神色优柔寡断,姜岐不知道自家岳父一眨眼想了这么多。
只当是娄一啸舍不得家业,看在眼里愈加心情不好。
将书房门轻轻关上。
下楼对会客厅里笑靥如花的娄晓娥轻声道:“晓娥,你在家里陪爸爸妈妈说说话。”
“我出去走走。”
娄晓娥没有发现姜岐隐藏着的心事。
正跟谭岚青提起南锣鼓巷95号大院里,那些鸡飞狗跳的事。
母女两人说说笑笑正开心。
听姜岐说想出去走走,娄晓娥以为只是在花园里逛逛。
回头笑道:“好的,你出去走走,记得回来吃饭。”
姜岐心情郁郁,骑着自行车离开娄公馆。
在他眼里看来,这座豪华精致的花园别墅,上面似乎笼罩着一层灰蒙蒙雾气。
娄一啸若是不早做决断。
这座娄公馆难保“眼见他起高楼,眼见他眼宾客,眼见他楼塌了”的结局……
骑着自行车在四九城中漫无目的逛了一圈。
惊奇发现居然又回到了南锣鼓巷附近,索性转去寿比胡同19号。
姜岐先将奇特医书给叶清灵。
对吴九狮拱拱手:“师父,劳您搭把手,喂喂招。”
吴九狮问道:“也跟你师姐一样,用刀?”
姜岐道:“还是用拳法。”
他的路子跟苗刀,劈挂刀并不怎么适合。
今天没有娄晓娥在场,不必再藏着掖着,师徒两人手底下都多用了三成劲力。
瞬间,院中拳意掌风纵横,劲力四溅!
姜岐大开大合,猛起猛落,迅猛剽悍,大劈大挂。
双臂密如雨,劈挂赛抽鞭,势如江河流,一泻千里!
吴九狮打得兴起,长啸一声,再添一成暗劲!
一掌将姜岐逼退一步!
姜岐喝了声彩:“好!”
“师父老当益壮!”
却不在暗中增添劲力,依旧与吴九狮拳掌相交,斗得平分秋色!
吴九狮朗声笑骂:“臭小子,老子不用你让!”
“什么老当益壮,老子明明正值壮年!”
“再遇见扶桑鬼子,鹰酱鬼子,南棒子,一枪一個准!”
姜岐仰头哈哈大笑!
这番激斗下来,刚刚在娄公馆的那种说不出的郁闷总算是宣泄出来一大半!
叶清灵深邃双眼看着姜岐。
等师徒都收了势子。
才轻声问道:“师弟,你胸间藏着几分郁气……”
“是发生什么了事?”
两人相识已有大半年。
姜岐的性子她已经有些了解。
平常绝对不会主动找吴九狮过招。
姜岐笑了笑:“跟师父过了一回招,已经没事了。”
等到真正大风起时。
他就算是一记手刀劈翻一个,也会将娄家送出去。
不然万一落个不忍言,娄晓娥会恨他一辈子!
吴九狮佯怒:“臭小子!”
“合着你让老子陪你喂招,就是用发泄郁气的?”
姜岐拱手笑道:“师父,师父,这不也是让您活动活动身体么?”
“这季节西山风大,少去几趟,也是给那些小动物们留一条活路!”
吴九狮枪法极好,弹无虚发。
每次上山打猎,必定满载而归。
吴九狮道:“胡说八道!”
“冬天才好打猎呢!”
“等到下雪的时候更好,野兔子腿短又傻乎乎的,连蹦都蹦不起来。”
姜岐道:“好好好,只要您开心就好。”
“快中午了,我先去给您做午饭。”
“今儿天晴,就在院里吃饭,您多晒晒太阳,对旧患也好。”
吴九狮早就躺在院里的躺椅上。
猛地想起刚刚他已经用七成内劲,还堪堪只跟姜岐打个平手。
不由得暗暗好笑,两个徒弟都是妖孽。
一个才十二三岁已经是暗劲高手。
一个才入暗劲,直指巅峰。
厨房里,姜岐“咚咚咚”切菜的声音传了出来。
烟囱上飘出了烟。
叶清灵拿着奇特医书坐门口看书。
忽然回头:“师弟,有什么事要说出来。”
“郁气凝结于胸,于你修为无益。”
姜岐切菜的动作顿了一顿。
轻声道:“师姐,有些事我明知道会发生,却无法改变……”
“想着有些烦闷……”
叶清灵淡淡地道:“天下大势,莫要思量,无益螳臂当车。”
“个人私事,早做提防。”
“风云将起,各自安好。”
姜岐诧异地看了叶清灵一眼。
这妖孽师姐脑袋里怕不是住了个积年成精的老妖怪!
“师姐,你越来越神神叨叨的了!”
“这劳什子医书里,究竟教了你些啥?!”
叶清灵低头看书,不再说话。
一时饭菜做好。
姜岐只陪着吴九狮喝了两杯,起身告辞。
他还得赶回娄公馆去,不然那傻姑娘一定又要胡思乱想。
正午的阳光,明晃晃笼罩在四九城上……
初冬时节难得的大晴天。
除他之外,谁都不知道这座伟大的城市里,将会发生些什么事……
他不是什么圣人,救不得天下苍生……
继续蛰伏,安稳活下去……
等到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的时候来临……
姜岐去娄公馆的时候,娄家一家三口果然还在等他吃中饭。
娄晓娥问道:“小七,不是说去走走?”
“我怎么没在花园里看见你?”
姜岐笑道:“我去寿比胡同跟师父打了一趟拳。”
娄一啸问道:“小七你那吴师父是个老兵?”
“一身行伍气息,看着跟宋局也差不多。”
姜岐点点头。
被叶清灵轻描淡写点了两句,他对娄一啸的郁闷倒是没有那么大了。
“师父是百战老兵,一生立功无数。”
“只是有伤病旧患,不能出来工作而已。”
娄一啸道:“这就难怪你结婚那天,他跟宋局老聂三人有说不完的话。”
谭岚青笑道:“吃饭,吃饭。”
“等了小七这么久,晓娥该饿了。”
娄晓娥俏脸一红:“平常这个时候,小七下班了,我们在东羊管胡同吃中饭……”
“倒也不怎么饿……”
在娄公馆盘桓到傍晚。
姜岐才带着娄晓娥回到南锣鼓巷95号大院。
闫阜贵正眼巴巴站在前院西厢房门口。
“小七,你们回来的正好。”
姜岐奇道:“三大爷,您专门站这里等我?”
闫阜贵推推鼻梁上的眼镜,笑道:“你三大妈去看解成他舅舅。”
“路有些远,这天也将晚了,我想去接她回来……”
“你这二八大杠能不能借我骑一会……”
说白了,还是舍不得花那七分钱的公共汽车票。
姜岐爽快地将二八大杠往闫阜贵那边一推。
“三大爷,您骑去接三大妈吧!”
闫阜贵眉花眼笑地正要道谢。
姜岐慢悠悠地接了句:“记得还车的时候,给我一毛钱!”
闫阜贵笑容顿时僵在脸上。
娄晓娥推了姜岐一下:“三大爷,您快去接三大妈,小七逗您玩的呢!”
闫阜贵巴不得一声,推着自行车出了垂花门。
娄晓娥嗔道:“小七,你怎么又逗三大爷?”
“我看人家三大爷挺好的,那天帮我们登记礼金,三大妈还帮着洗碗收拾呢!”
姜岐看着这天真娇憨的傻姑娘。
忍不住笑道:“三大爷好?等以后你多接触接触就知道了。”
“那是出了名的闫老西!”
说着接过娄晓娥的自行车,帮她推进穿堂。
中院里的人群还没散,聋老太太还在听戏匣子。
秦淮茹在水槽子里洗衣裳洗成了执念。
哪怕傻柱今天出去见未来老丈人丈母娘,她还是执着的洗她的衣裳。
其余院中职工家属都围在聋老太太身边跟着听戏匣子。
姜岐先带着娄晓娥进了耳房。
出来的时候,一人手里拿着一个杂和面窝头。
聋老太太知道姜岐用意,咧嘴笑了笑,只当没看见。
继续凑着耳朵去听戏匣子。
二大妈笑道:“小七,你这是怎么说?”
“今儿大周末的不做饭,晚上只给媳妇儿啃窝头?”
姜岐道:“结婚借的钱都花没了,不啃窝头能吃什么?”
“二大妈,要不您再借点?”
二大妈虽然没有闫阜贵那一家子算计,毕竟这年头谁家也没有余钱。
连忙转开话题问道:“晓娥,你能习惯啃这个?不剌嗓子?”
娄晓娥笑道:“窝头挺好的,反正他吃什么我吃什么。”
“小七教我说的,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根扁担扛着走!”
院子里的人都笑了起来。
二大妈想想自己两个天天被老伴儿当贼打的小儿子。
不由得沉沉叹了口气。
大儿子娶了媳妇忘了娘,撂挑子走得无影无踪。
她是不指望能有这么好的儿媳妇了……
贾张氏刚想说点什么,见夕阳下姜岐嘴角挂着一抹冷笑。
急忙转别了头。
一大妈从东厢房里拿出一张玉米饼。
“晓娥,你吃这个,我刚烙的。”
“那窝头,还是别啃了……”
姜岐的眼神这才暖了过来。
笑嘻嘻地接过玉米饼给娄晓娥。
“一大妈,这满院子里就属您心善。”
“不过,当初怎么会嫁给一大爷的?”
“依我看啊,一大爷可配不上您!”
东厢房里的易中海愤愤不平。
怎么就配不上了?!
这小坏种一天不挑他的刺,就过不去!
吴家媳妇端着洗完菜的残水顺手泼在中院地上。
插嘴道:“一大爷配不上一大妈,那还谁配得上?”
“咱们前院的老冯头?还是后院的老张头?”
一大妈登时气得涨红了脸!
“吴家的!”
“你,你,你胡说什么?!”
一大妈不是贾张氏,不会吵架,胸膛气得起伏不定。
姜岐生怕她又气得犯病。
急忙帮一大妈轻轻顺着后背,盯着吴家媳妇的眼神冷得瘆人。
这女人也是作死啊,留不得了……
姜岐淡淡地道:“吴嫂子,先关好你那倒座房的门吧!”
“别什么野猪野狗都往里头撵!”
吴家媳妇闻言,脸色骤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