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林水旺，方文倍感亲切。
他和林水旺是一起经历过危险的，当初英法德三地之旅没有林水旺陪着，自己还真做不到那些事。
方文快步走过去，与其握手，用力拍着对方肩膀。
“欧洲这边的事情弄好了吗？我等你来我公司帮忙呢。亚欧航线都快要开始了。”
从方文的语气中，林水旺听出对自己的看重，他不由心中温热。
“都做好了。那女人我不打算去找她，走就走吧。原本是想乘船带我阿姆回去的，结果收到你的电报，就留下来等你。”
“这样啊，我给你安排个事做，做完了你再和你阿姆回去。”
“什么事？”
“这次飞过来，带了名空乘，他要待在这里80天，啥都不做也不行，我准备安排他在这边航空公司学习下。你有没有办法将他弄进法航，学成之后回去，可以将那套传授给其他空乘人员。“
“去法航学习恐怕不容易，但我知道法航有个飞行学校，专门培训这個。只要费用给足，他就能进去学。”
“那就好。”方文转身，看向程大有：“程大有，你在巴黎，就听林水旺的安排，学习之外也不要乱跑，等我回来。”
“是总经理，我一定好好学。”程大有对于这次的机会很珍惜，态度坚决。
方文看向顾兴祚、戴士髦。“你们两位可以在欧洲待80天后，再来汇合。我的建议是，看好你们的护照，别丢了。另外，身上的钱不要露出来，这里的扒手很多，有的直接用抢的。”
两位也是有准备的人，顾兴祚道：“方总经理放心，80天后见，我俩在这里都有亲戚。”
原来两位在欧洲还是有点关系的，方文也就没有再说什么。
目送顾兴祚、戴士髦离开。
现在就剩下柏则善了。
方文关切问道：“柏则善，你准备去哪所学校学习？我可以帮你安排。”
对于这个已经领悟了部分电子逻辑，而且还会在毕业后来泰山航空上班的天才，方文觉得一定要照顾好了。
“我也不知道。”柏则善没出过国，也没有这方面的朋友，他只是听说在欧洲可以学到最好的电气学知识。
看来得帮他打听下了。
方文上车，不由自主的选择了驾驶位，有车的情况下，他都会下意识将控制权交在自己手里。
林水旺倒是没啥意见，已经习惯了。
直接坐到副驾驶，另外两位在后座。
汽车发动，在林水旺的指引下，方文将汽车开到市区，一家宾馆住下。
房间开好后，林水旺便出去打听情况，其他人在房里等待。
到了晚上，林水旺才回来。
他将情况说明。
“法航的学校我已经联系好了，程大有你过来。”
程大有紧张的站在林水旺身旁听候指导，看林水旺一副老气横秋干练麻利的样子，谁能想到两人年纪其实相差不大。
“你明天跟我过去，我给你找了一个住的地方，距离学校不远，主人家是华人，可以教你法语，你第一个月得跟他学会法语的基础交流，不然没法和老师沟通，懂吗？”
“懂。”
“那就好，明天我开车带你过去，其他事到那边再说。”
与程大有交谈完，林水旺这才向方文汇报学校的情况。
按他打听到的情况，欧洲这边有四个不错的学校。
德国慕尼黑工业大学、瑞士苏黎世联邦理工学院、法国巴黎综合理工学院、英国帝国理工学院。
慕尼黑工业大学是德国最顶尖的理工大学之一，其电气工程系在欧洲乃至全球都享有很高的声誉。
苏黎世联邦理工学院在电气工程、电子工程及相关领域也表现出色。
巴黎综合理工学院是法国最顶尖的工程师学校之一，其电气工程系同样具有很高的教学水平和科研实力。
帝国理工学院在电气工程领域有着悠久的历史和卓越的贡献，是最早开展电气工程学教育的学校。
听完林水旺的介绍，方文看向柏则善：“你选哪家？我个人建议你不要选慕尼黑工业大学，那里局势有点不妙，我怕你出问题。”
听方文这么一说，柏则善考虑后回道：“我觉得既然都是很好的学校，理论方面的差距应该不大，我就选巴黎综合理工学院。”
方文点头：“林水旺也没办法让你成为巴黎综合理工学院的正式学生，但我可以出钱让你旁听，并让学校的老师解答你的问题。剩下的就靠你自己了。但我有一个要求，你在学习的时候，多想一下那个真空管加法器，希望你在以后能做出那种设备，并进一步优化。”
柏则善点头，郑重道：“莪会做出加法器的。”
“尽量吧。我看好的是你，希望你以后会有所成就。”方文微笑回应，让柏则善有些激动。
就算柏则善暂时做不出加法器又如何。
未来会出现的东西，终究会出现，但未来没有过的人，才会更多可能。
........
1933年6月25日。
赵九提前坐船去了美国，他需要提前拜会下一些从上海到纽约打天下的青帮前辈。
林水旺还在安排柏则善和程大有的事情，想要在异国入学并不是嘴上说的那么简单。
但有钱的情况下，还是可以做到的。
而方文，却去了法国西南部，比利牛斯大区，上加龙省的省会城市图卢兹。
图卢兹这座城市在未来是空中客车公司的总部所在，现在，也有一家航空制造公司：法国德瓦蒂纳公司。
方文来这里，当然不是开车，而是驾驶着波音247。
飞机抵达图卢兹上空，方文俯视整个城市，在城西的郊外，找到了并不大的德瓦蒂纳公司。
那里有一条很鲜艳的跑道，非常容易辨认。
方文打开无线电装置。
“泰山航空02号机呼叫地面，请求降落。”
下面立刻回应。
“你好方文，我是德瓦蒂纳，很荣幸你能来我的公司。”
对方完全没有按照空地通话规则，方文从对方的话语就能听出，是一个随性的人，或许正是这种性格，才让他在飞机研发上独树一帜。
方文回道：“那我可以降落了吗？”
“哈，当然可以，下面跑道都是空的。”
在这种奇怪的空地通讯下，方文控制飞机降落到跑道上。
等飞机挺稳，方文打开舱门准备出去。
外面却有一位老者热切等待着。
他开口就是。
“你好方文，我就是埃米尔德瓦蒂纳，能让我欣赏一下波音的客机吗？”
“没问题，请随便。”方文侧身让开。
老者进入机舱后，很认真的观察。
当他看见机舱正中位置两个横拦障碍物时，露出会心的笑容：“波音的工程师太会偷懒了，他们甚至不愿意将机翼连接杆做成上下弯曲结构。”
方文赞同的回应：“是啊，我每次跨过去的时候就想吐槽，这是客机，如果乘客因此被绊倒，我要不要去找波音公司报销这笔赔偿。”
“哈哈哈........”埃米尔德瓦蒂纳笑出声来。
他仔细的查看了飞机结构，又询问了方文关于飞机的性能和设备型号。
这些都是公开的信息，方文也没有替波音掩饰的想法，全部告知。
随后，方文还驾驶飞机起飞，在空中盘旋了几圈，让埃米尔德瓦蒂纳又更好的了解。
飞机再降落时，埃米尔德瓦蒂纳不再笑了。
他严肃问到：“方先生，我想知道你对波音247的评价。”
方文想了下，回道：“按照我们中华的词汇，他应该叫做中庸。所有的性能方面都求稳，没有特别突出的地方。”
埃米尔德瓦蒂纳很认同的点头：“确实‘中庸’，在某些方面，它不如我的d.332，但整体来说，却不比d.332差。”
对于埃米尔德瓦蒂纳的话，方文有些诧异。
其语气有些失落，让方文不禁怀疑，难道d.332有什么设计缺陷吗？
他计划了那么多，那么久，可不想因为d.332有问题而终止。
无论如何，都得飞过，才能做判断。
是以，方文问道：“我现在可以进行试飞培训吗？”
“完全没问题，跟我来。”
埃米尔德瓦蒂纳带着方文来到另一个机库，机库中停放的正是d.332客机。
还有一位试飞员等着。
经过简短的相互介绍后，埃米尔德瓦蒂纳离开，由试飞员进行试飞培训。
..........
只花了一天时间，方文便完成了试飞培训，并进行了独立驾驶。
在独立驾驶状态下，方文将机械感知能力全开，对飞机进行了全面了解。
与飞机融为一体后，方文有了全新感知。
他就是飞机，飞机就是他，借此也发现了飞机的问题。
难怪埃米尔德瓦蒂纳在全面了解了波音247后，会露出一种挫折感。
方文已经明白了。
相对于波音247，从工程机构上比较，d.332显得粗糙。
波音247是现代的流线型机身，d.332的机身却是立体多面结构。
同样的风阻下，波音247遭受的阻力会小一些。
造成这种结果的，是飞机机身的制造工艺。
显然波音公司有一批更专业的飞机工程师，而德瓦蒂纳公司的飞机工程师却无法做到那种顺滑的流线型机身，只能用板材来焊接。
如果光是流线型机身，倒也没什么，毕竟两款飞机的速度都是300公里每小时，影响不是太大。
但还有其他的问题。
机翼结构不稳定。
这问题就大了。
一架飞机如果机翼结构不稳定，会很容易发生事故的。
方文诧异，为什么会有这种情况呢？
他联想两架飞机的数据，进行对比。
波音247的翼展22.6米，机长15.7米，机翼面积78.0平方米。
d.332的翼展29.4米，机长22.1米，机翼面积99.0平方米。
波音247的翼展和机长比为1.3，d.332的翼展和机长比为1.4.两者的比例数据还算正常。
但d.332得机翼面积却只有99平方米，仅仅比波音247多21平方。
这就不对劲了。
d.332航程2000公里，比波音247多了40%，载重也多了一倍（2吨），怎么机翼面积只多这么点呢。
拥有机械感知，又有丰富驾驶经验的方文，很清楚机翼面积对飞机的重要性。
第一，机翼面积是计算飞机升力的一个重要参数。升力的产生与机翼面积直接相关，机翼面积越大，通常能产生的升力也越大。这对于需要承载大量货物或乘客的大型飞机尤为重要。
第二，机翼面积对飞行速度有显著影响。在高速飞行的情况下，如果机翼面积过大，会导致机翼的阻力增加，从而影响飞行速度。因此，对于高速飞机来说，如战斗机，机翼面积通常较小，以便减小阻力，提高飞行速度。
第三，机翼面积的增加也意味着结构重量的增加。因此，在设计飞机时，需要在升力和重量之间进行权衡，以确保飞机的整体性能。
在确定机翼面积时，需要综合考虑多个因素，包括飞行速度、升力需求、阻力、结构重量以及机翼根部的应力分布等。这些因素相互关联，共同影响着飞机的整体性能。
未来在飞机设计过程中，通常会通过风洞试验、数值模拟和实际试飞等多种手段对机翼的性能进行评估和优化。只有在综合考虑各项因素的基础上确定的机翼面积才是最适合该飞机的最优设计。
而现在，没有这些东西，埃米尔德瓦蒂纳发挥了天马行空的设计能力，却对飞机的基础数据产生了误判。
想到这里，方文大概是明白埃米尔德瓦蒂纳的设计思路了。
他想要设计一种，飞得远，载重量又高，还能省油的民用客机。
但这几种要求结合在一起，却产生了巨大隐患。
方文立刻将飞机降落，离开飞机后直接去找埃米尔德瓦蒂纳。
.......
埃米尔德瓦蒂纳在办公室中。
方文进入办公室后，一脸冷色，直接了当。
“埃米尔德瓦蒂纳，你的飞机有重大隐患，如果不解决，我的泰山航空是不会购买的，横跨大西洋飞行也不会进行。”
埃米尔德瓦蒂纳惊讶看着方文，“你发现了什么？”
“机翼，机翼太窄了，无法承受飞机重量，会变得脆弱，一旦出现恶劣天气条件，它就会。”
方文说到这里，拿起办公桌上的鹅毛笔，直接撇断。
“就会变成这样。”
埃米尔德瓦蒂纳点头：“它确实如此，在正常天气环境下，不会有事，可出现空中气流对流的情况，机翼会很脆弱。但我们要是给机翼增加了面积，它的速度又会大幅降低。一家飞行速度只有200多公里的长途飞机，没有任何商业价值。”
埃米尔德瓦蒂纳说完，靠在椅子上，浑身无力般，自己精心制作的飞机，却有这种问题，还被外人发现了，确实是一种打击。
但埃米尔德瓦蒂纳面临的问题，方文感觉自己能解决。
以他对飞机的了解，可以轻易指出数据上的差异，给出最好的优化方案。
但想要做到这个，可不能白给啊。
方文露出笑容，看向埃米尔德瓦蒂纳。
“我们可以谈谈，这个问题也许并不难解决。“
（d.332）
（波音24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