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头,去工人医院住院一天才六毛钱的床位费。
平常打针换药也不过四毛钱而已。
厂里职工看病还能报销一部分。
姜岐说的神医出诊要一张大黑十当然是天价。
贾张氏头也不回,转身窜进西厢房。
“哐”一声,将房门紧紧闩上!
她窜回房间的速度,简直比开始窜出来的速度还快!
姜岐看着好笑,张二丫好身手!
在西厢房门外,乐呵呵笑道:“贾大妈,秦姐这病当真不请神医治了?”
“您就忍心看着儿媳妇疼得在炕上打滚?”
贾张氏隔着西厢房的门,大声道:“不治了!不治了!”
“谁家有那么些闲钱请神医!”
“哪个女人年轻的时候不痛上几回?”
“就她矫情!”
上回窜稀窜到半死不活,连方带药也不过是要了她五块钱。
给秦淮茹看病,这天杀的小短命鬼居然张口就是一张大黑十!
那还看个屁的病!
打滚算什么,多滚滚万一就不疼了呢?
贾张氏回头恶狠狠地道:“秦淮茹!”
“明天疼死也给我死车间里去!”
“要么就撑着去工人医院拿病假条子!”
“这個月要是没粮出,我只管棒梗!”
“那两个小赔钱货我可不管,回头饿死也别赖我!”
小当马上快要四岁了,能听懂话。
被贾张氏吓的眼泪汪汪,想哭又不敢。
棒梗看了贾张氏一眼,低声哄着妹妹。
“小当,别怕,奶奶不会饿死你的……”
他不出声还好,这一出声,小当哇哇大哭起来。
秦淮茹煞白一张脸。
她家没有暖水袋,只能用个玻璃瓶子装着热水捂着小肚子。
看看委屈的女儿,又起不来炕。
轻声道:“妈,我疼的连腰都直不起来……”
“还怎么去厂里上班……”
吴车间主任本来就看她每天磨洋工的样子看不惯。
要这个样子去车间,真能被吴车间主任叫人扔出来,自生自灭。
贾张氏先呵斥了一句:“小赔钱货,大半夜的哭什么!”
“你妈还没死呢!”
小当的哭声瞬间卡在嗓子眼里。
贾张氏道:“你怎么去上班,我管不着!”
“耳房里的小短命鬼不是有自行车?”
“有本事你明早叫他送你去上班哪!”
“只要进了车间门里,就不算旷工!”
秦淮茹捂着小腹哼哼唧唧:“妈,您的止疼片给我一片……”
“我实在受不住了……”
女人痛经之苦,非经过不得知。
就算姜岐前世也没什么特效药,只能慢慢调理。
贾张氏想了想才道:“止疼片等你明天上班的时候再吃!”
她是怕秦淮茹疼的走不进钳工车间算旷工……
早就回到耳房的姜岐听得直撇嘴。
他才不会送秦淮茹去红星轧钢厂!
寡妇门前是非多!
洗手洗脚,关了灯,姜岐躺在鹅绒被里抽奖。
这大半年来,他抽奖的次数并不多。
早已经积攒够了丰厚的情绪值。
才打开抽奖轮盘,姜岐就傻了眼。
抽奖轮盘上赫然出现了一整套民国时期家具!
还是老榆木的!
再看看自己打出的松木三十六腿,姜岐后槽牙磨得“嘎吱”“嘎吱”响!
这么久没有抽奖,统子同学居然还是在发抽!
早不出这民国时期的家具,偏生等他将三十六条腿都打得整整齐齐,就跑出来这个!
得亏是系统无形无体,不然姜岐高低的给它糊上几个大比兜才解心头之恨!
这都是什么鬼……
姜岐骂骂咧咧开始抽奖。
果不其然,今次还没抽两次就掉出来了民国榆木老家具。
连床带榻,书柜博古架应有尽有。
自然比他这三十六条腿要好得多!
最妙的是,这套家具年份尚浅,样式也不精致,只能说是旧货。
跟文玩古董什么的,半点不挨着。
姜岐一时半会也想不起来,莫名其妙抽中这套家具到底是怎么事。
不过一定有原因就是了。
比如一大妈的富强粉版麝香保心丸,就是提前抽中的,过了好几天才给她用上。
姜岐懒得再想下去,缩进鹅绒被里呼呼大睡。
次日天还没亮。
西厢房里的贾张氏、秦淮茹统统没有起来。
姜岐骑着自行车去了西山。
这一去,自然不会再回来。
只要送过一次,秦淮茹就能找借口让他送十次!
他才不想被那朵盛世白莲缠上。
南锣鼓巷95号大院。
秦淮茹早晨换了工装制服,拿着玻璃瓶子捂着小腹,坐在西厢房门口。
见院里职工陆陆续续都去红星轧钢厂上班了。
姜岐依旧无影无踪。
秦淮茹只能问贾张氏要了一片止疼片吞下。
自己弯着腰,一步一步挪着去上班。
她这痛经一来是刚成人那会在京郊秦家庄下地劳作失于调养。
二来也是月子里做下的病。
连生三个孩子,加起来贾张氏都没让她坐一个完整的月子。
棒梗还好,小当小槐花都是冬天生的。
那刺骨冷水,贾张氏也照样逼着她去水槽子里洗衣裳洗尿片子。
说她真心将贾张氏当妈,完全不恨,那是不可能的。
秦淮茹捂着肚子,扶着墙根子苦苦捱着走路,目光里满是怨毒。
还没等走到厂门口,身子一软,不由自主倒在地上。
还好此时已经距离红星轧钢厂不远,路过的工友看见送秦淮茹去了工人医院。
班当然是上不成了,不过医院的病假条子拿到了。
不算无故旷工。
贾张氏得知秦淮茹拿到医院的病假条,倒也放了心。
反正只要这个月有粮出,不扣光工资就好。
至于秦淮茹的死活,她才不理会。
甚至连工人医院都没去看一眼,凉薄如斯。
要不是一大妈心肠软,劝下午下班的易中海再去了趟工人医院将几毛钱药水钱接了。
秦淮茹连该怎么走出工人医院都不知道……
这个月的工资早就花没了……
厂里八卦传的快,姜岐跟傻柱当然听见了秦淮茹被送进工人医院的事。
只不过谁都没理会。
两人骑着自行车回南锣鼓巷的时候。
才进大门,就看见倒座房门口,扔出几张椅子,一张写字台。
傻柱停下自行车,问道:“那是闫解成屋子,又在闹什么?”
他比姜岐身量略高,一般都是他骑自行车带着姜岐。
姜岐一见这场景老早就心里跟明镜似的。
笑嘻嘻地道:“该是于莉嫂子回来了。”
“柱子哥,咱们进去看热闹!”
垂花门后,前院围了一大堆人。
于莉站在西厢房门前破口大骂!
“你们老闫家亏心不亏心啊!”
“除了一张床是新打的家具,大衣柜,五斗柜全部都是旧家具上刷了一层漆!”
“写字台就压根没见到!”
“老娘这都算了!”
“说四张马扎坐得直不起腰,将来有孩子更坐不下地!”
“让换张八仙桌跟四张椅子,补张写字台!”
“这四张马扎换的椅子还有写字台,居然是子弟学校教室里的!”
于莉冲出前院,举着一张椅子进来。
“大家伙看看!都看看!”
“这上面还有字!”
是的,这就是姜岐给闫阜贵出的损主意。
让闫阜贵打条子去学校借四张椅子跟一个办公桌。
过段时间,再让闫解成说隔几天坏一样,慢慢还回学校。
反正那时候于莉也回来了。
让闫解成好好哄上几天,日子也就能继续过下去。
只是,闫阜贵就没想想,这年头虽然有废品收购站有垃圾站。
除了那些连棒子面粗粮都绝了粒的遗老遗少,拿祖传家业当白菜卖之外。
谁家桌椅板凳不是修修补补,敲敲打打又三年?
当真桌子椅子消失,也是瞒不过去的。
这也是姜岐给闫阜贵挖的坑。
于莉越说越怒,将椅子往地上一扔,操起闫阜贵两盆花花草草就往地上砸!
“哐当”一声,枝叶横飞,泥土溅了满地!
姜岐眼皮子直抽抽,这虎娘们还当真彪悍!
人群里,看热闹的许大茂悄悄退后一步,于莉有多彪悍他是知道的!
闫阜贵羞的连头都抬不起来。
他哪里知道于莉会翻开桌子椅子底下去看?
见于莉还要砸他的花花草草,结结巴巴地道:“解成媳妇……”
“解成媳妇……你消消气……”
“让我跟解成再想想辄……”
“都是一家人,这样闹着,被人看见影响不好……”
于莉呸了一声!
“我都被骗婚了!”
“还怕什么影响不好!”
姜岐乐得肚皮都笑爆了!
这个坑闫阜贵算是心甘情愿用五块钱买回来的,踩的结结实实!
傻柱也笑了。
“难怪三大爷给我介绍对象,直接管我要八仙桌当谢媒礼呢!”
“原来是在这等着我!”
“不过一张八仙桌也不够啊!”
“这不还欠着椅子跟写字台呢!”
他并不知道闫阜贵原本打的是让他分分合合,就能多得几回谢媒礼的主意。
闫阜贵听傻柱这么一说,神色更尴尬了……
悄悄往姜岐那边看了一眼,见他没有想出声告诉傻柱的意思。
稍微放下了点心。
不然更是被公开处刑。
许大茂阴阳怪气:“正因为不够呢,所以三大爷不就算计上子弟学校里的办公桌跟椅子了嘛!”
“只可惜啊,这办公桌跟椅子底下,人家都明晃晃写了红星轧钢厂子弟学校的名字!”
“我说三大爷,您怎么不找个油漆匠刷上?”
“难道连一罐子红星油漆都舍不得买?”
闫阜贵嗫嗫嚅嚅,说不出话……
他可没有贾东旭胆子大,哪里敢真将这些东西拿回来。
平常悄悄顺几根粉笔教闫解娣写写字已经是极限。
这椅子跟办公桌都是他亲手写了借条借出来的,要原物奉还,当然不能随便刷漆。
闫阜贵也不敢将姜岐供出来,那坏种坏起来,比解成媳妇更要坏十倍。
不不不!
解成媳妇是泼,姜岐跟许大茂才是坏!
再说了,姜岐开始就提醒过他,用不用这法子随便他自己。
要么就自己凑钱打家具,要么就是去子弟学校暂借一时,应付过去完事。
闫阜贵也没多想,当真从子弟学校借了桌子椅子回来。
凑齐三十六条腿,让闫解成去于莉娘家接人。
谁知道,今天将于莉从娘家接回来,就掉点了什么在地上。
于莉弯腰一看。
办公桌下面明晃晃“红星轧钢厂子弟学校”几个大字,险些刺眼了她的眼睛!
此时不发飙,更待何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