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看！那是阿默兰。”
“他怎么被揍成这样了？”
阿尔泰纳大营当中，守卫着大营地诺曼人在看到阿默兰的时候，先是朝他打着招呼。但在他靠近之后，大家才看到他鼻青脸肿的模样。
被打成了猪头的阿默兰，好歹还是意识清醒。
在他旁边的小伙伴埃贝尔，看上去就像把脑袋伸进了天堂，然后又被天堂大门夹了一下，整个人都神志不清了。
“让开，都让开！”
忍着痛的阿默兰推开人群，先把埃贝尔交给伙伴，才来到卡普阿伯爵理查德的营帐当中。
当他跌跌撞撞地进入营帐时，理查德正站在营帐当中，提着裤子。
“阿默兰？”
理查德试探地问着的时候，一旁床上的少女裹紧了被子，露出了雪白的手臂，还有手臂上的些许伤疤。
“大，大人，我们遇到敌人了。”
阿默兰趴在地上说：“我和埃贝尔，我的扈从，我们一起去进行侦察，然后遇到了小股敌人，他们说要和您谈谈。”
一听到这个消息，理查德立刻就把床上的少女抓了起来。
他也没管少女身上没穿衣服，直接就推了出去。
当帘幕落下的时候，这位伯爵立刻就坐了下来，让仆人给阿默兰倒了一杯酒。
阿默兰猛喝了一大口。
看着他喝完酒，理查德才问：“你有没有看清楚，那個人是谁，蒙特勒伊的威廉，还是洛林公爵戈弗雷？”
“都不是。”阿默兰摇头道，“是......是......是个伦巴第人。”
“伦巴第人？”
对于诺曼人来说，整个意大利地区的所有人，都是伦巴第人。
让理查德感到奇怪的，也正是这一点。在他的印象当中，意大利人都软弱不堪，教廷怎么会派一个意大利人过来呢？
“有没有别的特征？”
心存怀疑的理查德，把手放在了腰间，落在了匕首处，眼神也在一瞬间变得锐利了起来。
如果阿默兰是骗自己的，他不介意弄死这个说谎精。
“是个主教，看上去很高，很大......而且，而且他还会说法语。他说请您去图斯库卢姆谈一谈，其他的我真不知道了。”
阿默兰似乎还没回过神。
他说话的时候，语气依旧急促，仿佛还没从殴打中缓过来。
“他肯定是个主教，他的身上还有教袍。而且，他的身边有很多骑士，还有个小孩，应该是图斯库卢姆伯爵。”
图斯库卢姆伯爵？
听着这个消息，理查德多少都有些不相信。
但或许是因为是在太扯淡，理查德反而没有动手。他倒是想看看，阿默兰还要说什么。
“那个主教说，我们之间无怨无仇，完全没必要打，可以靠谈判解决问题。”
“哼，你觉得呢？”
理查德只是轻蔑地一笑，阿默兰其实就明白了。
讲道理，是教士们最喜欢做的事情，不是他们诺曼骑士做的事情。诺曼骑士的真理，那就是拳头。谁的拳头大，谁就可以拥有最多的财富。
征服者威廉证明过了。
南诺曼人也一样。
“既然他们想谈，那就和他们先谈谈吧。反正这些伦巴第人也没什么可怕的，一群懦夫罢了。”
理查德的态度一如既往。
他对意大利本地的这些贵族保持着蔑视，但狡猾的本性，让他想看看自己的对手究竟是谁。
“阿默兰，你给我捎个口信给那个主教。告诉他，我们三天之后会到图斯库卢姆城下，在那里等着他。”
还让自己去？
阿默兰刚准备反驳，但在对上理查德那不容辩驳的眼神之后，还是选择了接受。
......
三天后。
图斯库卢姆与科隆纳之间，有一大块平缓的台地。宛若瞭望塔的构造，让这里控制着道路，也能清楚地看到四周的环境。
因此，也不存在任何部署伏兵的可能。
科隆纳与图斯库卢姆两座城堡，又恰似两道闸口，拦截着身后的平原。
即使理查德想要冲过这里，横冲直撞，那也得要看他的军队是否愿意在这里和利奥过招。
利奥骑在马背上，看着周围的环境，抚摸着葡萄的鬃毛。
“那是敌人吗？”
格里高利指着远方地平线上的黑色线条，眼睛不由自主地缩小了一些，仿佛这样可以看的更远。
和利奥预想的一样，理查德不是空手来的。
他把军队也带过来了。
“是理查德的军队吗？”玛丽亚有些担忧地问道，“要是他们突然冲过来，我们能拦得住他们的吗？”
利奥摇了摇头道：“就这里的地形，他们只要敢打上来就是死。”
说完，利奥回头。
在他的身后，几乎所有士兵都被摆出来了。作为核心的，是比萨的市民兵还有伦巴第的重步兵。当然，现在他们是以雇佣兵的名义参战的。
在战争结束以后，利奥要去教廷帮他们讨薪。
部署在两翼的，是来自托斯卡纳的青年骑士们。这些骑士技巧不足，但是勇气可嘉。
在最前列的，则是从图斯库卢姆周边拉来充数的老农。
他们只是样子货。
一旦真打起来，这帮人只要跑路就行了。靠他们打仗，利奥觉得完全指望不上的。
话说回来。
如此之多的军队，部署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即使理查德有冲过去作乱的想法，估计也冲不动利奥的防线。
“他们过来了。”
里卡多跟在利奥的身边，攥着小册子的手心已经冒出了汗。
“加埃塔公爵、阿韦尔萨伯爵、卡普阿伯爵、萨莱诺和那不勒斯的宗主、阿马尔菲的领主......”
“哪来这么多人？”
利奥撇过脑袋，皱着眉头，有些不理解里卡多都在说什么。
“这都是理查德的头衔。”
里卡多咽了口口水：“他最开始的时候，只是阿韦尔萨城堡的领主。剩下的头衔，都是他从别的领主那里剽窃来的。上帝啊，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窃国者。”
说到这儿，里卡多感觉不对。
理查德的这些行为，可都是得到了教廷的默许的。
在1066年之前，理查德一直都是改革派教廷的支持者。之所以会爆发冲突，是因为理查德想要获得更多的土地。
“无所谓。”
利奥摇了摇头。
他对理查德这样的人没什么感觉，或者说，他和理查德其实都是一类人。对规则的漠视，算是两人唯一的共同话语。
“你看他们的军队，有什么感觉？”利奥指着卡普阿军队对着格里高利问道。
格里高利沉默片刻后说：“看上去很混乱。”
诚然，事实的确如此。
卡普阿的军队当中贵族旗帜林立，很多骑士都灰头土脸的，完全没有想象中的精神气。但这样的军队，才是最真实的军队。
在利奥的眼里，他看到了这支军队紧密的阵列，还有那些时刻准备冲锋的诺曼骑士。
以冲击力著称的诺曼骑士，一旦抓住敌人的漏洞，发起冲锋，那基本就意味着一场战斗的结束。这些现在还像散兵游勇的家伙，在十几年后，甚至可以威胁到君士坦丁堡。
“你还是得多学。”
利奥说：“不要光看外表，还要看他们的内在，比如士兵们的士气。”
格里高利听着利奥的话，点着头，似乎在犹豫。
他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同样的情况，利奥就能看出那么多信息。不论是之前遇到的两个诺曼人，还是现在遇到的卡普阿军队。
难道上帝给他开后门了？
“来了。”
利奥看着对方军队停下，勒了一下缰绳。
十几名骑兵，举着代表着卡普阿、阿韦尔萨、加埃塔三地的旗帜，从阵中脱离出来，朝着利奥这边奔来。
跟在利奥身后的科拉多也挥了挥手。
很快，利奥的骑士们也来了。
他们围绕在利奥的身边，随着利奥的命令，从大军中脱离出，来到了一片空地上。
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利奥眼中的卡普阿伯爵，也变得越来越清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