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厢房。
易中海一直靠在椅子上，双眼似闭微闭装菩萨。
等姜岐离开了之后，睁开眼睛对一大妈笑道：
“翠兰，你先吃这一盒，等那盒配来了再接着吃。”
“两盒下来，能管上一整年呢！”
“也就不用我老担心不在家的时候你会犯病了，上班也安心……”
“那小坏种人是坏透了，药当真是好药……”
就算是他再讨厌姜岐都不得不说，药确实是好药。
才短短几分钟，一大妈的心口闷疼就已经缓解。
去工人医院打半天针都没这个效果。
一大妈将木匣子像个宝贝般的放进五斗柜最下面的抽屉。
想了想又在上面盖上几件旧衣裳。
转头嗔道：“看看，人家才救了我一命，又张口闭口骂小坏种！”
她要比易中海对姜岐的印象好得多。
清清秀秀，干干净净的年轻人谁不喜欢？
只可惜她这几十年别说儿子了，连個女儿都没有……
不然一个女婿半个儿，也算是个靠傍。
一大妈道：“不管你跟他关系怎样，横竖这份情义我领了。”
“不是谁都舍得先垫上六百块帮我一个老婆子配药的……”
“说破大天去也就是个街坊，又不是什么亲戚，小七做到这一步已经很不错了……”
易中海郁闷地直揉脸。
“那小坏种的话，你还真信哪？”
“什么孙伴鹤老先生，什么施今墨老先生，那也是他一个小学徒能够的上的？”
“单听听这两名字都不是寻常人……”
一大妈道：“横竖都有名有姓的，去打听打听就知道了。”
“再说了，咱们小七生得好看，招人喜欢。”
“我听咱们院里几个女工说，好几个姑娘抢着追他，他都不理会。”
“说是看中了什么什么娄家千金！”
易中海实在有些不知道怎么说一大妈好了。
这９５号院里怎么除了傻柱被那小坏种蛊惑之外。
就连自家老伴也被蛊惑了？
他猛地升起了一阵危机感……
加重语气道：“翠兰，我跟你说，那小坏种当真不是什么好人！”
“那药不值那么钱！”
一大妈迟疑地问道：“老易，你的意思小七说的是假话？”
“这怎么可能？”
“我自己吃了的，难道有没有用我还不知道？”
“不过就是太贵了……一盒药六百……”
“这都赶上四条小黄鱼了……”
这年头，一条小黄鱼值一百五，六百块正好四条。
姜岐下手不谓不狠。
一大妈当然知道自己家的家底，踌躇了一阵。
“等吃完这两盒，还是我自己去找小七说……”
“你不露面，可能便宜些……”
不得不说，女人的直觉就是不一样。
在姜岐眼里，一大妈的确比易中海好得多。
易中海想了想才道：“到时候吃完了，你去问他也好，能省一点是一点。”
“不过，别让小坏种老进屋……”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刚刚姜岐在屋里的样子有些贼眉鼠眼……
就像是在踅摸什么似的……
一大妈道：“那可不成。”
“我答应他等这个月工资下来，做碗红烧肉给他吃，顺便叫上傻柱。”
“上回小七帮你解围那事，还没谢谢人家呢。”
易中海都要被一大妈气乐了！
又不好跟身体不好的老伴儿争辩。
话又说回来，不管那天姜岐帮他解围的真正目的是什么都好，在旁人眼里，那就是解了围！
胡搅蛮缠，召唤亡灵的贾张氏没那么好对付。
他也不想再被贾张氏挠出满脸花。
易中海叹了口气：“做吧，做吧，你爱做红烧肉也好，蒸草鱼也好……”
“只要别累着……”
“夜了，收拾收拾，咱们睡了吧……”
“那药就算贵些，也要坚持吃下去……”
“实在不成，老太太给的咱们那件东西卖了吧……”
姜岐的暗夜蝙蝠之耳听到这里猛得支棱了起来！
果然有东西！
一大妈一个骨碌爬起身，胳臂撑着半靠在枕头上。
“老易，这话可不能说……”
“老太太当初给咱们的时候，说是传家宝……”
“等傻柱给咱们养老送终后，就留给他……”
易中海轻声道：“还没到那个地步……”
“睡吧，我不过就那么一说而已……”
一大妈放下了心，平躺下来，沉沉睡去。
她好久没有这么松快过了……
易中海却辗转反侧睡不着
半年六百块啊，不是小数目，多少人家几年都存不下……
他一个月基本工资９９块。
加上各种福利补贴，能有个一百一十块多一点点。
想到这里，易中海悚然一惊！
那小坏种该不是算计着他的工资开口的要钱吧！
他给一大妈买了药后，日子绝壁会比对面贾张氏家还紧绷！
糟心了啊！
……………………
次日。
新的一天开始。
姜岐又在老地方遇见了橙子姑娘冯丹。
这一次她手里拿着的是两颗进口酒心巧克力……
眼波流转，笑意盈盈。
姜岐落荒而逃……
冯丹看着急吼吼冲进红星轧钢厂大门口的姜岐，又是气又是笑。
怎么这人越接触胆子越小了起来？
还是因为这年头严禁赌博。
不然红星轧钢厂里的那票女工连拿娄晓娥跟冯丹两人开个盘口的心都有了。
秦淮茹同样也远远看着姜岐的背影，若有所思。
她顶职的工种还是跟贾东旭一样的钳工。
又只在秦家庄干过农活，家务活，从没接触过钳工。
什么錾削、锯削、钻孔、扩孔、锪孔、铰孔等基本技能一窍不通。
最最要命的是，她没上过扫盲班，大字不识。
压根看不懂图纸。
被带她的师傅嫌弃得不行。
又还因为没进厂就传出打胎啊流产啊小月子啊，那些谣言的缘故。
更是被车间里的女工们各种排挤。
日子实在算不得好过……
易中海早已跟说过，他不收女徒弟。
秦淮茹暗暗想着。
要是姜岐能帮她在赵师傅跟前提一嘴就好了……
能调个车间就好了，或者也在赵师傅手下当个徒弟就更好……
……………………
钳工车间。
赵师傅难得的手上拿着一本厚厚的钳工技能理论书。
看见姜岐进车间，抬头问道：“小七，昨天什么时候从琉璃厂回来的？”
姜岐想起昨天萧条的琉璃厂直皱眉。
“琉璃厂上的人还没有鸽子市上的人多……”
“娄先生都快把他这一年的气都叹完了，什么都没看上……”
赵师傅哈哈大笑：“我就说那破街有什么好看的！”
“咋爷俩还是去鸽子市，簋街，小市适合！”
姜岐想着西装笔挺，人模狗样的娄一啸，叼根雪茄在鸽子市里穿行的样子也乐了。
风格完全不搭好不好！
赵师傅又问道：“那副围棋呢？他舍得给你没有？”
说起洪宪玛瑙棋，姜岐顿时眉花眼笑：“给了！给了！”
“另外还送了两套书，一对内画鼻烟壶，一对火画葫芦！”
赵师傅同样欢喜：“好！好！好！”
若是别的实业家，他自然敬而远之，秋毫不犯。
换了娄一啸嘛！
巴不得姜岐多去薅薅未来老丈人的羊毛！
正在这时，秦淮茹从车间外走了过来。
“小七，我跟你说句话。”
姜岐问道：“秦姐，什么事？”
车间里一大堆女工，人多嘴杂的，他可不想跟秦淮茹再传点什么流言蜚语出来。
一个橙子姑娘已经够让他头疼的了。
秦淮茹低声道：“我那师傅老嫌弃我笨的很，我想调你这车间来……”
“也好让赵师傅教教我……”
红星轧钢厂是国营万人大厂，当然不止一个钳工车间。
秦淮茹在姜岐赵师傅易中海隔壁的２号钳工车间。
赵师傅不等秦淮茹说完，就连连摇手。
“秦淮茹，你这不是胡闹嘛！”
“钳工现场操作技能要师傅近身手把手的教！”
“我一个大老爷们怎么教你？影响还要不要了？”
“还不快回去车间上班！”
秦淮茹脸上一红，低着头匆匆走了。
直到这时候她才知道为什么易中海不收她当徒弟。
暗暗埋怨易中海不直说，害她丢了个这么大的脸……
赵师傅压低声音提醒道：“小七！”
“这女人看着不是什么好路数！”
“可千万别被她缠上！”
“寡妇门前是非多！”
姜岐一乐，自家师父看着是个大老粗，有时候心还蛮细的嘞！
远处易中海也皱了皱眉。
这个秦淮茹，不是早告诉了她不收女徒弟。
又去找那个小坏种跟老赵做什么！
这边赵师傅已经翻开钳工理论书，对着姜岐考了起来。
“螺纹连接中，按其工作原理不同，防松方法分为哪几种？”
姜岐有洞察者之眼的过目不忘相助，几本理论书早已滚瓜烂熟。
张口就来：“摩擦防松、机械防松、破坏螺纹副关系防松等。”
赵师傅又问道：“带传动工作时，最大应力发生在紧边进入小带轮处，带传动的失效形式主要是？”
姜岐答道：“打滑跟疲劳破坏。”
赵师傅再考了几道题，见姜岐对答如流，纯熟得很。
心里满意非常。
很明显自家小徒弟将他的话，听了进去，的确有在认真看书背书。
赵师傅拍着姜岐肩膀，乐呵呵地道：“行了，下个月的定级考核没多大问题！”
对小徒弟的现场操作水平，他倒是从来没有怀疑过。
最起码五级妥妥的，甚至还可能更高……
姜岐嘿嘿一笑。
若不是忽然发现能读书过目不忘，他还当真有点发怵。
作为前世熬过书山题海，走过高考那道独木桥的社畜。
他平生最讨厌干的事就是背书！
中午下班该去工人食堂打饭的时候，姜岐磨磨蹭蹭的，想去又不想去。
赵师傅问道：“干了一上午活，还不饿？”
姜岐不好意思说是不想再碰见橙子姑娘，将饭盒塞给赵师傅。
“师父，我累了，不想去食堂。”
“您帮我带份素菜，一个窝头回来好不好？”
赵师傅笑道：“行，那你先歇会，我等会给你带饭盒回来。”
姜岐笑眯眯地道：“师父是世界上最好的师父！”
赵师傅哈哈大笑走了出去。
姜岐靠在工位上闭目养神。
最难消受美人恩啊，尤其是那美人还是公主郡主级别的……
他可不想当驸马郡马那等超级赘婿……
正想着，钳工车间后面小库房里忽然传来一阵喧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