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诺曼人来说，威尼斯的舰队，已经没那么重要了。
因为，他们需要一个首领。
此时此刻，所有的南诺曼权贵，都齐聚在阿韦尔萨这座小小的城堡当中。他们时而互相谈话，时而保持沉默静观其变。唯一一致的，就是大家悬而不决的态度。
到底推举谁继承阿普利亚公爵之位，已经成了一个火烧眉毛的问题。
“伯爵大人。”
德里西里乌斯出现在了会场中，作为为数不多的异族人，活跃在这场诺曼贵族的集会里。
而在他面前的，正是有力的公爵候选人，罗杰。
“愿上帝庇佑你，德里西里乌斯院长。我给蒙特卡西诺修道院的捐款，应该都已经到了吧。”
罗杰对德里西里乌斯，还是十分敬重的。
德里西里乌斯的身份很特殊。
他代表着教士，同时也是本土伦巴第人、希腊人的代表之一。
所以罗杰有必要花点钱，贿赂一下这位位高权重的修道院长，以便他能支持自己。
“捐款应该收到了。”
德里西里乌斯并没有坐地起价，而是单纯地表示的接收到了。这一点，让罗杰感觉还算不错。
自己的经营是有成效的。
“你知道阿普利亚希腊人的情况吗？”
罗杰勾住了德里西里乌斯的肩膀，然后对着他讲了起来。
“很多贵族都想推举古列尔莫，就是罗伯特的弟弟，我的哥哥，作为阿普利亚公爵的继任者。但是，他对异族的态度，可称不上好。”
说着，罗杰压低了声音。
德里西里乌斯也微微弯腰，侧耳倾听罗杰。
“原本居住在福贾的伦巴第人，都被他驱逐了，这個你是知道的。更重要的是，萨莱诺大主教也指控他，说他从萨莱诺主教座堂里，窃取银制品，用来给自己办宴会。”
“太可怕了。”
德里西里乌斯点着头说道。
随后，他微微看了一眼，古列尔莫的身边，围绕着的的确是一大群诺曼贵族。
至于教士和异族人，对他则是敬而远之。
“对了，你在教廷那边，应该是有身份的吧？”
罗杰忽然话锋一转。
他的手，也随之稍微用力，捏住了德里西里乌斯的肩，让这位修道院长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有些哆哆嗦嗦地看着罗杰。
利奥的确给了他教廷特使的身份。
当初，利奥为了能和罗伯特进行沟通，给了德里西里乌斯这么一个身份。
但这个身份，其实是很敏感的。
要是被当成间谍呢？
这种情况，可不算少见。
要是罗杰决定清算他，那德里西里乌斯，其实是没有反抗的手段的。他自认为自己就是个普通的教士，再加上没了教廷中央的庇护，绝对是被随手拿捏的。
于是，德里西里乌斯怂了。
“我......我......是......”
他无比艰难地开口，然后看向罗杰的眼神中，带着一丝乞求的颜色。
“没关系，我不会怪罪你。”
罗杰忽然松手，拍了拍他的后背。
“我只是想让你帮我一个忙。就是，我想让你去探一下，利奥那里对阿普利亚公爵继承人的看法。其他的事情，就不需要你忙了。”
轻描淡写的语气，让德里西里乌斯格外窒息。
这件事情，真的有这么简单吗？
再说了，他实在不明白，利奥的态度，和这场选举有什么关系。
直到德里西里乌斯离开，罗杰才回头看了一眼。古列尔莫和一众诺曼贵族，依旧在宴饮狂欢，俨然就是一副自大的征服者作风。
利奥的态度，对他来说的确重要。
如果利奥支持他，他就可以和利奥媾和。
不管教廷那边要土地，还是要主教任职权，罗杰都不在乎。他的领地在西西里，阿普利亚的这些贵族根深蒂固，他指挥不动，倒不如割出去。
反之，他可以用通敌的罪名，扣在自己兄弟的头上，清扫这些阿普利亚的余孽。
一石二鸟。
妙计。
罗杰摸了摸自己的胡须，心中升起了一丝对自己的敬佩。
......
“我支持谁？”
在加埃塔，利奥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是有点傻眼。
南诺曼人不是另立教皇了吗？
就算他们想获得支持，也应该用希尔德布兰德，现在的格里高利七世，这位才是南诺曼人推举的教皇。
跟利奥有什么关系啊？
“我也不懂。”
德里西里乌斯摇了摇头。
再次转头，在利奥旁边的里卡多也一样，稚嫩的脸上写满了迷茫。
这件事情的扑朔迷离程度，让利奥都一头的雾水。
系统也没给提示。
“等一下，先别急。”
利奥抬手道：“我得思考一下，这件事情太重要了，我不能这么快下定论。”
“我理解。”
德里西里乌斯回答道。
听着德里西里乌斯的回答，利奥便将双手支在了桌子上，开始思考着这件事情的原因。
首先，要来问的，是罗杰。
他既然来问自己支持谁，那肯定不会是真的要自己支持。就双方的这么敌对状态，肯定是利奥支持谁，谁就是反贼......
对啊！
一瞬间，利奥感觉整个事情都想明白了。
罗杰想要的，是利用利奥的支持，来抓内鬼？
那自己是不是可以支持他。
不对，不对。
如果自己公开表示支持罗杰，然后罗杰真的成了公爵，那要是利奥再对着他大打出手，有碍国际瞻观。
坏啊，实在是坏啊。
来来回回一捣鼓，利奥算是明白了。
罗杰想的，大概是把利奥的支持，当作一个可进可退的大旗来用。进可抓内鬼，灭反贼。退可求和谈，保平安。
这么一看，罗杰的心思，的确有够缜密的。
若是利奥没想明白，或许还真的要被摆一道。更重要的是，就算想明白了，或许也只能保持沉默，看着罗杰成为阿普利亚公爵。
但这里少了一步。
那就是，罗杰没算到，罗伯特还活着。
直到现在，所有的阿普利亚诺曼贵族，得到的消息应该都是一致的，那就是罗伯特死了。
可只有利奥知道，罗伯特没死。
他只是暂时掉线而已。
等过一段时间，让他跑回了阿韦尔萨，那乐子就大了。
于是，利奥抬起了头，看向德里西里乌斯，眼神中满是他看不懂的狡黠。
“教皇冕下。”
德里西里乌斯喊了一声，不明白利奥为什么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你可以回去了，去告诉罗杰，我支持他的兄长，古列尔莫。”
经过思量，利奥决定了。
他要激化矛盾，当一回搅屎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