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耶莱奥尼宅邸。
利奥躺在软椅上，眼睛微微闭合。斯蒂凡娜手里拿着剃刀，为利奥刮着胡子，神情专注无比。
而在一旁，本尼狄克手里拿着毛巾。
这位在罗马城内叱咤风云的人物，此时就像个马仔似的，等着伺候利奥。
“沙沙——”
整个庭院当中，所有仆人都蹑手蹑脚，生怕弄出半点声响，惊扰了那位正在剃须的枢机。利奥怡然自得，闭着眼睛，等待着消息传来。
教皇，对利奥很重要。
但有些东西，比教皇更加重要。
没了教皇，罗伯特绝对会拉着希尔德布兰德，扯起教皇的大旗，用来对付利奥。
可是和外敌相比，内部的人心稳固更重要。
自从利奥进军罗马开始，教士们就再也没见过教皇。教皇可不是世俗领袖，而是基督徒的精神领袖。他的失位，会导致人心的不稳。
敌人可以消灭，但人心呢？
比起罗伯特这么一個敌人，利奥更担心的，还是内部的思想分歧。
反正利奥的敌人本来就不少，再多一个罗伯特，也无所谓了。债多不愁，虱多不痒。
忽然间。
皮耶莱奥尼宅邸的大门，像是被暴力闯开似的。
本尼狄克瞪大了眼睛，带着一丝愠怒，看向了大门处。他本准备责骂门卫，但在看到来者后，他立刻就摆出了谄媚的态度。
“里卡多修士......”
“让一下。”
里卡多直接从本尼狄克身边走了过去，来到了利奥的身边。
见到利奥还在刮胡子，里卡多立刻按住了斯蒂凡娜的手，然后俯下身子，在利奥耳边低语。
“大人，教皇......去世了。”
“什么？”
虽然早就知道了这个消息，但利奥还是作出了一副震惊的模样。
“维罗纳主教阿达尔贝罗去觐见教皇的时候，发现教皇去世了。吉伯特大主教怀疑，是阿达尔贝罗刺杀了教皇。”里卡多说，“现在他被关押了起来，等您发落。”
“现在，去审。”
利奥挥了挥手，让斯蒂凡娜收起东西。
斯蒂凡娜低着头，收拾着东西。而利奥站了起来，摸了一下自己的胡子，基本全部刮干净了。
他披上教袍，也不顾枢机的红衣披肩，直接带着里卡多向外走。
本尼狄克也跟了上来。
“本尼狄克，印刷厂的工作，做的怎么样了？”利奥问道，“我记得之前让你去做了，也给了你不少时间吧。”
“已经可以开工了。”本尼狄克答道。
“很好，那就让印刷厂开工，把这个消息传递出去。明天，我就要让所有教士，整个罗马和梵蒂冈，全都看到这个消息。”
说着，利奥拍了拍里卡多。
“里卡多来负责草拟这份通报。在消息出去之前，就把通报的内容定好。”
“明白。”
意识到事态严重的里卡多，也是立刻答应了下来。
“还有，再发一份通知，告诉所有的教士们，大公会议暂停。在下一任教皇被枢机们选出之前，大公会议将不再召开。”
大公会议暂停？
选举教皇？
这个消息，震得两人一时间缓不过神。
利奥没管他们，而是骑上了马，带着自己的随从们，向着圣天使堡出发。
路上，利奥还不忘询问着各种情况。
“鲁道夫和乌戈在哪？”
“鲁道夫枢机在梵蒂冈，乌戈应该在自己的宅邸里。据我所知，他今天有一个出行的日程。”
“让他们来圣天使堡。”
利奥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把枢机团里最重要的两个人，给摇到了自己的身边。
来到圣天使堡前时，这里已经被戒严了起来。
看着这一幕，利奥不得不感叹，吉伯特的行动能力还真是强。这种人要是留在自己身边，搞不好到时候给自己来一发兵变，比琴乔还要吓人。
“老爷。”
站在城堡前的马尔科，见到利奥之后，立刻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
利奥摆了一下手，示意让他带路。
他也带着利奥，匆匆来到地下的墓室中。
墓室内，几乎到处都是士兵，将这里挤得水泄不通。利奥一出现，士兵们就纷纷退让，留出了一条道路，通向墓室中央。
维罗纳主教，就在那里。
这位主教满身是血，双手被拷在木架上，形如槁木，面如死灰。他身上的教袍，被无情地扒了下来，扔在了一边。身上的亚麻便服上，布满了鞭痕和伤口。
阿达尔贝罗发现异动，也立刻抬起头。
当他看到是利奥过来的时候，立刻就扑腾了起来，伸长了脑袋，朝着利奥求救。
“枢机大人！我冤枉啊！”
阿达尔贝罗就像看到救命稻草一样，疯狂地挣扎着。
“教皇不是我杀的，真的不是我杀的！我是清白的啊！利奥枢机，吉伯特他冤枉我啊！”
这位主教，已经不记得，自己刚进入圣天使堡时的姿态了。
此时，他的脑子里，只剩下了求生。
但利奥明显不是他那一边的。
“吉伯特。”
利奥绕过了阿达尔贝罗，径直走到了吉伯特面前。吉伯特见到利奥，也是朝着利奥行礼。两人之间的互动，让阿达尔贝罗怔在了原地。
“审出来了吗？”
“还没有。”
“接下来的交给我吧。”
说完，利奥握了一下吉伯特的手。这个动作，彻底掐灭了阿达尔贝罗求生的欲望。
他整个人瘫了下来。
随着吉伯特的离开，整个地下室里，就剩下了利奥，还有马尔科和科拉多两名骑士，以及里卡多一位修士。
里卡多拿出了一块木板，垫在了纸下，等着阿达尔贝罗的供词。
谁知道，利奥只是悠悠地坐下。
看着利奥这样的动作，所有人都愣住了。
“威尼斯主教，米兰大主教，科隆大主教，希尔德布兰德，贝尼佐，安塞尔莫......还有谁？”
利奥就像报菜名一样，一个个地报着名字。
“你，你......”
“我都知道有哪些人，阿尔达贝罗。”
“不，你这是动用私刑，你这是不合法的，利奥！你这是在栽赃！你是要清算我们！我看出来了！”
阿达尔贝罗挣扎着，就像困兽一般，双眼布满血丝，仿佛随时都要冲上来撕碎利奥。
这一刻，他明白了。
不管教皇到底是因为什么死的，利奥都要利用这个机会，给他阿达尔贝罗扣上一口大大的黑锅，怎么洗都洗不白的那种。
而且，利奥还要利用这个机会，将教会里所有的异己，全部清除干净。
可是阿达尔贝罗有反抗的能力吗？
利奥咧开嘴，朝着阿达尔贝罗笑着，顺便招手，从里卡多的手中，拿来了纸和笔，在上面一个个地写着名字。
最后，写完了名单的利奥，走到了阿达尔贝罗的面前，向他展示了这份名单。
“请你确认一下吧，阿达尔贝罗主教。”
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名字，阿达尔贝罗甚至都不认识谁是谁。
他下意识地抬头，对上利奥目光的时候，却发现，利奥依旧保持着微笑，在周遭昏暗的环境中，显得无比狰狞。
“我记得，你有妻子和儿子吧。”
阿达尔贝罗沉默着，没有作答。
“你的儿子，在博洛尼亚学习神学吧？如果你愿意帮我一把，那我可以保证，他至少不会被清算。”利奥晃了晃手中的纸，“你的那些私人财产，我也不会去追究。”
“我怎么相信你？”阿达尔贝罗问道。
“德里西里乌斯，就在大公会议上，也没出现在我的名单上。”
利奥拿出了一个例子。
也正是这个例子，让阿达尔贝罗动摇了。
在这样的环境当中，他还能相信什么呢？对利奥来说，如果真的要搞定他，也无非是多麻烦一下。
但对阿达尔贝罗的子嗣来说，他们可承受不起这样的麻烦。
最后，这位主教就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挤出了代表着投诚的最后一句话。
“你......需要我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