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间中，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
利奥刚准备脱下衣服，身旁的海伦娜就走了过来，替利奥脱下了厚重的熊皮大衣，然后挂在了衣架边。西奥多拉默默地看着，直到海伦娜退到一边，脸色才稍微恢复了一点。
这时，利奥才有些懊恼。
西奥多拉对他来说非常重要。
她既是利奥的情人，又是利奥手下掌握实权的情报头子。如此的双重身份，让她在政治态度上，估计很难保持中立吧。
还是得好好安抚她。
“来，吃点吧。”
利奥拿起一个橘子，递给了西奥多拉。
“不吃。”
西奥多拉直接拒绝了利奥。
气氛忽然变得有些尴尬，海伦娜甚至都想主动离开。但还没等她鼓起勇气说话时，里卡多就走到了利奥身边，手里拿着一份信件，主动打破了僵硬的气氛。
“冕下，热那亚的消息。”
里卡多壮着胆子汇报道。
“贡萨罗已经到萨沃纳了，萨沃纳主教接纳了他们。但是热那亚的议会还在讨论，并且派了使者到罗马。”
“那他们是什么意思呢？”
利奥有些好奇。
热那亚人的态度暧昧不清，这可不是他想要的。
要么当自己的狗，要么就等着打死，利奥的外交策略就是这么简单。
至于热那亚内部的什么派系，利奥根本不在乎。这是他们的内政问题，利奥完全不想介入进去。
“他们的使者说，您的军队出现在热那亚不太合适。他们可以接受您的绝大部分协议，但是不能接受教廷军队出现在热那亚，那样会让他们的市民感觉不太习惯......”
“这是什么狗屁说辞？”
听到这个说法，利奥都要笑了。
就算找理由，也找一個合适点的啊。
“不用见他们的使者了，直接回一封信回去，告诉他们，不习惯的话，以后让我的军队多待一段时间就习惯了。”
说完，利奥摆了摆手。
这样的动作，就表示利奥对这件事失去了兴趣，而且不想再说下去了。
但里卡多还是感觉有些不妥。
他思索了片刻之后，决定说出来。
“冕下，我们这样子威胁热那亚人合适吗？总感觉，这是皇帝才会说的话，不应该是教廷......”
听到这番话，利奥挑了挑眉。
很明显，这是不适应列强的身份导致的。
过去的教廷一直处于劣势，所以通常都用道义去批评他国。但现在，教廷已经强大起来了，只是大部分人的思路，还没有和教廷的力量匹配起来。
所以利奥要纠正一下这样的思维。
“就直接这么说。”
利奥说：“不用顾及热那亚那边的感受。如果他们有什么意见的话，西奥多拉，到时候就交给你，还有贡萨罗那边来处理。”
一提到西奥多拉的名字，她立刻就昂起了下巴。
在这些事上，利奥还是得依靠她。
......
热那亚城里也很热闹。
随着教廷天兵忽然降临城外，整座城市都陷入了混乱。
和其他大部分城市不同，热那亚的政治，是由贵族们把持的。这些贵族拥有惊人的财富，并且长期垄断政治权力，几乎所有的决策都是靠他们内部决定通过的。
而现在，他们也不可避免地撕裂了。
最大的问题，就在于科西嘉。
“......很明显，教廷是向着比萨人的。比萨人夺走了科西嘉，夺走了撒丁，还把我们在地中海的贸易全部抢走。现在，他们还想派军队进热那亚城，控制我们的政权，把我们都变成他们的俘虏！”
斯皮诺拉敲打着桌面，身上的黑色长袍舞舞生风，和对面的白衣贵族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而在一众白衣贵族当中，还有一个特殊人士。
那就是恩里克。
看到这位代表着教廷意志的贵族，斯皮诺拉心中就猛地升起一阵不满。
他不喜欢教廷。
“斯皮诺拉执政官，您既然反对我们的意见，那请您提出一个合理的方案，来替热那亚解决眼下的问题。”
恩里克身边的贵族站了起来。
这个人，就更讨厌了。
他的名字叫西蒙·卡内拉。
作为卡内拉家族的青年才俊，西蒙·卡内拉是斯皮诺拉的眼中钉，肉中刺。而且，现在这个家伙还和教廷勾搭上了，这就让斯皮诺拉更加讨厌他了。
“至少我们不能放弃自由。”
斯皮诺拉的反击很苍白。
“我们可以和米兰公爵合兵，然后保护热那亚城不受侵略......”
“但如果我们投向教皇，可以获得更多的利益！”
西蒙大声说道。
“科西嘉已经丢了，我们再如何后悔，这座岛也不会回来。现在教皇的权力如此之盛，你要是执意对抗，只会把热那亚拖进深渊。但若是投向教皇，我们就还有和比萨竞争的机会，我们还能介入地中海的贸易！”
似乎，从现实利益角度来考虑，西蒙的每一句话，都说在了重点上。
成年人的世界没有对错。
只有利益。
斯皮诺拉看向窗外。越过城市广场，还有位于方尖碑，就可以看到在港口飘着的白帆。
这些船，有些甚至有两年没开出去了。
“投靠教皇，我们可以获得自由贸易的权利，还可以有教廷内部权贵的支持。这位，梅尔菲的征服者，卡西诺男爵，恩里克，就可以为我们的利益担保！”
话说到这里，西蒙推出了自己的妹夫。
恩里克也挥了挥手。
一时间，众贵族开始议论。科西嘉是已经丢了，也要不回来了，但不能因为一个科西嘉，就永远和教皇敌对吧？
“有他作担保？”
“他是教皇身边的人。”
“那可能有说法......”
贵族们交头接耳，互相讨论了起来。
看着他们，斯皮诺拉心中一阵发寒。
斯皮诺拉家族和北方的大贵族，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而那些大贵族，和皇帝的关系又很好。现在教皇和皇帝敌对，如果热那亚倒向了教皇，那他会遭遇什么，他都不敢想。
台伯河畔的骨灰还没被冲走呢！
可是，自己又有什么方法，来阻止这些贵族倒向教廷呢？
想着想着，斯皮诺拉的眼神飘到了西蒙身上。
如果西蒙死了，或许事情就会好很多吧。
应该可以。
在片刻的沉思之后，贵族之间的讨论，由原本的私下讨论，变成了随后的公开讨论，各种观点也像是野火一样，在人群中蔓延开来。
到这种时候，一切几乎都水到渠成了。
“安静！”
斯皮诺拉吼了一声。
西蒙笑眯眯地看了眼恩里克，眼神中满是得意的感觉。
恩里克也很高兴。
作为一个出身平平无奇的科西嘉人，他第一次和意大利的贵族攀上关系。虽然卡内拉家族不是什么名门，但好歹也是个有门第的，将来等他的领地到了北方，还可以和热那亚之间建立一些联系。
“今天的会议就到这里！”
台上的斯皮诺拉，看上去有些无力。
他敲了敲小木槌。
“接下来我会继续自己的政策。西蒙先生，虽然你说的很对，但如果你想将自己的想法付诸实践，那么请你等到四旬节前的选举再说。”
“嗯，谢谢您。”
西蒙微笑着回答道。
在他看来，斯皮诺拉家族的统治，已经死亡了。
至于两个月后的四旬节，那就只是时间问题。从现在开始，热那亚城里的绝大部分贵族，都会开始慢慢倒向自己。
“散会！”
看到西蒙脸上的笑容，斯皮诺拉很不爽。
但离开会场的西蒙，甚至连看都没看他一眼，而是和恩里克有说有笑，一起离开了会场。
“四旬节有些太晚了，西蒙。”
恩里克说：“教皇冕下需要你们热那亚给予支援，帮我们搞定米兰公爵。如果你们不能做到这一点，我的担保也不一定能帮到你们。”
“我明白，我明白。”
西蒙满口答应，却让恩里克怎么都放不下心。
他想看到的，是西蒙现在就推翻斯皮诺拉家的统治，然后让热那亚站在教廷这边。
但......西蒙好像有自己的小九九。
“对了，你和芭芭拉的婚姻，可以举办了。我们家族的嫁妆已经全部送到了萨沃纳，你接收一下。”
“嗯，好。”
恩里克答应下来的时候，心情并不是很好。
他知道这是西蒙在敷衍他。
不过，身为科西嘉人，恩里克还是选择相信西蒙。毕竟，他和西蒙的家族有了姻亲关系，不论怎么说，他应该都不会坑自己就是了。
这是科西嘉的家族观念。
“那我就送到这里。”
西蒙来到东城门，和恩里克握了次手，便转身离开。
而恩里克也在城门骑上马，回头看了一眼之后，带着自己的随从们，离开了热那亚城。
一直到萨沃纳，恩里克都放不下心。
回到军营中，第一个来迎接他的，就是贡萨罗。
“今天谈的怎么样？”
贡萨罗依旧嬉皮笑脸。
“不太好。”恩里克摇了摇头，“他们的速度太慢了，如果必要的话，我们得自己招募人手了。”
“唉，我也想帮您，但实在是......”
听到要花钱，贡萨罗立刻就作出了囊中羞涩的神色。倒也不是他没钱，主要是他实在不想自掏腰包。
恩里克无奈地笑了。
难道他就想吗？
直到时间来到第二天清晨。
当恩里克从床上醒来，再次看到的面孔还是贡萨罗。
但这一次，贡萨罗的脸上没了笑容。而且在他的身边，还有同样愁眉苦脸的萨沃纳主教，两人在他的身边，将他摇醒了过来。
“什么事？”
恩里克都没来得及揉眼睛，就从床上坐了起来。
接下来的消息，则让他的困意全无。
“西蒙被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