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宴结束后，便是战争。
此时，利奥已经完成了全部军队的集结。不论是意大利的封建骑士，还是直属军团，腾跃兵大队，还有来自西西里的工匠，都聚集在了帕维亚。
而他们的目标，就是米兰。
“我们已经进行了侦察。”
贡萨罗骑在马上，向利奥汇报着米兰郊外的情况。
“米兰人已经全部收回了城市里，而且还焚毁了城外的房屋，农田里也没有什么可以搜刮的东西，只有一小部分没来得及被带走的东西。”
这是坚壁清野啊。
通常来说，只有占据劣势，而且承认自己劣势的一方，才会用这样的手段来对付敌人。
因为这招意味着玉石俱焚。
就算我把土地上所有东西都烧了，也不会给入侵者留下半点好处。
很显然，安塞尔莫有这样的觉悟。
他很清楚自己和利奥的差距，所以他要用尽一切办法，尽可能拖住利奥，对利奥的军队造成足够的损失。
对于传统封建军队来说，这招的确好使。
例如帝国的军队。
他们在意大利没有稳固的后勤补给，能否获得补给全看当地的城市是否支持皇帝。但利奥的背后，是几乎整个意大利。
“知道了。”
利奥淡淡地回答，让贡萨罗感觉莫名的安心。
事实上，利奥有这样的底气。
自从占领加埃塔开始，利奥就有意识地建立政府，组织各种大型工程。
其中便有道路建设工程。
虽说这个工程表面上是修路，但实际上是对政府组织能力的考验。一個没有足够能力的政府，是没法组织起道路建设工程的。而现在，这个政府将会为利奥带来源源不断的动力。
维罗纳的粮食，比萨的武器，西西里的技术，都将顺着道路，在教士们的指引下，前往米兰。
“还有什么别的情况吗？”
利奥再次问道：“比如敌人的军队构成，他们有没有雇佣兵，或者是别的什么。”
“这个也有。”
贡萨罗立刻如实汇报。
“我们抓到了两个俘虏，一个是热那亚的雇佣兵，还有一个是米兰的本地人。他们说，米兰城里的敌人主要有三部分构成，有米兰的民兵，热那亚前执政官的支持者，还有一些流落的帝国士兵。”
真是一群丧家之犬啊。
利奥在心中暗自想道。
不过，这群家伙的战斗力应该可以保证。既然这样的话，利奥就要谨慎一点了。
“丘里尼。”
利奥喊了一声。
骑着矮马的丘里尼，立刻从人群中挤了过来，来到了利奥的身边。此时他手上还攥着一张地图，指甲缝里满是铅灰，看上去似乎是正在设计攻城营地。
“冕下，有什么指示吗？”
丘里尼捏着地图说：“我看了一下，以米兰的城墙长度，我们很难对他们进行完全的封锁！”
“我要说的就是这个。”
利奥先说了一句。
听到这话，丘里尼先是一怔，然后立刻着急了。
“想要围困米兰城，我们至少需要三万五千人的军队，才能保证将这座城市围起来。但是这里的补给情况太差了，我们根本没法聚集这么多人。”
这位老工程师几乎急得要跳脚，他过去几十年的戎马生涯告诉他，现在对米兰实行全方位的围困，就是痴人说梦。
而他的威望，对周围的将官也产生了影响。无数将官看着他，又看着利奥，似乎在担心利奥会一意孤行。
看着周围的气氛，利奥就知道这件事成了。
意大利人的性格是折中的。
这种时候再提议，就简单很多了。
“那我们换个计划。”
利奥说：“先从米兰城南开始，在那里设置一个攻城营地。然后尽快打造配重抛石机，直接对敌人的城墙进行攻击。”
直接攻击城墙？
用这种方法，或许比较合适。不过唯一的缺点就是，这样对城市造成的损害很大，再过一两代人都未必能恢复。
如果是最开始，将官们或许会觉得这个计划太激进了。
但和刚才全面包围的方案相比，大家顿时就觉得，嗯，温和了不少，至少没那么夸张。
于是气氛瞬间平静了。
“在米兰城南，我们要先建设三个营地，互相之间的距离不能太远，但是要保证，米兰人不能越过我们，对我们南方的补给线进行袭扰。同时，还要保证工程师们的安全，保证敌人没法干扰他们的工作。”
很合理的计划。
丘里尼摸着下巴，但心里还是有些打鼓。
“什么是补给线？”
他有些好奇地问道。
利奥有很多天马行空的想法，虽然很多时候听着不靠谱，但丘里尼还是愿意了解一下的。毕竟，跟着利奥走，可以搞到很多新东西。
“敌人进行了坚壁清野。”利奥说，“我们没法就地获得补给，所以我们要选择从后方进行运输。”
说到这里，利奥招了招手。
里卡多立刻递上来一张地图。
展开地图之后，利奥的手指立刻就在地图上画出一道线，从罗马连向了米兰。
“我们会用道路，将所有的物资全部运送往米兰城下，包括打造攻城武器所需的木材，我们会从帕维亚、皮亚琴察运过来。”利奥戳了戳地图。
丘里尼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是什么概念？
以前的战争，是双方各凑一支军队出来，在有限的范围内作战。
但利奥的这条补给线一拉出来，那就彻底改变了局势。现在不是利奥的军队面对米兰，而是米兰一座城，要面对整个利奥治下的意大利。
“那这......”
丘里尼有些愕然，甚至说不出话来。
“就按照我的部署，将所有的士兵安置下来，以军团士兵为警卫核心，剩下的骑士部队负责保护工程师的安全。”
“嗯，好。”
在利奥一连串新理念的攻势下，丘里尼感觉脑袋晕晕的。
不过在利奥看来，这就是他理解了自己的意思。
那就没必要再多说了。
“具体的事宜，你先做一下基本的安排。我要去和米兰的使者会面了。”
米兰的使者？
丘里尼愣了一下。
和他们有什么好谈的？
看着利奥离去的背影，丘里尼想了许久，最后还是决定不去多想，专心解决利奥安排下来的任务。
“罗西，过来帮忙！”
......
此时，米兰的使者正在阿尔贝托身边，跟着这位骑士一起转圈子。然而，不论使者再怎么着急，阿尔贝托的说辞依旧是那套。
“冕下很忙啊。”
阿尔贝托搓着手，不时给使者敷衍一下。
“如果今天我见不到教皇的话，那您不如直接安排我住下来。”使者有些愤懑，“您没必要这样敷衍我。”
住下来？
想得倒是挺美的。
打了这么多年的仗，阿尔贝托很清楚一个道理，使者既是双方沟通的桥梁，也是充当间谍最好的身份。毕竟以使者的身份，你动了他，就会在道义上占据不利的地位。
所以阿尔贝托在这里。
他将使者带离了利奥的军队，并且在这里打发着时间。
“冕下今天肯定会来。”
阿尔贝托继续打着太极。
“我看未必......”
使者还没把话说完，身后就传来了一阵马蹄声。听闻声音，使者立刻回过头，然后就看到了一支队伍，浩浩荡荡地来到了自己面前。
数十名全副武装的骑士，拥簇在利奥的身边，一片甲光金鳞之中，利奥的一袭白袍格外显眼。
“你们在聊什么？”
利奥勒住了葡萄，然后朝着使者微微挑眉。
“阿尔贝托骑士招待的怎么样？”
“我很荣幸能见到您，冕下。”使者并没有忘记礼节，“阿尔贝托先生招待十分热情，给莪讲解了很多奇闻异事。但我的使命，不是来了解这些事情，而是为了米兰的前程才来的。”
很直白啊。
对于其他统治者来说，这样直白或许有些冒犯。
但是对利奥来说，这样刚刚好。
“米兰的前程？”
利奥着重咬了这几个词，疑问的语气直逼向使者。
而使者点头道：“是的，米兰的未来。作为伦巴第最璀璨的一颗明珠，我想您应该不希望看到两败俱伤的局面，所以我们可以进行一些协商。”
“好啊，说说。”
看到使者那副热切的样子，利奥也不忍心打断他的幻想。
他倒要看看，安塞尔莫还有什么扯淡的条件。
“亚历山大三世为了教会的完整，愿意做出让步，由您来执掌枢机团，并且主持教廷的行政工作。只要您同意这件事，亚历山大三世愿意摒弃前嫌，与您重新进行合作，并且共同抵御帝国。”
“哦，这样啊。”
听完这个条件，利奥的嘴角都快飞上天了。
安塞尔莫又开始做梦了。
“那你回去告诉安塞尔莫，有他的话，我们不一定能抵御帝国。但要是没有他，只有我的话，那么帝国一辈子都别想踏入意大利。”
一旁的骑士们瞬间开始起哄。
作为利奥手下的骑士，他们可以说是非常爽。
利奥战无不胜，攻无不克，让教廷保持了神圣的纯洁与独立。同时，还可以像这样骑脸嘲讽，完美满足了骑士们的所有幻想。
但对面的使者就不太对了。
他看上去有些难堪，情绪几乎快溢出来了。只是迫于身边的这群骑士，所以才没有发作。
“还有一件事。”
利奥提醒道：“我不会和一个谋杀犯合作，尤其是杀死了圭多大主教的凶手。”
“教皇的宝座也不该由绑架犯占据。”
使者反唇相讥道：“海因里希的妻子，伯莎皇后被您绑架，押在罗马。还有在帕维亚做客的贝尼佐枢机，也一样被您绑架了。您这样一位绑架犯，居然污蔑亚历山大教皇是谋杀犯？”
嘴还很硬啊。
不过，这的确是改革派的作风。
一掐脖子就翻白眼，一松手就开始吹牛皮。
历史上的改革派教廷，和帝国一直拉拉扯扯的原因，也正是缘于他们这样的性格。在没有实力的时候，不想着提升自己，而是去招惹敌人。
怪不得要被神罗皇帝揍。
“说话注意一点。”
科拉多抱着长剑，语气无比严肃地警告着那名使者。
但利奥制止了他。
“别急，让我听听，还有什么罪名？”利奥好奇地问道，“要不你直接一口气全说了吧。”
很显然，利奥没当回事。
见到利奥这样子，对面的使者瞬间就憋住了一股气，却不知道往哪里放。如果利奥破防了，那他的确会继续骂下去，一口气骂个爽。
但利奥现在完全就是无所谓的样子啊。
凭什么？
看使者半天说不出话，利奥才一转严肃，将这个话题继续了下去。
“海因里希是个背叛婚姻，背叛上帝的畜生，他的道德沦丧，完全没法算作人了。但你们的教皇还和这样的人合作，难道不丢人吗？不过这样也好，谋杀犯身边的朋友，也无非是一群苍蝇。”
“请您不要羞辱......”
“好啊，那我不羞辱你们了。”
利奥立刻话锋一转。
“去告诉安塞尔莫，如果他现在愿意来找我忏悔，我可以保证他会死的风风光光，和他的叔父葬在一起。但要是他现在不来忏悔，接下来想死就很难了啊。”
“您这是在威胁我们吗？”使者反驳道，“我们米兰人不怕威......”
“对，就是这个。”
利奥再次打断了使者。
“我会把米兰的城墙推平，教堂拆除，所有的房屋全部烧掉，市民也全部迁移走，送到西西里的种植园里，去种甘蔗和橘子。此后只要我活着一天，米兰这座城市就不可能再出现在地图上，只会出现在历史书里，明白了吗？”
这一次，利奥连条件都懒得开。
战争到了这一步，已经没有原谅对手的余地了。
最后，利奥挥了挥手。
几名骑士立刻冲上去，将使者从马背上拖了下来。惊慌失措之中，使者甚至都没来得及反抗，就被骑士们给拽了下来。
他的马也瞬间逃走，将他一个人留在了这里。
“把他的头发剃光，绑在驴屁股上，送他回米兰城。”利奥淡淡地说道，“顺便把我刚才说的话，全部转述给安塞尔莫。”
“你这是在宣战！”
使者恶狠狠地说道。
“是啊，我是在宣战。”
利奥眯起了眼睛。
“你就是我的战书，去告诉安塞尔莫，利奥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