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没有沈凝香的一番话,今天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好日子。
夏初时分还没那么燥热,清风穿过群山,拂过平原上的稻田,总说春天是交配的季节,实际上,夏季才是生物旺盛生命活动的开始。
昼长夜短,寒去温升,植物开花,动物繁衍。
陈景的神识化身从万通房中走出来时,看到的就是一片夏日绿野,一派生机勃勃。
如此自然美景,应该称得上惊喜。
当然,要抛开自己的目的地根本不是此处这一点。
他回过头去。
万通房已经不见了。
“陈真传,久仰大名,以如此方式与你相见,还望海涵。”
不多时。
前面走来一个男子,长发高束,一席黑袍,手提银色长枪,气势沉凝。
“忘了自我介绍,在下凌重,云上宗真传弟子。”
“凌真传,就你一個?”
陈景有些疑惑。
“有我即可。”
凌重点头,长枪前指:“我师尊对你身上的一些东西感兴趣,希望你不要反抗,否则伤了你,你受苦,我麻烦。”
“堂堂东南大宗……”
陈景的声音多少带着失望,有种期待破灭的感觉。
“竟然做这绑票的事情。”
说着。
他抬起手,雄浑法力在掌心聚集。
一年,两年,三年,四年……
百年,千年,万年,十万年……
狂暴的法力朴实无华的充盈在神识化身周边,宛如一个湖水倒悬,即将倾泻。
整片天空都为之变色。
“我都不想问你怎么和青囊宗交代,怎么瞒过神农鼎,我只想问,你凭什么觉得,区区神藏,能打得过我?”
随手十万年法力。
陈景只需要轻轻引爆,就能原地升起一个震碎千米高山,崩裂十里大地的恐怖蘑菇云。
“区区……”
凌重眼皮一跳。
他还是第一次被差了自己一个大境界的家伙,以“区区神藏”来形容。
仿佛自己在打洞天境大能一样。
“便叫你知道,修行界,终究是道法的天下!”
只见凌重重重一哼,周身涌现诡异的波动,层层灰色的影子将之覆盖。
刹那间。
他消失在了此处,却又没有远离。
“法力无边?我身处界域之外,纵使你法力无边,也难耐我何!”
“是吗?”
陈景神识确实无法捕捉到对方了。
但是。
“哪本教材告诉你,处于神州的法力爆发,轰不到周边万界的?”
随即。
他小小的加了一点法力进去。
十万年不够震撼。
那就。
——百万年!
轰~~~~~
……
万江府上空。
来来往往的修士们正在赶往问道学宫,旁观这一次大考。
突然间。
一阵狂暴的飓风从远端袭来,无数骑着小纸鹤的修士,刹那间就被卷起来抛飞。
而在此前。
是一道刺目的光芒,从远端绽放。
轰~~
声音慢上一步,在光芒爆发之后,携带无边黑云朝着四周扩散开来。
隔壁数府之地,也发生了类似的事情。
突然之间,眼前光芒骤闪,见者初时不解其意。
但很快。
就有修士驾驭法器惊慌飞过,并发出呐喊。
“快躲开,躲开!”
轰~~~~
暴风卷着无数乱七八糟的东西冲击开来。
相隔较远的府城。
“下雨了下雨了!”
“怎么回事,刚才还艳阳高照。”
“有没有感觉地动?”
即便离得远,依旧感知到了这一击的些许余波。
……
安宁府,府衙中。
陈景抬头看了一眼远方的蘑菇云,关上门窗。
这一击,也不知道有没有把凌重干掉,反正是把自己的神识化身干掉了。
如此庞大的法力。
一般人都没法驾驭。
也就是他陈某人神识也很庞大,才能勉强控制,并以最简单的火球术释放出来。
法术不存在“友军无伤”的说法,所以火球术炸开的同时,神识化身第一个灰飞烟灭。
不过目的也达成了。
陈景搞得这么声势浩大,有两个目的,第一,适当的展现武力。
他陈某人虽然醉心种地发展,但真要搞点恐怖活动,是有能力平推一两个府城的。
第二。
弄得人尽皆知。
有些事情,哪怕大家暗地里都做,但是放到了明面上,就是不能做。
陈景现在诸事不明,自然要主动暴露在灯光下,利用规则来自保。
紧接着。
音圭便传来了许多人的通讯请求。
他将音圭放在桌上,没有理会。
“现在信我了吗。”
沈凝香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的消息倒是灵通。”
“否则也无法逃到这里。”
“也对。”
陈景点头:“没有你提醒,我多半要和那个凌重正面打一场,有心算无心,胜算难说,我欠你一个人情,有什么要求,我会尽量帮你。”
“你觉得我们这种人,如若无处容身,该何去何从?”
她提出一个问题。
“……”
陈景还真没想过,自己如果不在青囊宗,能去哪。
按理说,他也不应该把自己逼到这种地步。
总觉得不符合自己的风格。
但如今再想这些,已经来不及了,他只能归结于失误,以后有空了再反省。
“我对姑娘不熟悉,我自己的话,找个能种地的地方,继续种地生活就是了。”
陈景说道。
“奴……我也只想过正常的生活,但从选为圣女开始,我此生,便是为了在某一日献身于宗主,或者是宗门内的某一个老头子;
我并不反感男女之事,身为妙合宗弟子,尽管我连男子都没碰过,但我参研妙合宗道法,很清楚阴阳和合之道的根由奥妙,它本不应该是这样,也不是邪法……
更不应该,让我成为道法的奴隶,他人的采补的炉鼎。”
她忽然说了一堆有些无关的,自己的内心话。
随即道。
“我想要自由。”
“自由?”
陈景叹道:“人向来只有相对的自由,没有绝对的自由,不过,莪应该算是明白你的意思,你想要……和自己喜欢的人,双修的自由。”
“……”
对面沉默良久。
轻轻嗯了一声。
“姑娘有喜欢的人吗?”
“还未曾。”
“看来那个倒霉宗主,过于丑陋了一些。”
人对一个东西的极端反抗。
有可能是为了爱,也有可能是为了恨,沈凝香大抵是后者,实在不能接受那位宗主,索性把人噶了。
行吧。
陈景抬起手,举起桌上的茶杯。
“这一杯,敬自由。”
阴影处。
沈凝香轻轻侧头,看着他的模样,好似被理解了。
她问到。
“你的自由呢?”
“我啊,我想要绝对的自由。”