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份资料的介绍和索引是在魏玛共和国时,军官们为了方便方文了解专门制作的英文版本。
霍端阳倒是看得懂。
他看着第一份资料,满是惊喜。
“这么方便的步兵炮,真的不错啊。我们厂一直在研究这种东西,却没进展。”
他满心欢喜的翻看第二份资料,却有些失望。
“我们厂研发的二十年式迫击炮和它很像,性能参数上也差不多。”
方文惊讶:“我们已经有了类似的迫击炮了吗?”
“是啊。”在兵工厂待了一年,霍端阳对自己厂的武器很了解。
他解释道:“资料上说,你这款迫击炮是仿制法国的Brandtmie27/31迫击炮,我们的二十年式迫击炮仿制的是法国的M1927迫击炮。”
“有什么区别吗?”方文问道。
“Brandtmie27/31是法军第一代迫击炮,M1927是第二代,做了一些修改,应该是更好点。”
方文有些尴尬,大老远从德国弄来的迫击炮资料,却没想金陵也有类似仿制品。
原来在二战前,法国在军备上无论是空军还是陆军,都不算差,光是迫击炮都被德国和民国仿制,估计仿制者应该不光是这两家。
但战争真正依靠的还是使用武器英勇善战的士兵,以及战略战术。
法国却都不具备。
而这时,霍端阳问道:“先生,你是要拿这些武器设计资料给我们金陵兵工厂吗?”
方文摇头:“不是。我这次来,是找你谈另一件事。这些资料是给一位精通德语的人去翻译。”
霍端阳急了。
“先生,如此利器,为何不让它在我们金陵兵工厂制作出来,对付日本人呢?”
“怎么说话呢。霍端阳,我看你小子翅膀硬了。”顺子瞪眼,怒斥道,去年他和霍端阳有段时间一起吃一起住,关系蛮好的,可对方这么对少爷说话,他就不乐意。
方文抬手制止顺子,冷静看着急切中的霍端阳。
“我问你,金陵兵工厂生产出来的武器弹药都给了谁?”
霍端阳想都没想:“我们是国民政府直属兵工厂,当然是中央军啊!”
“中央军在干嘛?”方文冷声问道。
“不是在打日本人吗?”霍端阳言语有些不确定。
方文看着他,让霍端阳更加不自在。
“我就当你一直待在兵工厂,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研究你的炸弹。现在我给你解释一遍。就在现在,那些拿着你们兵工厂制造武器的中央军,在南方集结。他们号称出动了40万军队,第四次围剿红军。”
“赤匪不是乱党吗?攘外就得安内。”霍端阳争辩。
“他们是不是乱党,我们不在这里争论,清者自清。我再问你一件事。你知道东北有多少日本兵吗?”
“几十,不,十几万吧。”霍端阳不确定道。
“不,九一八事变后,那一年日本兵才1万人不到。就算都了现在,据我从上海滩的情报渠道获得的消息,他们也不过4万。这些军队,只要国民政府愿意打,就算付出几倍的代价,也能让他们从东北赶走。而不是像现在,用几十万军队围剿自己人,放任日军不断做大。”
方文一口气说出自己的看法,喝了杯酒,放言道:“我要将武器图纸资料给了你们兵工厂,全他吗都得沾上我们国人的鲜血。“
这话语,惊动了酒铺中食客。
霍端阳连忙起身解释:“我这个朋友喝了酒就爱说胡话,大家别介意。”
说完,他回身:“总经理,我明白了。咱们先离开这,去其他地方聊。”
随即,顺子结账,三人走出酒铺。
在养虎巷继续前行,霍端阳主动出声:“武器图纸的事,总经理决定就是,赤匪,嗯,红军是好是坏,我会去了解。总经理你不是还有重要事情要找我谈吗?”
方文已经冷静了,刚才突然发火,他也没想到,但说着说着,就来气了,一时没有控制住。
现在冷静后,也想明白了,霍端阳代表着目前很多知识分子的认知,他们认为国民政府是正统,还抱有期望。
这种情况,不光是霍端阳,甚至自己的小团体中也有很大一部分人估计还是同样的想法。
但随着时间流逝,国民政府的那些腐败、混乱、甚至导致国家动荡的胡意乱为,逐渐会让大部分人失望,看清。
他心平气和道:“我成立了泰山义勇军,想要邀请你加入。”
“义勇军?我愿意。”霍端阳毫不犹豫同意了,他离开小县城,就是为了打日本人的。
“泰山义勇军的第一个行动计划,是轰炸长城以北的日军,莪需要大量的凝固汽油弹。”方文说出这次找霍端阳的真正目的。“我想要你从金陵兵工厂离职,组织人手批量生产凝固汽油弹。”
一听是轰炸日本人,霍端阳顿时来劲了。
上次轰炸沈阳日本军营,他为此几天都没睡好觉,那兴奋劲过了好久才消退。
制造炸弹对付日本人,是他很喜欢干的事情。
“离职没问题,我随时都可以走。总经理,你要生产多少凝固汽油弹,我好有個数。”
“8000公斤凝固汽油弹,你要多久才能做出来?”
方文说出的需求,还只是f.220一次轰炸的满负荷载弹量。
将霍端阳镇住。
他很纠结的思量计算。
“8000公斤,上次制作300公斤凝固汽油弹,0.5公斤一个,制造凝固汽油用了2天,灌装是请兵工厂工人做的,花了大半天时间。要是生产8000公斤,哎呀,我不会弄了。”
确实,8000公斤的生产和300公斤的生产完全不是一回事,光霍端阳一个人想,脑筋都快打结了。
对此,方文也明白,一个流水线作业的炸弹工厂,才是他想要的。
他拍了下霍端阳肩膀。
“这事不会让你一个来做,你先回去申请离职,然后坐飞机去上海,我们再讨论细节。”
“好吧。我估计明天就能过去。那现在我就回厂里办理离职。”
“去吧。”
霍端阳转身就要往回走,却又停下:“总经理,你放心,武器图纸的事情,我不会对外面说的。”
方文点头,目送霍端阳远去。
身旁的顺子问到:“少爷,咱们可以去皇陵了吧。”
看方文点头后,顺子连忙招手,路边停的黄包车立刻围过来。
车夫们争夺着客人。
“先生,你要去哪?”
“坐我的车把。我力气大,能拉你们俩。”
顺子说出目的地:“明孝陵。”
顿时,车夫们不言语,四散而去。
“你们怎么了。有活还不接吗?”顺子嚷嚷道。
一位车夫停下:“有命接没命跑哦,你这等于穿了大半个城,跑不起啊。”
不知道明孝陵在哪的顺子还想嚷嚷,却被方文制止。
方文问道:“那怎样才能过去?”
那车夫回答:“我们不出城的,顶多在光华门那边,剩下的你们自己想办法去钟山。”
方文大概晓得养虎巷到光华门怎么走,到那里,距离明孝陵还有一半多的距离,走路去可不好玩。
他想到了另一个人,或许可以找她帮忙,与她已经很久不见了。
“那就去夫子庙吧。”方文说道。
顿时,散开的黄包车夫又围了过来。
一人坐上一辆黄包车,过秦淮河,向北而去。
去的地方夫子庙,是南京最热闹的地方。
半小时后,两辆黄包车停下。
方文和顺子下车,欣赏起这里的风景。
高大的牌楼,是最显眼的建筑。
穿过牌楼,就是夫子庙。
两次考飞行学徒没有过关的顺子,对这里很是期待。
“少爷,我向进去给夫子烧香,求他老人家保佑我下次考试过关。”
既然来了,自然遂顺子心愿,方文同意,两人跟着游人前行。
没走多久,就看见林荫之后,一座两层木质古典建筑。
这就是夫子庙啊!
曾经江南文气聚集之地,每天都会有很多人来游览。
顺子怀着极大的敬意进入庙中,却失望出来。
他说:“里面不让上香,我问没香怎么许愿,他们把我轰出来了。”
在外面等着的方文哑然,是啊,此庙非彼庙,夫子是不需要香火供奉的吧。
想到这里方文笑着带顺子又进去了一趟,没有香也可以,心诚就好。
从夫子庙出来,往上就是学宫,是古代大师们讲课论道的地方。
方文这次没有去看,而是与路人问路后向东北方向去。
从那边经过贡院,穿行而上,就到了金陵路1号的南京国民政府大院。
国民政府大门应该是仿的古代皇宫大门,三个门洞,一主两副,却又带着奇怪的希腊风格立柱。
门口站岗的守卫,也仪态稀松,靠着站的,岔开腿聊着闲话的都有。
两边还各有一个石狮子镇邪。
方文带着顺子走向大门。
士兵抬手拦住。
“站住,哪来的?找人还是办事?”
“找复兴社的岳金萍。”方文回道。
“去里面登记。”卫兵指向岗亭。
方文进入岗亭,里面值班军官抬起头,又说了一遍:“找人左边那本,办事右边那本,写下你的名字身份地址,还要所为何事。”
方文拿起坐上的墨水笔,沾上墨水,在左边记事本上按照对方要求书写一通。
军官看了眼:“在外面等着,通知了后会告诉你的。”
这种事,要是出去等着,那就是麻烦了,说不得等一天都没回回话。
有关系,有身份的人,这时候直接亮出身份,保证军官笑脸相迎。
没关系也不要紧,银元开道就可以了。
方文拿出银元放在手心,压在记事本上,盖住推了过去。
“事情有点急,麻烦尽快通知。”
军官打开记事本,将银元收起,露出笑容,“事情急,是可以提前通知的。”
他立刻拿起电话机话筒,拨出号码。
“复兴社吗。找岳金萍,就说大门口有一位叫做方文的人找他,上海那边的,泰山航空。”
通知完了,他笑着道:“等一下人就出来。”
方文点头,和顺子走出岗亭,在大门口等着。
过了一阵,身穿军装的岳金萍小跑出来。
看见真的是方文,惊喜道:“你从欧洲回来了。”
“是啊,来南京看看你。”方文微笑道。
“真的吗?”岳金萍表示不信。
“顺便有点事,找你帮个忙,晚上我再来找你。”
“我就知道你找我有事,说吧。”岳金萍毫不在意的问道。
“借辆车。”
“没问题。等我下。”
岳金萍又回去了,过了阵,她开着一辆斯蒂庞克出来,直接将钥匙交给方文。
“我直接在社里借的,听说是你,组长什么都没问就同意了。”
方文上车,挥手向岳金萍告别“晚上见。”
说完开车离开。
车上的顺子,憋了良久,才出声:“少爷,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告诉别人的?”
方文感叹道:“顺子,你长大了。”
.........
汽车从金陵路开上中山南路,北上,到十字路口转中山东路,横穿过明故宫遗迹,就来到了钟山。
钟山是本地人的称呼,还有一个名字叫做紫金山。
汽车拐入去往明孝陵的道路,来到了一座宏伟石制大殿。
顺子不禁出声道:“少爷,这里比明皇宫还保存的好。”
方文想了下:“应该是和埋葬在里面的人有关吧。”
“谁埋在里面了?”
“明朝开国皇帝朱元璋,还有他老婆马皇后。”
“那这里有多大?”顺子的好奇心升起,原来自己在说书先生说的龙脉上面啊。
“话怎么这么多,我哪知道?”方文将车停好,下车找人。
按照之前约定的,林先生就在明孝陵中研究明代建筑风格。
他和方文往里面走,宽敞的石道两排是巨大石人石象。
一种莫名的气势勃然而起。
顺子有点畏惧,方文安慰道:“没事,要是你爸来了,肯定不敢进来。”
顺子不禁赞同:“我爸信这个,他说国民政府就是新朝,等天下大定,那位就得当皇帝的。”
“不可能的。”方文反驳,却停下脚步,远处一个石人搭起脚手架,脚手架上有人在工作。
他出声问道:“请问林先生在吗?”
脚手架上的男子和脚手架下的女子同时回头:
“她就是。”
“是找我吗?”
方文惊讶,面前男女,男的儒雅风度,女的秀美灵气。
可林先生却是个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