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着急,小叔,前往海南岛屯垦之事,尚需从长计议。待到年后准备完毕,再行启程也不迟。”郑国辉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轻描淡写的一声“小叔”,让郑守信激动的难以自已。
郑国辉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胳膊,以示看重,神策随之转为肃然说道;
“既然服从本官安排,那么就是本官麾下人手,需得听从调遣才是,违反军令者必然严惩不贷。
海南岛之行
本官会为你准备15000两白银,一千石粮食和二十余艘福船,随行带去五百名通州团练和三千余人。
可以从崇明岛整建制的村屯中,适当选择五六个整体迁移。
话给他们说明白;
留在崇明岛不过是利刃之下求生,具体能够维持到几时,本官也无法给出准确答案。
前往海南岛,有机会下南洋,那就是真正的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再无性命之忧。
只要服从本官节制,本官承诺下南洋之后
所有追随本官的汉人移民,皆可以凭籍战功获得年轻女子成婚,也可以获得属于自己的土地。
功劳越大,获得的土地越多。
尽可以在南洋富饶之地扎下根来,成家立业,繁衍子嗣,无忧无虑的享受富足生活,再无受到盘剥之忧。
这些话不用保密,可以传达给所有崇明岛上的屯民知晓。
如今的崇明岛只是在朝廷的眼皮子底下苟且偷生,若有一日消息败露,本官也保不了这么多人的性命。
孰去孰从,尽可以自己思量。
从现在开始
你就可以优先选拔得用的人手,前往海南岛屯垦建港可不是小事儿,需要很多有能力的人鼎力相助才可。
至于物资和船队,这方面不需要你考虑,在明年开春之后,自然就会组建完毕。
此来本官下南洋重要一环,离开了崇明岛后,必须要把嘴紧紧的闭上,严禁泄密,也仅限管事级别以上人等,可以离岛办理相关事务。
一旦泄露消息,本官的利刃可是不容情面的,全家皆斩,不留一个活口。”
既拉又打一番后,郑守信再无别的丁点心思,直接双膝跪地指天发誓说道;
“恭请大人安心,相关筹备事务,在下不需离岛即可办理,绝不至于泄密。
守信肩负海南岛开拓建港之重任,唯有奋力向前一搏,绝无半点退路。
不成功便生死他乡,无颜再见大人。
守信立誓于些,绝不会辜负大人重托,否则万死难赎其罪也。”
“好,本官相信你能做到。”郑国辉脸上浮现出微笑,他方才一番声色俱厉的恐吓,着实把小叔吓得不轻。
把小叔郑守信拉到身边坐下,郑国辉又交代了一些相关事项。
比如到了当地后
一定要查明当地情况,人口分布,官府治理等具体事宜,了解透彻后再行动手。
所谓,侠以武犯禁。
手中掌握着强大的武装力量,真的到买田置产的那一步,那也太丢人了,可以找块豆腐一头撞死。
能抢当然用抢的,郑国辉又不是银子多了花不完,能省还是要省的。
此后的几日
郑国辉带着手下走过了二十几個村屯,从最东端的屯子一直走到最西端,亲临田间地头查看屯民的生活状态。
他没有暴露身份,而是换上寻常的便服,跟随着五叔郑守成在屯子里巡视,总体情况让人满意。
崇明岛上这些开垦的土地,皆属于郑氏家族所有,这一点确凿无疑。
接纳屯民上岛,只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
今后等这批人离开,郑氏家族会招募流民上岛佃租土地,这都是开垦好的田地沟渠,准备种子耕牛就可以耕种。
相信在人口众多的江南和江北地区,不愁招募不到人手。
对于郑国辉来说
如今这岛上3万屯民人口,几乎一律都要带下南洋,这没有任何好说的余地。
开始心平气和的宣传不听,那郑国辉也不是开善堂的人。
作为身负剿匪重任的领兵大将,抓到长毛余孽贡献几百个人头是没问题的,多少也算战功不是?
没必要走到那一步,事实上这些屯民没有选择权。
郑国辉在这里的田间地头看到集中劳动的人群,修路的话分组标记,挖掘沟渠也同样如此。
他觉得这个方法很好,这样就无人敢于偷懒了。
一组12人标定60米长的沟渠,必须按照要求挖到深度,宽度和平整斜坡,经过屯长和管事验收合格后,这才能算完工。
三天干完和十天干完都行,但是出工补助的粮米只有三天的量,多一顿都没有,在工地上待上十天,意味着就要饿七天的肚子。
这个账谁都会算,所以巴不得早点干完。
同样一个组中的人,若是被其他十一人一致认定为偷懒耍滑,那么可以向屯长申请,调一个新人进来补充。
这个被认定的懒惰之人,自然就发配到苦役营,等待他的绝非好事。
除此之外
表现好的组,屯管事的人,都有表彰和奖赏。表现差的组,屯管事的人,很快就会被一撸干净,沦为卖苦力的普通屯民。
具体的评价标准
那就是挖掘沟渠既快又好,分到的田地产量高,屯组内的人手安分守法,不会无事生非。
哪一个管事都希望手下是这样,那自己面上也有光,能够受到上峰嘉奖。
整个崇明岛村屯的管理,已经探索出相对合理的制度,从而使得这3万余人,能够相对高效的投入农业生产中。
在崇明岛上待了四天,郑国辉给一众管事们灌饱了迷汤,让他们足可以在今后的一年信心百倍的尽心任事,这才乘船离开了。
座船经长江汇入江南河道,辗转以后进入太湖,顺利的停靠在锡山县码头上。
此时,已进入隆冬季节。
天地间一片萧索的寒意,大片枯黄的落叶飘零,早晨起来是一片银白的寒霜。
郑国辉休息一日后,与早已抵达这里的巧月和巧星两个暖房丫头团聚,好好的释放了一下压力。
第二天
便下令全军拔营起寨,返回金陵城,长长的队伍浩浩荡荡的开进。
停靠在锡山县码头的船队,总计50多艘船,运载着满满的货物顺着太湖进入大运河江南段,一路向北汇入长江。
最后顺流直下,早早的先一步抵达金陵城燕子矶码头。
郑国辉则率领大军徒步前进,每日行进六七十里,顶着寒风艰苦跋涉,锤炼全军官兵意志。
刚刚抵达营中不久的家族子弟们,直接面临地狱般开局。
可身上穿着士卒号服,胆敢不听令者杀无赦,这可没有半点情面可讲。
历经两周时间
督标营剿匪大军浩浩荡荡的返回金陵城,在看见高耸城墙的那一刻,很多人情不自禁泪流满面。
这踏马的天寒地冻行军,冷风嗖嗖的往嘴里灌,真的太遭罪了。
返回城中的第一时间,郑国辉就率领手下前往江南提督府禀告。
细节之处,他一直非常注重。
“禀督台大人,卑职奉命前往江南各府县清剿长毛余孽,幸不辱使命,终得凯旋而归,特向提督大人缴令。”堂下的郑国辉单膝跪下,双手抱拳高声说道。
江南提督福珠洪阿从座位上下来,走上前双手扶起郑国辉,看着他脸上皴裂的寒风印记,忍不住唏嘘说道;
“郑大人,这一趟你可是受苦了。为朝廷尽心如此,当可称忠臣良将也,本督台必上折子为你请功,不可寒了将军的一片心啊。”
“督台大人过誉了,国辉既然投入督台大人门下,那就必须要拿的出过硬的战功。才能不负督台大人的赏识,尽心竭力的为都台大人效命。”
“好说好说,哈哈哈……”福珠洪阿仰天大笑起来。
他虚扶起了郑国辉,看着郑国辉坐在下首的座椅上,这才捋着胡须说道;
“郑将军出征三个月有余,一路大破残匪流寇十余股,枭首数千余,真可谓劳苦功高啊!
相关战报已呈送京师,诸位军机大臣赞赏有加,留下了好印象。
今朝返回,定要好好歇息一段时间。
养精蓄锐以备来年,只是……”
说到这里
福珠洪阿的脸色沉了下去,面带忧虑的说道;“郑大人,你知淮军改编的事了吧?哼……他们都投入了江宁将军祥厚麾下,眼见着是要与我们作对呀。”
“卑职仅是略有耳闻,愿闻其详。”郑国辉装作不大懂的模样,双手抱拳拱了一下,说道。
福珠洪阿满脸的不爽,开口直接骂道;“那个杀千刀的李贼子,业已接受朝廷诏令,将“树”(张树声)“庆”(吴长庆)20余营改编。
尤为可恨的是,此贼唆使余部投入祥厚门下,与本督台做对意图昭彰,挑明了要打擂台。
此番作为,实乃神憎鬼嫌也。”
“竟有此事。”郑国辉脸上的神色大变,然后久久的沉默不语。
江宁将军祥厚任职半年有余,手底下屁也没有,只不过是个孤家寡人罢了。
突然得到这近两万淮军精兵强将投靠,摇身一变成为绿营兵,那实力简直就如火箭般穿升起来。
在这江南省
势必形成江宁将军祥厚与江南提督福珠洪阿分庭抗礼的局面,用大白话说,有什么好处都要分一半。
搞不好还是一大半,这让吃独食吃的笑眯眯的福珠洪阿如何能忍?
这踏马简直就是啪啪打脸,福珠洪阿大爷那可是妥妥硬扎根底的宗室子弟,只要是个老爷们儿,啥时候能吃这亏?
这不,就把李鸿章恨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