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昂的地理位置十分关键。
这里是勃艮第、东法兰克、西法兰克三国交汇之地，也是罗讷河和莱茵河的中转点，更是香槟商路上的重要节点，贯通欧洲南北的商业大动脉，就要经过这座城市。
况且，里昂和马赛到底谁是南法第一城市，还是个有待商榷的事。但即便如此，也能看出里昂的重要性。
正是因此，里昂的态度就很重要了。
不论这座城市是否表态，实际上都是一种政治态度。
就比如眼下。
“我们要再派使者过去吗？”
里卡多问道：“如果里昂那里再没有回应的话，我们就可以确认他们的态度了。”
“不，不用。”
利奥拒绝了这个提议。
他相信，里昂市里的那些权贵们都不是傻子。大部分城市权贵，在明辨是非方面，比贵族们更有头脑一些，也更加理性一点。
既然里昂没有表态，那利奥再派使者过去，他们也不会表态。
最让利奥好奇的，还是里昂为什么会有态度转变。
“有什么关于里昂的消息吗？”利奥问道，“来自帝国方面的消息，或者是和西法兰克那边的联系。”
他觉得，这座城市肯定受到了煽动。
有米兰珠玉在前，若是没有皇帝的撑腰，恐怕这些城市也不敢和利奥作对。
“没有。”
里卡多的答案让利奥有些头疼。
在意大利，利奥有西奥多拉，还有一众古老而又盘根错节的意大利贵族，为利奥的情报网服务。但到了阿尔卑斯山以外，利奥感觉处处都是战争迷雾，到处都是未知的情况。
客场作战的劣势，从一开始就体现了出来。
利奥也能理解海因里希的难处了。
“现在就去勃艮第王国的文书处问。”利奥说，“如果他们有相关的情报，立刻记录下来，然后交到我手里。”
“是。”
里卡多微微欠身，离开了大厅。
随后，利奥双手支在御座上，思考着可能发生的情况。
以现有的情报来看，任何情况似乎都有可能发生。甚至，西法兰克王国也可能和这件事有关，这是最坏的情况。
毕竟在这种交界地带，权力是模糊的。
一個领主可能同时向两位君主效忠，以首鼠两端的方式，在夹缝中获得最大的利益。
“冕下。”
就在这时，伯莎忽然出现了。
她出现在宫廷当中，并非是什么稀罕事。
但在外人眼里，她主动和利奥接触，倒是一件挺少见的事情。
“有什么事？”
面对这位新情人，利奥并没有展现出异常的情绪。他只是和往常一样，用普通的语气应对着伯莎。
可伯莎的态度变了。
“我也许可以说一下，事态为何会变成这样。”
伯莎的主动请缨道。
“嗯？”
利奥也有些好奇。
在此之前，他一直觉得，伯莎对帝国的决策层一无所知。不过当她说出这句话之后，利奥的观点立刻就变了。
身为皇后的伯莎，应该多少知道一点吧。
或者说，即使她被排除在决策层之外，也是对帝国的政策有所耳闻的，绝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
因此，利奥露出了感兴趣的态度。
伯莎也立刻解释了起来。
“海因里希曾经表达过对您的政策的赞美。”伯莎说道，“他认为给城市自治，是一个优秀的政策，这件事他经常说到。我觉得，他应该给了不少城市自治权，以此换来他们的忠诚。”
原来是这样。
利奥感觉一下子就说得通了。
说白了，里昂被策反了。
这座城市本应当置于勃艮第王权之下，但随着海因里希开出的条件，还有人们对帝国皇冠的认可，他们自然而然地站在了海因里希那边。
于是，里昂在法理和利益之间，选择了利益。
“感谢你，伯莎。”
“不必多谢。”
伯莎向着利奥微微欠身。
如此关键的信息，来自于昨晚的一次冒险尝试，利奥也不由得在内心感叹着，自己这一步棋走对了。
现在，帝国决策层中已经有两人在自己这边。
奥托公爵可以提供相当多的支持，而伯莎更是透露了最关键的几个信息，让利奥面对的战争迷雾变淡了不少。
而在周围人眼里，这一幕就更不得了。
男女之事先放到一边。
至少，在大部分贵族看来，伯莎这是选择背弃帝国，站到教廷那边去了。
形势有了新的变化。
伯莎的公开背叛，对于海因里希的打击，究竟有多大？
就这么说吧。
哪怕他是皇帝，但从今往后，人们议论他的时候，都会不可避免地提到一句，她的老婆跑了。伯莎宁可放弃帝国皇后的优渥生活，也要到教皇的麾下，当一个普通的宫廷女士。
虽然没有任何明确的情况，但人是会有异心的。
贵族的躁动，被利奥看在眼里。
最合适的时机，或许就是这时了。
“让里卡多回来。”
利奥对着仆人下令。
“还有，让军队集结起来。我们现在就要向里昂前进，既然他们不愿意回应我们的使者，那我们就直接去找他们要个说法，问问他们是否忠诚。”
“是。”
仆人立刻离开了大厅。
只有奥托，对利奥的举动感到有些诧异。
“现在合适吗？”
奥托对着格里高利问道。
“帝国和西法兰克达成了同盟，这样贸然出击的话，要是遭到了他们的阻截，教皇的军队恐怕很难实现目标吧......”
没等奥托把话说完，格里高利就扭过头对着奥托，眼神中带着一丝轻蔑。
“敌人很强吗？”格里高利反问道。
很强吗？
这个问题，奥托不知如何回答。
按照以往的视角来看，这个庞然大物的确很强。东西法兰克强强联手的情况，在历史上出现的并不多。
可利奥的军队没输过。
哪怕奥托心中觉得有一万分的不妥，教廷的将军们也会用他们辉煌的战绩，来堵住奥托的嘴。
“比之前强。”
奥托只能这样说道。
格里高利只是微微一笑，然后不作评价。
“那就把他们打败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