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返航，已经是凌晨七点多。
当飞机停入机库中时，邵思慎提出建议。
“我觉得我们这么做还不够保险，泰山一号起飞返航，总得有个由头吧。”
他的话也是方文想过的。
方文点头，“我也在考虑这事，会解决的，你们先回去吧。”
等大家下了飞机，方文一个人在飞机内思索。
泰山一号买回来，总得做些什么，才能作为日常掩护。
可一架载重将近10吨的重型运输机，用来承运什么东西，才能合理呢？
必须得赚钱，还得长期进行，这才能让外人将泰山一号当做一架普通的货运飞机。
这年头，什么样的物资值得航空货运？
要说这年代做什么赚钱，又紧俏需要航空货运及时运往全国各地，方文还是知道一些的。
第一就要数烟草生意。
各家中外烟草公司虽然竞争激烈，广告打得一個比一个多，但没有一家烟草公司是亏钱的。
这行业利润爆高，只要有销路就能财源广进。
但这些烟草公司却非常缺乏销售渠道。
从他们在上海打广告战打得头破血流就知道。
如果泰山航空以空运手段将他们的烟草大批量运往内地，并借此建立烟草分销渠道，那样既可以赚取暴利，也能成为泰山一号的最好掩护。
除了烟草生意外，药材也是运输量巨大，需求广泛的物资，也可以建立空中分销渠道。
光这两样就足够了。
做出决定后，方文立刻从飞机上下来，倒不是找大家商议这事，而是回家先去睡个回笼觉补足精力。
那事等晚上开会讨论的时候再说。
对了，还有孙德彪的安排，两次轰炸已经是泰山义勇军的极限，该通知他回来了。
方文回家后，立刻给孙德彪发报。
........
北方，南天门长城段。
天空硝烟依然弥漫，地上火焰星星点点。
一夜之间，战局变换。
满脸漆黑的57军士兵站在日军阵地上巡逻，搜寻着有用的战备物资。
昨晚那场天降大火，横扫日军三个阵地，57军也和协防的友军一同出击，将日军击退。
失去阵地防御的日军，加上夜晚大火的混乱，只能退到滦河南岸边。
可惜接下来57军并没有乘胜追击，而是选择以阵地固守。
直到现在，天已经亮了。
没有大火和黑夜的掩护，军队士气已经不如昨晚那般，这场战事也就到此结束。
而在更远处的长城外，那处山谷日军营地，因为地形原因，也被两枚50公斤重凝固汽油弹彻底烧毁。
山顶上观察着这一幕幕的孙德彪心中得意，那情绪已经无法压制喜于言表。
他很想大声说，这一切，有他孙德彪的功劳。
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大英雄怎么能自夸呢？
也就是老了，给孙子们当故事说说罢了。
时间到了8点正，该是定时接收电报的时候了。
孙德彪用力摇动手摇式电报机摇把，拿起听筒倾听。
电波声如期而至，他一边听一边记录。
总经理来电，说是轰炸结束，要自己回去了。
孙德彪有些遗憾，感觉还没有炸够，日本鬼子那么多，根本炸不完。
但他也知道公司的情况，能组织两次轰炸已经是极限了，只能希望国军借此机会将日军赶出长城防线。
对了，还有张来福。
这人不能留在这里，他知道公司的一些秘密。
土匪出身的孙德彪生出一股杀意，就想着将张来福就地解决了，免生后患。
可下一秒，他杀意退却。
已经不是土匪了啊。怎么还能按土匪的那套方式做事。
张来福不能留在本地，就带回公司吗。
他家还有老婆孩子和老娘，都带出这片战区，也算是做了善事，还能借此保密。
因此，孙德彪露出笑容，看向张来福：“来福，我这的事忙完，要回去享福了。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去？”
“跟你去享福？”张来福欣喜，却又摇头：“不去，我得回去照顾俺娘。”
“把你家里人都带上。”
“真的？那太好了，我们回去吧。”
张来福欣喜同意。
两人就地挖了个大坑，将所有的东西埋入坑里，一个不留。
随后沿着原路折返回去。
.........
5月13日下午四点，方文从床上起来。
已经换下红色嫁衣的邝明珠，端来水盆牙刷牙膏。
在方文洗漱的时候，邝明珠取来一个包裹。
“这是城里刚送来的情报，还没开封，你洗漱完了看。”
“哦...”喊着牙膏泡沫的方文含糊回应。
几下搞完，方文拿着包裹用裁纸刀裁开。
他取出里面的情报查看后，用力拍打大腿:“好，明珠，今晚开个庆功会，我们弄些好酒好菜。“
邝明珠微笑回道：“好酒有啊，喜宴留下没喝完的好酒都在里屋存着，够你们喝一段时间的。菜的话，我来做。”
“我陪你去买菜。”方位笑着将情报包裹收好，与妻子出门。
两人出门，通知泰山义勇军成员开会，随后去附近的街市买些新鲜食材。
买完食材后，两人回家，在厨娘，春草、秋菊的帮忙下，弄了一大桌。
做完这些，也到了傍晚6点，所有成员全部到齐。
大家入座，方文给每一位面前小酒杯倒上酒液。
然后说出祝酒词。
“今晚这顿饭，是我们泰山义勇军的庆功宴。大家都知道，我们现在的能力也就能做到这些，但效果斐然，足够我们对此进行庆祝了。大家共饮一杯，然后我来说说我们两次轰炸的总结。”
刘掌柜、潘家峰、方守信、方顺、邵思慎、霍华德。
还有方文、邝明珠共同举杯，同饮。
方文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虚空遥对。
“这杯是敬在北方的孙德彪，在湘西机场的霍端阳和威廉。”
他喝完第二杯后，这才拿出自己书写的纸张，念道。
“第一次轰炸，造成日军第六师团平贺旅团死伤2300人，炸死旅团长一名，及旅团高级军官若干，直接导致平贺旅团混乱。可惜没有地面部队跟进作战，失去了全歼该旅团的机会，让其安全撤退修整。”
“第二次轰炸，虽然没法统计轰炸战果，但昨晚的轰炸造成第六师团全部队阵地陷入混乱。同时，撤退到滦河后方第二防线的57军，也发动了反攻，成功将日军整体击退。”
听完方文的话，大家情绪高涨。
刘掌柜道：“据我了解，日军在长城作战中投入了2个师团，两个混成旅，还有3万伪军。第六师团是他们南侧迂回作战的主要战力，如果借此机会，将第六师团赶出山海关，收复关内失地，那就是最好的结果。”
方文不语。
以前的他，或许会认同刘掌柜的说法。
可现在，见过了真实的两军战斗后，他意识到两边巨大的差异。
长城抗战中，最能打的，都在长城上面。
其他的部队，在平地作战，根本不是日军对手。
昨晚的战果，并不是他想象中最好的结果。
一夜反扑，日军阵地全线陷入火海，这都没能将日军赶到滦河北岸。
可以说结局并不乐观。
和他有同样想法的是邵思慎。
邵思慎摇头道：“难啊。昨晚要是能够乘胜追击，将日军赶到滦河北，再凭借滦河驻守，做长久拉锯，或许还有希望。现在，日军在滦河南岸，背水一战，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发动反扑。那时候，夺回来的阵地恐怕又要被抢走。而我们已经没法再对他们进行轰炸支援了。”
他的话，很现实，让方文的小团体成员们陷入沉默中。
方文只能继续说出其他情报。
“目前，日本人依然还是怀疑战略轰炸机来自西伯利亚的苏军。他们在热河以北集结了一只部队防御。”
“同时在内部进行调查，寻找指引飞机轰炸的内应。”
“另外，今天日军攻势依然强烈，虽然第六师团威胁减弱，但从热河、承德方向的进攻压力加大。炮火已经波及密云地区，日军飞机机还在北平上空进行恐吓飞行。”
说到这里，方文心中愤慨。
冒出一句：“我好想驾驶着伯劳号去北平上空，将日军飞机打下来。”
方守信分析道：“难啊。这事得通过国民政府以及北平军分委通过才行，总经理一介平民，根本不会被同意参战。
“也不一定，总得问过才知道。”方文想起了岳金萍，想起了泰山航空的几位分红股东，或许他们可以帮忙疏通下。
但这事，不是现在讨论的。
他继续说出会议的下一项议题。
“两次轰炸已经用完了我们的炸弹物资储备，考虑到不能继续在上海大规模采购，后续轰炸资源需要从南亚港口仰光通过飞机运来。这就需要派一位过去负责机场建设，并与加尔各答方面沟通航线事宜。谁愿意去？”
方守信、刘掌柜、邵思慎都举手。
前两位愿意去方文是预料中的，可邵思慎怎么也愿意呢？
方文诧异看向邵思慎：“你要去？”
“是的总经理，不要担心我的身体，我现在已经可以正常行走，并且右手可以抓握。”
邵思慎说着，特别起身行走，虽然走路还是有些瘸，却也能顺利走动。
他又演示了用右手抓握酒杯，有点抖动，却握住了。
这半年时间，邵思慎竟然通过锻炼，让残废的身体在恢复中。
方文有些感动，却没立刻同意，而是问道：“邵思慎，你得告诉我，让你去有什么优势，仰光机场很重要。”
邵思慎回道：“我们邵家，原本是在国外经商，前几年才回广州置业。这个邝明珠可以为莪作证。”
邝明珠解释道：“我们邝家和法国人打交道比较多，所以我家老三去法国留学。他们邵家主要和英国人打交道，以前在国外的产业也涉及了英属殖民地贸易。”
邵思慎也接腔：“是的，我家以前主要做瓷器出口，走的就是加尔各答到欧洲的海路航线，家里老人经常跑船，我从小耳濡目染，另外，仰光那里，我家也有熟人。”
这么看来，邵思慎确实是个不错的人选，方文点头：“那就这样，你先准备下，过两天我开飞机将你送到加尔各答，你再坐船或者陆路前往仰光。”
“没问题。”邵思慎欣然同意，又补充一句：“第二批飞行学徒培训的理论课已经结束，实飞训练会由潘家峰接手，总经理也可以抽空照顾一二。那空姐选拔和培训的事情，该交给谁来负责呢？”
顺子立刻站起来：“选美的事情我来做。”
“混蛋小子，你的花花肠子都快漏出来，给我坐下。”方守信笑骂着将顺子拉回座位。
说来，这在座的一大堆人，好像就方文一个人有老婆。
一大群光棍，让他们接手空姐选拔和培训的事情，可不太好。
方文看向妻子。
“明珠，这事我看让你接手最好。”
邝明珠微笑同意。
到这里，还有一个议题没有说。
方文继续道：“最后一件事，是关于泰山一号的。这么大一架飞机，平时要是不做运输工作，肯定会引起怀疑。我想了下，就让它进行空中分销渠道。”
什么是空中分销渠道？
大家都不明白。
方文为大家解释。
“我准备做的是利润大的烟草和药材。先说烟草，这东西销量大，利润高，但烟草公司缺乏稳定及时的供货渠道。”
方文说着，将地图展开。
“我们泰山航空就拥有这个优势，大家看。我们可以通过飞机将大量香烟物资运往济南、武汉、南昌、福州这些大型城市。然后在当地建立货仓进行分销。我们拥有泰山一号的运力，可以一次性运送8吨货物，甚至一天往返多次，运输十几二十吨都没问题。那些利润很高的烟草公司，却想要的是什么，是销量，我们给他解决了。”
方文顿了下。
“药材也是利润很大的商品，同样可以支撑的起空运费用，同样的道理，我们将大批药材及时运往各地，并向周边辐射，那些各地药铺，缺少的异地药材和珍贵药材都可以通过我们的分销仓库获得。”
大家听得迷茫，却又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般。
却不知道，方文说的，就是未来的航空物流园，当然，还没到航空物流园的地步，需要不断努力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