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头豺狼,又在要价!”
“他比诺曼人还可恶。”
“怎么可以这样?”
拉特兰的大厅里,身披红色披肩的枢机主教们再次齐聚一堂,教皇亚历山大坐在圣座上,最近的事情让他感觉心情非常不顺。
他的侄子,安塞尔莫,因为之前担任卢卡主教时被侮辱,所以选择了退隐。
亚历山大不理解。
仅仅是一点小事,自己的侄子都做不好,还因为这些事情退隐。一个还不到三十岁的年轻人如此颓废,他不能理解。
而眼下,来自四面八方的威胁,更是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这封信的字迹明显不是彼得·达米安的,他肯定是受人胁迫,甚至连这封信,可能都是利奥伪造的!”
一个红衣主教站了起来,挥舞着手上的信纸。
“如此重要的信件,甚至都不是用羊皮纸写成的,而是异教徒的安达卢西亚纸,这不是在藐视教廷吗?难道我们罗马教廷,已经沦落到要用异教徒的东西了吗?”
“贝尼佐,冷静一点。”
教皇亚历山大用权杖杵了杵地,想让这個名为贝尼佐的枢机主教安静。
但这位枢机主教好像没听懂一样,继续说着自己的看法。
“我们应该直接处理掉这种人,就像之前米兰大主教维多那样。他的权势再强,难道可以超越维多吗?甚至,我们可以杀了他......”
“我们是枢机主教,不是谋杀犯。”
坐在角落中的鲁道夫抬起头,看着贝尼佐。
贝尼佐回过头去,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带着一丝诧异的眼神看着鲁道夫,还夹杂着一丝讥讽。
“是啊,我们不是谋杀犯,鲁道夫,我们都是奉行着克吕尼原则的枢机主教,而不是某些整天想着世俗化的家伙——”
“好了,贝尼佐。”
希尔德布兰德一发话,贝尼佐才闭上了嘴。
整个大厅当中,也陷入了沉默。鲁道夫双手放在胸前,看着希尔德布兰德,面带不屑。
贝尼佐是希尔德布兰德的人。
甚至,这个家伙连教皇的话都不听,只听希尔德布兰德的。教廷里的形势昭然若揭,希尔德布兰德才是掌控大权的那个人。
“其实,也不妨把这些地方许诺给他。”
另一个枢机主教站了起来。
鲁道夫看向了那个枢机主教,那个长相黝黑的枢机,正是乌戈。
“在撒丁,我们什么好处都没有,还得给那些岛上的人提供庇护。加埃塔更是无所谓,那里属于我们的敌人。”
“而且,最重要的是,就算他打下来了,他能掌握住吗?”
“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征服者,入侵者,但绝大部分人只是简单的入侵,然后守不住自己的领地,最后灰溜溜地逃走。利奥也没什么不一样的,他也就是一个土匪而已。”
土匪。
这个词一说出来,整个大厅当中的枢机主教们,都开始哄笑了起来。
是啊,他就是个土匪。
“他要是真的能把那些地方整合好,那正好。我们以后解除他的职务,把他放逐到哪个小岛上,然后我们接收他的胜利果实,不是正好吗?”
乌戈的这番发言,让在座的枢机主教们纷纷鼓掌叫好。
他们对乌戈的说法再赞同不过了。
在他们看来,利奥的权力,都是教廷赏赐的。只要教廷剥夺他的职位,他就会跌到谷底去。
“您觉得怎么样?”
希尔德布兰德凑到了教皇亚历山大耳边,征询着他的意见。
教皇亚历山大闭上了眼睛,默叹一声后摇了摇头。
这意思就是,让希尔德布兰德自己去办吧。他亚历山大现在什么都不想管了。
“我明白了。”希尔德布兰德说。
说完,他站了起来,面对着枢机主教们,将双手抬了起来,准备开始自己的演讲。
“罪人利奥,贪婪无比。”
“他渴望获得利益,那我们就对他施以小利,将他引向万丈深渊。以他贪婪无比的性格,迟早会将自己带进地狱。上帝会替我们审判他,而我们要做的,就是保持虔诚,保持纯洁。”
“因父及子及圣灵之名,阿门。”
希尔德布兰德在自己胸口画着十字,其他的枢机主教们也跟着他,一起在胸口画着十字。
如此一群各怀鬼胎的主教,难得地同时做了一样的事。
当祈祷结束后,大家的注意力又重新放到了希尔德布兰德身上。
“首先,比萨主教将被提拔为都主教,将科西嘉划入比萨教区,撒丁教区由比萨都主教代管。其次,将加埃塔作为私人采邑,册封给利奥。”
“如此一来,我们就能将他的势力分割开来。他将首尾不能相顾,直到灭亡。”
说完,希尔德布兰德坐了下来。
在场的枢机主教们再次鼓掌,雷动般的响声,回荡在拉特兰的大厅当中,迟迟没有散去。
直到散会,鲁道夫和乌戈走在了一起。
“鲁道夫,你刚才在会上可是吃了大亏啊。贝尼佐那家伙,说话真是有够难听的。”
乌戈的声音有些尖,不过鲁道夫早就习惯了。
“我无所谓。”鲁道夫说,“毕竟我是德意志人,你们意大利人不怎么待见我。”
“你们受洗归入基督的都是披戴基督了。并不分犹太人、希腊人,自主的、为奴的,或男或女,因为你们在基督耶稣里都成为一了。”
乌戈说完这句话,意味深长地看着鲁道夫。
鲁道夫也停下了脚步,看着他。
“所以,你在会上为什么要那样提议呢?我觉得比萨主教不是个普通人,他很有可能......”
还没等鲁道夫说完,乌戈就抬起手,朝着一名路过的枢机主教打了个招呼。
这么一打招呼,也打断了鲁道夫。
等到那名枢机主教走开,乌戈才歪了歪嘴,眼睛瞟着天空。
“我不在乎比萨主教。”
乌戈说:“希尔德布兰德不守规矩,但我不一样,我是个守规矩的人。所以,能让他的敌人获利,我很高兴。”
守规矩。
鲁道夫摇了摇头。
他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无奈的苦笑,但很快又压了下去。
“论不守规矩,莪觉得可能还是比萨主教厉害一点。”鲁道夫又走了起来,“看看他做的事吧。”
“通达人见祸躲藏,比萨主教离我那么远,希尔德布兰德可就在我家门口啊。”
走到街口,乌戈停了下来。
鲁道夫平淡地看着他。
“我要往右走,你家是往左走的,对吧?”乌戈说。
“是。”鲁道夫点了点头。
乌戈伸出手,鲁道夫看着他的手,犹豫片刻之后,握了一下就松开。
“那就先说再见吧。如果你有时间的话,可以挑一天下午来我家,我非常乐意和你讨论圣经的内容。”
“行。”
留下这句话,鲁道夫就在街口左转。
乌戈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巷子里,才向着右边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